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華楨良唇邊的笑也模糊起來。
“皇後確是喝多了。”卿子菀隻聽他輕輕笑了笑,抬手扶了扶她鬢角散落的些許發絲,又理了理她的衣領,溫存得讓人有些恍惚。
卿子菀勾唇,覺著自己應當是要帶著些端莊地笑笑才稱得上這皇後的身份。殊不知,這笑落進皇帝眼裏變了味道,恍然間竟真有些禍國殃民的妖異的美。
華楨良亦勾唇,竟不顧帝後的端莊,當著自家皇弟、皇妹的麵抬手攬過卿子菀纖細的腰往自己懷中帶了帶。卿子菀半眯著眼,唇邊的笑愈發顯出幾分妖嬈豔麗的美,像是一朵傾城牡丹開到極盛,轉眼便要凋零。華楨良看了半晌,她唇邊始終保持著那個弧度,便是一朵完美無瑕的牡丹,開到荼蘼,卻不會凋謝。
卿子菀靠著華楨良,妖韶妍嫵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來,略略轉過身子對著華楨姝,纖長的食指輕輕點著那隻酒杯,道:“公主若是無事,便請回吧。”
華楨姝臉色發青,微微轉過臉掃了四位王爺一眼,又看看華楨良,兩邊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也知道現在不是容她繼續胡攪蠻纏的時候。深呼吸了一下,麵上仍舊是恭恭敬敬的,仿佛剛才那帶著點挑釁意味的敬酒不曾發生過,甚至還帶著點輕淺活潑的笑:“楨姝年幼不懂事,打擾了皇兄和嫂嫂,這便退下。”
她說完便走,卿子菀雖覺得腦子有些昏沉,但反應也算快,一下子便想到華楨姝這“皇兄”和“嫂嫂”兩個稱呼之間細微差別之間那點令人作嘔的小心思。正想叫住她好好管教一下煞煞劉太後那邊自以為是的銳氣,但華楨姝實在是退得快,卿子菀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這下已經退遠了,再叫回來倒顯得小氣。
想是這般想,臉上仍舊是淡然的神色,除了唇邊的笑似乎真有些過於妖媚,卿子菀看起來不過是個受寵的皇後,正靠著皇帝和王爺飲酒聊天罷了。
後宮畢竟是後宮,先皇沒有皇後,宮裏少不了明爭暗鬥,但先皇控製得好,竟也沒有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發生。雖封王前皇子也都住在偌大的後宮裏,卻是和妃嬪相距甚遠的地方,故對於這些明爭暗鬥隻是有所耳聞。但這一下子來了兩個公主,明眼人也看出來她們的大概目的。
華楨顧和華楨袂對視一眼。皇帝對於皇後什麽態度已經表示得很明顯了,而皇後也不是等閑女子,想來會是恩愛的。
但帝王之愛,這般虛無。卿家已經如此龐大,日後這宮裏會是什麽樣的,這一下子還真想不出來。
眼見酒菜吃得都差不多了,時辰也不早了,劉太後挑釁、擠兌卿子菀那些小伎倆全沒成效,雖心懷不甘,但作為最有身份的人,還是站出來說了幾句客套話。
內容不外乎便是即使皇子封王也要記得身為華國臣子的本分要好好輔佐皇帝雲雲,除了華楨良皇子公主都跪下了認真聽著。卿子菀靠在華楨良懷裏,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軟軟的,起先還勉強想要站起來跪下,一動才發覺自己還能夠這麽坐著都是在仰仗華楨良,便幹脆就這麽靠著,眯著眼聽劉太後那套萬年不變的說辭。
華楨良本是攬著卿子菀的腰,卿子菀要起身的時候便略微向上移些扶住她胳膊。卿子菀沒站得起來,華楨良便又摟住她的腰。
本沒什麽大不了,隻是卿子菀那一動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些。本已極親密靠在一起,因著卿子菀起身而不得便幹脆整個人貼在華楨良身上了。華楨良垂眼看了看她,微眯著眼意興闌珊的模樣,連粉嫩的唇也微微嘟起來,顯出少見的嬌俏,也是一番風情。
卿子菀自己隻是覺得興許是喝了太多酒,雖然是宮釀,卻也有些上身的反應,周身都有點熱了起來。劉太後說話太無聊,她不想聽;華楨良身上是涼的,最起碼衣服是涼的。磨蹭著又貼緊了些,微眯的眼裏是華楨良下巴的線條。她隻覺得涼了些,但還不夠涼,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因此而嘟起了嘴。
不夠。
還不夠。
卿子菀蹙眉,兩條秀麗的眉毛擰起來,眉心便有個小小的疙瘩。聲音退下去許多,但還是有些熱。為什麽?是因為酒嗎?卿子菀在心裏鬱悶。狐妖說過放心,那便該是放心的。是了,放心。既然放心,那為什麽還要想這麽多呢?
既然熱,那便去找涼快的地方,和涼快的事物。
“三娘酒量不錯,酒品卻不大好。”依稀之間,聽得耳邊有男子低沉的聲音。在笑,氣嗬在耳邊,定然是激起一片敏感的紅暈。
卿子菀不管這些。現在是秋日,她係了件披風,想來是因為披風而覺著熱了。抬起手想要去扯開係在脖子上的帶子,手指拂了好一陣子卻沒有拂到任何東西。
指尖的觸感柔軟平滑,就像是皮膚一般細膩。
一開始,耳邊的低笑隻是輕輕的;隨著她的動作愈發控製不住一般響了起來。卿子菀想要睜眼,卻覺得有些吃力。
那人仍舊在笑,不急不緩的笑,聽了實在是撓心。卿子菀抬手去抓,摸到一片涼涼的事物,光滑柔軟,便往身上蓋。
剛蓋上,卻又被什麽人給拿開。才得到些緩釋的熱就這樣被再次掀起,卿子菀皺起眉,知這是有人在動作。要麽是戲耍,要麽是玩弄,要麽便是純粹無聊。會是誰呢?是華楨良麽?
啊,華楨良。
是皇上呢。
突然想起的名字不知為何帶了些旖旎的味道。卿子菀睜開眼,方才那些吃力不知突然又去哪兒了。
不知是什麽時候被移到了這乾晉宮皇帝的寢殿裏。入目是一片富麗堂皇、雕梁畫棟,珠簾垂下來,隔開了床榻和外邊,添了幾分朦朧和曖昧。鼻間是龍涎香的味道,醇厚而霸道,卻又不失了溫柔風雅,矛盾極了。
皇帝便麵對著她,隻著了褻衣,安然躺在榻上看她。她眨眨眼,這才發現自己是坐在皇帝腿上,麵對麵的姿勢,皇帝胸口的衣服被拉開,露出精壯的胸膛。
想來剛才是他在笑。卿子菀頓覺窘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情況,大為窘迫,第一反應便是抬手要捂住。
她的衣服不知去了哪裏,隻披了件紗衣,什麽都擋不住。
“咳咳,”心底有個聲音非常不適時地響起,“我有必要提醒你,是你自己脫的。”
卿子菀微窘,大概也知道這是事實。她並不大擅長喝酒,喝了之後會做出些什麽也確實沒什麽印象。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是不大雅觀,但皇帝和她是最最明媒正娶的,又……有什麽關係呢?
卿子菀張口想要說話,華楨良卻先抬手攬住卿子菀的腰往自己這邊更加帶了帶。一手扶住卿子菀的腰,一手撫上她的臉頰,華楨良眼底都是滿滿的笑:“難怪三娘以前都不喝酒,原來是這個原因。”
一喝酒,就tu0'y-i服。確實不是什麽好酒品。
卿子菀還沒跳脫出來,輕如無物的紗衣披在身上,仍舊是未著寸縷的感覺。雖已不太覺得夫妻之事是什麽羞澀的事情,但這麽大膽親昵的姿勢實在還有些挑戰。抬起一隻手輕輕撐住華楨良的胸口,卿子菀略微垂著臉,不可遏製地紅了臉:“阿良為何老是取笑子菀?”
阿良是先皇在世時對華楨良的稱呼,卿子菀及笄那晚華楨良亦鄭重地同她說過這個名字。
從那以後,阿良便成為卿子菀有時會喚的一個名字。
華楨良自然是喜歡的。
一聲“阿良”,便似一點火苗。
“我不曾取笑三娘。”華楨良貼近卿子菀耳邊輕聲道,並沒有笑,卿子菀卻能感覺到他輕輕上揚的唇角,“再喚我一聲,三娘。”
他嗬出來的氣懶懶地噴在她耳邊,又是一陣微微的戰栗。卿子菀注意到他說了“我”,突然覺得笑意斐然,卻又覺得一陣說不出的複雜。
心裏那些芥蒂便莫名消了去。卿子菀抬起胳膊搭在華楨良肩上,往他那邊又挪了挪,看著他烏黑的眸子裏燃起淺淺的火苗,唇邊揚起慵懶嫵媚的笑:“阿良。”
他看著她,道,“三娘。”
他聲音喑啞,眸子都失了平日裏的溫潤,摟住她腰的力氣也大了些。
卿子菀看著華楨良,隻覺口幹舌燥,方才那陣子消退下去了的熱又再度來擾她,而華楨良便像是一塊冰。
真真是說不出的誘惑。
無人能抗拒的誘惑。
她便低下頭去,環住他的脖子,湊近了他耳邊,輕喚:“阿良。”
他微微側過臉,摟住她的腰,卻不再是區區扶著,而是帶進自己懷中。
卿子菀勾唇,轉過臉,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對上華楨良夜一般漆黑的眸子,笑。
她低下臉,便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