寨主以为楼芭芭口中吃饭的地方就是她的老窝,待他和兄弟们吃完就将其一锅端了,现在可倒好,的确是老窝,却是雍朝大军的老窝。
还能怎么办,消停待着呗。
两方对峙之时,楼望舒扒开人群走出来,对门口的守卫吩咐道:“我让他们来的,放他们进去,通知伙房蒸几百个馒头,煮几大锅白粥,让这些兄弟们都吃饱。”
守卫的士兵不认得她,却识得她手里的令牌,闻言立刻安排下去,一人负责通知伙房,另外三人负责让这几十人有序的进去军营。
牛鼻子不大的小眼儿滴溜溜观察环境,凑过来小声问楼望舒,“兄弟,你啥背景啊,给咱说说呗。”
楼望舒白他一眼,“别瞎看,当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把你眼睛挖出来。”
这话吓得牛鼻子立马收回目光,再不敢乱看。
阿大乐颠颠的,仔细嗅嗅空气里的味道,“爸爸,俺好像闻到香味儿了,果然是饿久了,俺闻白馒头都能闻出肉味儿来,咋能这么香呢。”
这哪是馒头的味道,白馒头还没做呢,这明明是熬制火锅底料和烤肉的味道。
心里记挂着伙房那边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楼望舒打算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伙房看看。
士兵记录这批土匪的人数和姓名,岳子汶透过栅栏看到来来往往的黑铁兵甲,心下对楼芭芭的身份更重视三分。
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雍军的士兵这么听她的话?
他甚至想着这场绑架是不是就是她有预谋的,黑风寨只是做了她的棋子,为的目的就是他的钱财。
行走在外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他岳家每到一处行商,该有的孝敬可不少,就拿这次来说,他带着商队穿越潼阳关,可是提前和狄戎那边打过‘招呼’的。
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只给了狄戎孝敬,没给雍军这边,所以雍军有意见才闹了这出,黑风寨这些人都是顺带处理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楼芭芭一把拉过他,对着一个士兵道:“带岳公子下去好好休息,人要是走丢了我拿你试问!”
她转头对岳子汶笑道:“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聊了,你安心待着,就跟自己家一样。”
说罢她又嘱咐了几句,便脱离人群自行离开。
岳子汶等人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身旁负责自己的士兵,“敢问这位小兄弟,那位在军中是何职务?”
士兵的嘴很紧,“让你在这儿住着,可没让你打听军营的事。”
一车又一车的蔬菜和肉从岳子汶眼前跟儿驶过,他努努嘴,“军营伙食都这么好吗?”
士兵挺挺胸膛,不甚明显地显摆道:“你懂什么,这都是我们将军的战术。”
战术?
岳子汶挑眉,战术=吃饱了好上路?
楼望舒洗了把脸,换回女装,这才去伙房查看情况,一进去就被刺鼻的气味呛得打了个喷嚏。
数口大锅冒着白烟,里面煮着红润油亮的底料,几个伙夫都系着巾帕,站在大锅前搅动底料。
烤架上是腌制好的羊腿和猪排,就等点火烤制,一排排摆着看着就流口水。
厨娘们则各自一个大面盆,一人和着十斤多的面粉,手臂发力,手掌使劲,把面团揉圆搓扁。
伙房里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味道并不好闻,楼望舒也学着他们把巾帕捂在鼻子上,问负责人:“锅够用吗?若是不够,先把蒸馒头的事放放,诱敌最要紧。”
负责人连忙道:“够够够,幸亏咱们大营人多,十万的伙食咱锅都够用,没道理几十人的馒头做不了。”
听他如此说,楼望舒便放心了,不耽误正事便好。
“子时之前,你带人把锅放于城门口,柴火能烧多旺就烧多旺,让锅都沸腾起来。”楼望舒嘱咐道。
负责人应下,心里盘算着安排多少人合适,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他可不能把事儿办砸了。
子时一到,几十口大锅立在潼阳关城门口,城楼上负责警示的狄戎士兵看着敌人这一手操作摸不着头脑。
这是在炫耀?
想不通的他急忙去禀报上官,敌人有异动。
阿骨打大半夜被人叫起来,他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才睡着,心里十分的怨念,听到下属的通禀,心下火起,打仗你不喊兵,竖几口大锅算怎么回事儿?
他觉得这是雍军故意在拿他们开涮,嘲讽他们。
□□裸的挑衅!
阿骨□□着脸披上衣服走到城楼,俯视着下面黑乎乎几十口大锅,都有些眼晕。
他眉心深深簇起,沉声道:“那边这是搞什么鬼?”
起锅烧油……然后浇他们?!
这不是他们城墙上的人为了防止敌军爬上城楼才该做的事吗?
雍军抢他们活儿算怎么回事?
阿骨打的疑惑,直到楼望舒出现在阵前时才迎刃而解。
楼望舒身后数人以保护的姿态列队阵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楼望舒伸手,感受着风向和风速,雍军的旗帜飘向前方,直指潼关城内。
时机已到,楼望舒一声令下,士兵们齐齐打开锅盖,井然有序地添柴加火,底料本就是刚刚熬制好,温度还烫着,一开火,锅内红汤便翻滚起来,炊烟袅袅白雾升起,醇香辛辣的味道随着风送进戎狄人的鼻尖。
阿骨打深深吸了一口,随后眉头舒展,哈哈大笑三声,对着左右人扬眉吐气道:“慕容小儿不行了,这楼夫人果真是咱们戎狄的奸细,你看她都打入内部,让雍军给咱们送粮食了,真是天佑我戎狄不死!”
楼望舒:???
007震惊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戎狄的奸细了?】
楼望舒比它更惊讶,“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刚知道。”
阿骨打正美着呢,准备叫人把粮食搬进来,嘴还没张开,就听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话音急促而慌张,“不好了将军,马厩的马都疯了,踩烂围栏都跑出去了!”
牛羊马一向是戎狄的命根子,阿骨打一把拽住声音来源问道:“跑去哪儿了?!”
马夫被勒着脖子,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某个方向,艰难道:“都跑雍军那儿了。”
“废物!”阿骨打一脚踹倒他,“马跑了你们不会去拦着吗!”
马夫很委屈,“拦不住啊!”
“它们都多少天没吃过好草料了,敌军用掺了豆渣的草料一诱惑,鼻子灵着呢,很快啊,咵地一下就从围栏上越过去了。”
“再说了,我这两条腿哪儿有四条腿跑的快?”
阿骨打气急,“就不能找匹马追上去吗?”
马夫:“……可是马都跑啦。”
“那牛呢,骑着牛追啊!”阿骨打双眼凸出,拍着墙砖。
“牛也跑了。”
“……还有羊,羊总有一头吧!”
马夫摊手,“将军,早半个月前,羊就吃完了,现在连个羊骨头都没有。”
阿骨打几欲吐血,大吼道:“所以呢?所以你就什么办法都没想,就只是来找我禀报?!”
马夫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办法倒是想了。”
阿骨打含怒的双眼一亮,急急道:“什么办法?速速说来!”
马夫不紧不慢道:“有句老话道‘老马识途’,马儿它们认路,吃饱兴许就能回来。”
阿骨打顿时眼前一黑,头疼道:“能回来多少?”
马夫:“这我说了不算。”
“将军!”
“将军!”
左右副将赶紧扶住阿骨打,“将军您没事儿吧?”
阿骨打缓了会儿,运气道:“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左右副将捂住被震麻的耳朵,为难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骨打沉默下来。
压抑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道“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阿骨打捂住肚子,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肚子响吗?”
环境再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咕噜噜……咕噜噜……”
阿骨打羞愤欲绝,咆哮道:“这次不是我!”
副将弱弱的举起手,“是我。”
他哭丧着脸,“将军,实在是太饿了,敌人太狡猾,熬的东西吸溜……”他擦擦口水,眼含热泪,“真香。”
阿骨打心道你当我没闻到吗?
另外一位副将又道:“将军,您不是说楼夫人是咱们这边的卧底,那就赶快让她的人送粮食进来,他娘的,太香了。”
阿骨打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卧个屁的卧?马都跑了,你还没看出来?这姓楼的跟咱不是一边的,这底下熬煮的一看就是雍军故意设下的陷阱!”
他桀厉的双眼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个人,沉声警告道:“雍军卑鄙,以食诱吾,吾等必不能落入他人陷阱,留得笑柄贻笑千年,考验我们戎狄儿郎的时候到了!”
“我们戎狄儿郎们是草原的雄鹰,只要没有山穷水尽,就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传令下去,谁要是敢往雍军那边挪一步,军法处置!”
“遵命!”
戎狄士兵们高声呼应,响彻整个夜空。
收拢了从狄戎跑出来的马,楼望舒让人把豆渣伴着草料好生喂给它们。
她一脸嫌弃,“我做奸细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一脸褶?还是图他不洗澡身上野兽的气味?”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狄戎那边的声响,料想阿骨打是在鼓舞士气。
可士气哪有火锅香啊。
她让人死命地挥扇子,扬声道:“老将军,饿肚子的滋味儿可不好受,我们这里不仅有火锅,还有你们部落最爱的烤羊腿,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投降,这些食物都是你们的!”
阿骨打注意到有几个人眼神飘忽,隐有退意,遂厉声喝道:“妖妇休得蛊惑,我们戎狄不吃你们这套!想让我们开城门投降?”
“哼!没门!”
楼望舒不疾不徐道:“开个城门而已,就能吃上热腾腾的羊肉美酒,多划算的一件事情。”
“老将军你好狠的心肠。”
“我要是你手底下的士兵,肯定忍不了。”
“老将军高风亮节,为了名声不吃这套我理解,可你忍心让数万将士也跟着你饿肚子?”
“不像我,从来都拿士兵当自家人,他们都叫我爸爸,死一个我都能哭好久。”
“唉,遇人不淑啊……”她笑嘻嘻地叹口气。
阿骨打:he~tui!
你骂就骂,拉踩算怎么回事?
楼望舒还在那边煽风点火,“羊腿烤熟了,可真香,多撒点孜然,让老将军闻闻味儿!”
阿骨打:……
我说望舒啊,你,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69岁的老头子,这好吗,这不好,我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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