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祝愿含笑说:“失陪”,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从包里掏出解酒药一口气喝完,接着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即使酒量再好,喝多了也上头,而她必须保持清醒。
做卧底不仅考验演技还考验智商,稍有不慎,会死得很难看。
她深呼吸,对着镜子补妆,精神奕奕地重返酒场,放眼望去,喝高的一大片,仅有几人没喝断片,看上去也心思各异,志不在酒。谭明智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自斟自饮,没人敢凑他跟前套近乎。谭雅彤偏不信邪,把座位换到对面,使出浑身解数向他眉目传情,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
勾引无果,谭雅彤羞恼到极点,霍然站起来,扭头往外跑。
祝愿眼色快地跟上,看到她在一丛紫蕙花旁停下脚步。
谭雅彤伸手揪了一串倒垂的紫红色小花揉碎,犹不解气,恨恨地踢飞一块鹅卵石。
“今天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你为什么只认准?”,祝愿在她身后说,意在探听来客中有没有实力能与相抗衡的人。
谭雅彤转过身翻白眼,“你口中的青年才俊们老婆情妇一个都不少,没老婆的也不缺女人,哼,我宁愿死也不会和一群女人抢男人”。
“你就那么确信跟‘青年才俊’比更有原则?他也是男人”,祝愿别有意味地笑笑,老实说陆离有没有腐化堕落她不知道,但要说他没女人谁信啊,毕竟卧底有时需要逢场作戏。
谭雅彤仰头看天,“我喜欢晴空万里……只要男人给我应有的尊重,不把别的女人搬到台面上让我闹心就没问题,像云彩般风吹就散的女人我才不在意,的私生活我确实不清楚,不过就冲他从不收别人送他的女人这一点,就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男人强”。
来路不明的女人他敢收吗?祝愿在心里嘀咕,并不反驳谭二小姐天真的想法,只是为她感到遗憾,好歹在新加坡接受过高等教育,对男人就那么点可怜的要求,她有机会脱离家庭环境,到外面找个能见光的丈夫过普通人的生活,却非要嫁黑帮头目,到底图什么?
了解一个人,要看他的对手,而一个人对待爱人的方式,最能反映出他的修养和人品,特别是后者,给她提供了新思路,只须找到和关系亲密的女人,一来抓住他的软肋,二来从侧面入手调查,没准儿是条捷径。
这么做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她是卧底,为了完成任务,掉点节操算什么,陆离戴着的面具,防守严密,然而对自己的知心人未必会守口如瓶,况且爱使人软弱,他始终保守秘密也没关系,实在无计可施,她不介意铤而走险控制他的女人达到最终目的,到时就看爱情的份量在他心中有多重了。
祝愿想得美滋滋的,觉得计划可行,谭二小姐或许能提供点线索。
她立即付诸行动,为了获取情报耐着性子扮演姐妹淘,暗戳戳地套谭雅彤的话,神情之关切,活像替朋友操心终身大事的模范闺蜜,“强扭的瓜不甜,你有没有想过,对你冷淡也许另有原因”。
谭雅彤精致的眉毛拧作一团,“什么原因?”。
祝愿深谙造谣技术,无事生非地胡说一气,“像你这种各方面都配得上他的美女他都无动于衷,只能说明他心里有人了,不定在什么地方金屋藏娇呢”。
谭雅彤心慌意乱,“你说过和婵美没有特殊关系,那还有谁?”。
祝愿就等着她问呢,贴心地献计献策,“你认识的人多,慢慢打听呗,要我说,对付一个女人比对付一群女人容易多了,所以没什么好着急上火的”。
“也对”,经过开解谭雅彤心安定下来,“真有女人,早晚会被我查到”,她笑逐颜开,“谢谢你啊jiva”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呢”,祝愿假客气,心说找陆离爱人的事就交给谭二小姐你了,你替我分忧,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嘿嘿。
谭雅彤拍拍她的手,“我先去安排,待会儿咱们一起去猎场”。
祝愿表示理解,“你忙吧,不用管我”。
她转身,对上若有所思的眼神,笑容僵住,“极,极老板”。
挡住去路,瘦削高挑的身材在她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祝愿不确定她与谭雅彤的对话听到多少,也没勇气去看他泛着嘲讽的冰冷目光,索性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的一株缅栀子,成簇的鸡蛋花开满了枝桠,迎风送来清雅的花香,如果忽略暗藏的杀机,一切都那么美好。
“喂——”,微垂的眼角睨视心怀鬼胎的jiva,低低的声音擦过她的耳廓,“不要惹不该惹的人,葬送自己的生路”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当头笼罩,祝愿极力控制面部表情借以掩饰内心的惊惧。
挺直背,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走,毫无防备之下,祝愿被他的肩膀撞了个趔趄,她却敢怒不敢言,双眼喷火地盯着他的背影放狠话,你今天对我做的一切,来日双倍奉还!
虾嘎和尼莱循声走近,看到jiva大小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担心地问:“老大,谁惹你了?”。
祝愿磨磨后槽牙,“门缝里看人,以为我好欺负,狗屎,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虾嘎一头雾水,“老大,那人是谁,你说出来,兄弟们替你教训他”。
尼莱推了虾嘎一把,“你傻啊,老大不指名道姓说明那个人不好惹,你还大声嚷嚷,再说四处树敌对老大有什么好处,我们一没地盘,二没势力,今天的来客中随便一个都能压我们一头,所以不要火上浇油,怂恿老大闯祸”。
虾嘎摸摸头,傻乎乎地笑,“说得有道理,老大,你暂时忍忍吧,等咱们实力强大了,谁还敢看不起你”。
“实力强大需要契机”,祝愿喃喃自语,而且要尽快取得沙惕的信任,只有这样才会允许她深入参与三和帮的核心事务,譬如毒*品生意。
她振作精神,对手下说:“我去换衣服,虾嘎开车送我去猎场,尼莱你向谭二小姐说一声我稍后到,你陪她先过去”。
两个手下都没意见,领命分头行动。
祝愿翻开带来的行李箱,在猎装和休闲服之间犹豫了几秒,选了一套绿色的蝴蝶刺绣运动装,由亚历山德罗·米歇尔设计,既保证了时髦又兼顾舒适,就它了。
虾嘎开车到达猎场时,谭雅彤在入口等,身边跟着尼莱。
祝愿看着两人摸了摸下巴,男女间不用言说的默契,除了有奸*情还能有什么,又不是兄妹,这种情况一定要善加利用。
一下车,谭雅彤拉住她,挑剔的视线上下扫射,“我说,你怎么不穿猎装,在陪我爸打猎前,大家说好了先去靶场玩射击游戏,你穿成这样太随意了吧”。
祝愿笑了笑岔开话题,“沙爷还没到?”。
“嗯,正在来的路上,我们先去靶场玩,估计其他人都已经比上了,据说打靶获胜的人有彩头拿”,谭雅彤笑着说,“有这个神枪手在,谁能抢过他的风头”
祝愿来劲了,“有比赛?那可不一定,据我所知,尼莱的枪法非常准,在他们寨子没有比他更厉害的猎人”。
谭雅彤偷瞄尼莱,“比过见高低,你替他吹什么”。
这是吃醋,还是傲娇?祝愿啧了声没说话。
走进靶场,类似放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熟悉枪械的人会第一时间分辨出枪声和鞭炮声之间细微的不同。
环顾一周,酒场上喝多的人大都让手下替自己“出征”,目前来看,成绩最好的是桑达,一些谄媚小人围着花样夸赞他“强将手下无弱兵”,刷好感度刷得脸都不要了。像这种疏于人情世故的人,他会领情才怪……无论如何,总要赢他一次心里才痛快。
祝愿冲尼莱勾勾手指,派他上场比赛,“给我把桑达ko了,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谭雅彤凑过来,别别扭扭地说:“好好比,可别丢我的脸”。
尼莱略一点头,走向空着的靶位举枪,“砰、砰、砰——”,枪响靶穿。
祝愿举着望远镜对准靶纸,10发子弹正中10环,她咧嘴笑,“小试牛刀,速射成绩很不赖呀”。
桑达有一发子弹射偏了,看到jiva幸灾乐祸的笑脸,气不打一出来,情绪一不稳定,接下来的射击又脱靶了。
尼莱后来者居上,表现不俗。
谭雅彤与有荣焉,嘴上却说尼莱和没得比。
桑达休息了片刻,在接下来的移动靶射击项目中反超尼莱,一旁观战的祝愿渐渐坐不住了,她摘下太阳镜,亲自上阵,端枪抵肩贴腮,在瞄准镜内找靶,举枪追随目标移动,指向某一位置时,连续扣动扳机,一串清脆的枪响后,有人报靶,40发子弹,380环的成绩,比桑达高3环。
全场一阵寂静,人们都知道jivajivaka空降三和帮,背后撑腰人是沙爷,却不知道她真有两把刷子,亲眼所见,无不感到意外加震惊。
祝愿退弹夹,关保险,把枪扛在肩上,得意地问桑达,“还比吗?”。
桑达不愿意看她得瑟的嘴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我可是花了三万美金在射击俱乐部练出的好枪法”,祝愿大声说,眼睛看向,略带挑衅地扬扬双眉,“除了解放军的狙击步*枪我没摸过,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枪我都用过”
谁知曾是现役军人的陆离神色不动,淡定地回视她。
心理素质太牛掰了,从头到脚一丝破绽都没有,简直无懈可击。
碰到这种铜墙铁壁的人,到底该怎么办?祝愿突然有束手无策的感觉,蒙头蒙脑地傻站着。
恰在此时,鼓掌声响起,她回头看了眼,是沙惕。
他笑容可掬地走来,身后跟着随从和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