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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鳳憩(1 / 1)

屋子裏燒了上等的爐炭,暖融融的,從爐子裏飄起安撫人心的輕淺香氣。而香爐裏燒著一種特別甜膩的香料,整間屋子裏彌漫著一股甜甜的味道,像是有許多瓜果擱置久了一般,頗有幾分膩人、醉人。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厚重的簾子一層又一層地覆著,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地上亦鋪了異邦進貢來的羊毛毯,赤腳踩在上麵就像陷入了柔軟的雲層中。華楨良推開門走入鳳憩軒便見卿子菀赤腳坐在榻邊,手持一卷詩冊,精致卻蒼白的麵龐上流露出幾分困意。

“奴婢見過皇上。”小心翼翼侍奉在一旁的白顏戰戰兢兢地抬眼看了麵色淡然,穿著月白色常服,氣質溫潤如玉的皇帝一眼,“奴婢先行退下。”

華楨良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並沒有看白顏一眼,行至卿子菀身邊攬過她纖瘦的肩膀,輕聲道:“阿菀,我回來了。”

本來已經困得眼皮子都搭不住的卿子菀聽到耳邊響起的聲音,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扭過頭看向華楨良,大眼睛眨了眨,輕聲喊道:“阿良哥哥。”

聽到這樣的稱呼,華楨良溫柔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卿子菀烏黑的長發,湊近了在她額上啄了一下。卿子菀溫順乖巧地坐著任他湊近,隨著他嘴唇的落下,臉上露出一個羞赧的微笑,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就像一個小女兒家一般嬌羞可愛。

“阿良哥哥給你帶了軟梅糕,想吃麽?”待卿子菀從他懷裏抬起頭坐好,華楨良溫柔地撩起散落在她頰邊的碎發為她理好,也順手拿過自己帶進來的食盒。

聽到“軟梅糕”這三個字,卿子菀的眼睛裏亮起一道小小的火花。她點了點頭,唇邊勾起一個歡喜滿意的笑,“嗯!”

打開食盒,裏麵隻放了一個精致的琺琅碟子,碟子上赫然擺著四塊小小的、粉嫩的糕點,正是卿子菀一直所好的軟梅糕。

隻是,這軟梅糕同以往的似乎又有些不同。淡粉而有些透明的糕點中反複裹住了一朵小小的花瓣,而晶瑩的表麵也盤繞著精致繁密的花紋。

華楨良撚起一塊軟梅糕湊到卿子菀唇邊,輕聲道,“阿菀,張嘴。”

卿子菀垂下眼,注視著華楨良修長的手指,以及指間撚著的那塊精致小巧的糕點,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乖巧地湊近,張開嘴咬下半塊軟梅糕。

“好吃嗎?”知道卿子菀喜歡這個,華楨良看著她一臉滿足地抿著嘴,末了還伸出舌頭舔一舔嘴唇,不自覺露出一個和煦的笑。

卿子菀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看了還剩下一半的軟梅糕一眼,又看了看華楨良,小臉上再度浮起淺淺的紅暈。“阿良哥哥也吃。”

“好。”似乎是習慣了卿子菀這樣的要求,華楨良將剩下的半塊軟梅糕湊近自己唇邊,在卿子菀的注視下將其含住。

看著華楨良將軟梅糕徹底咽下,卿子菀臉上又露出一個明媚的笑,配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格外嬌俏動人。

華楨良默默地看著她,唇邊帶著翩然而溫柔的笑意,眸光卻暗下幾分。

四塊軟梅糕很快就解決完了,從華楨良手中吃完最後一點,卿子菀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華楨良在她唇邊吻了吻,便將食盒再度放在一旁。

“阿菀今天都做了什麽?”溫柔地將卿子菀攬在懷裏,待她臉上那抹紅暈退下,華楨良輕聲問道。

“今天讀了薑大的詩。”卿子菀溫順地答道,舉起手中的詩冊遞到華楨良眼前,“薑大的詩雖然簡單卻很有趣,子菀很喜歡。”

華楨良掃了一眼書皮上霸占了整個頁麵的“薑大作品”四個字,伸手接過那一本詩冊放在一旁,溫聲道:“今天吃了什麽?”

“嗯……”卿子菀撅起嘴認真地回憶起來,伸出細嫩纖長的手指數著,“方才午膳就著山芙蓉雪菜和清嫩鮮冬筍喝了些桔梗粥,之後睡了會兒,醒來後吃了一小塊玉蘭酥和鮮楂團,就開始看書了。”

華楨良微笑著繼續問:“那可還記得早膳吃了什麽?”

卿子菀皺起眉,有些茫然地看著他,重複了一遍:“早膳?”

“嗯,早膳。”華楨良眸光微暗,卻還是溫柔地笑了笑,一手撫上卿子菀的頭頂,“阿菀忘了麽?和阿良哥哥一起用的早膳。”

“和阿良哥哥一起……”卿子菀目光茫然,微微蹙起眉,“早膳……早膳……”

現在距離早膳那時並沒有過很久,同是一天之內發生的事,也是在這鳳憩軒內。可是,卿子菀想不起來。

華楨良閉了閉眼,無聲地歎息了一聲,抬手撫上卿子菀皺起的眉心,溫聲道:“阿菀若是想不起來就不必再想了,乖。”

卿子菀仍舊有些茫然。她在華楨良的懷裏抬起頭看向他,對方烏黑的眸子裏滿是令人安心的柔情。“嗯。”她咬了咬唇,盡管眉心沒有完全舒展開,但還是乖巧地應聲,不再去想那早膳之事。

屋子裏異常溫暖,香爐裏的味道太過甜膩,卻很能安神。卿子菀靠在華楨良懷裏,雖然隻穿了一件褻衣和緯裙,但屋子裏本便暖和,再加上華楨良的懷抱令人安心,不一會兒就困了起來。

待她閉上眼睡著了,華楨良這才小心地將她整個人抱起放在床榻上,拉過一旁的錦被給她蓋上,又掖好被角。

卿子菀睡得很安詳,眉毛烏青烏青,纖長的睫毛像是蝶翼般動人,閉上的眼簾蓋住了底下一雙會說話一般攝人心魂的眸子。她的鼻梁仍舊挺直,唇形優美精致,顏色卻欠了幾分,呈現出略顯病態的淺色。

看著卿子菀蒼白的麵容,華楨良抬手撫上她纖細的眉,麵上閃過一分悲傷。

距她在鳳宸宮咳血一事已過了半月有餘。她昏迷了三日,宮中的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京城裏的各種郎中也來了一批又一批。

看著她麵色慘白地躺在鳳榻上,即使仍舊是絕色容顏,即使仍舊是眉目如畫,卻不再是笑起來光風霽月、攝人心魂的女子。

他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心痛,第一次發現,江山不過如斯,而她比江山如畫。

聽聞當時劉太後也在鳳宸宮,他第一次沒有再顧及母子情分,第一次沒有對他的母後露出溫和的笑。自祥慶宮中拂袖而去,他卻沒有半分無奈和後悔。

該來的早便該來,該做的早便該做,不是麽?華楨良一直在想,為何這麽多年來,要讓卿子菀吃這些啞巴虧。劉太後對卿子菀的不滿,自東宮時便已有所體現。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太後那些明目張膽的絆子……

她始終昏迷著,情況遲遲未見好轉,他幹脆也罷了早朝。起初,劉太後還想來勸他,看到他冷然的目光後便知趣地退了回去。看著她蒼白的麵容,他一次又一次想起,無數次他對打壓卿家的行動的默許,無數次他對打壓皇後的行為的默許。

他想起初見她的時候。那時的他便被稱為華國公子,讚的不止是才華,還有容貌。他看過外人對他的描述,“墨色的長發,英氣的眉峰,溫潤淡定的眸子,挺直的鼻梁”,白描,但他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他其實是殺伐果斷的人,行事向來不拖泥帶水。但看見卿子菀那一刻,他下意識便勾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從那以後,他便是溫潤如玉的男子,一雙冷凝漆黑的眸子,漸漸籠上一層溫和的玉意,唇邊恰到好處的弧度,也成了習慣。

華楨良記得卿子菀那時的模樣,一身緋紅衣裙,烏黑的長發簡單地梳了一個發髻。他並未仔細看那發髻的樣式,隻記得不是女童的樣式。是了,十二歲的女童,稱不得**了,更何況是早已名動華國的才女,更何況是他的新婦。

他最記得,她那雙波光流轉的眼眸看向他,眸中仿若萬千言語,最終化作唇邊一抹微笑。她跪下來盈盈一拜,道:“子菀,見過太子殿下。”

她對他的稱呼,從“太子殿下”,到“殿下”。他對她的稱呼,從“子菀”,到“阿菀”。

他是太子,雖然年輕,卻要開始掌握、處理朝政。她是太子妃,即使尚未及笄,卻已經被限製了自由,隻能在東宮中靜待年華逝去。

皇朝和世家之間,永遠都會有矛盾。卿家太大,即使忠心,也難保出亂子。然而,多年來,他早已信任她。他願意相信,她不會背叛他。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有手下每日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許多時候,他甚至會懷疑,是否這就是結發夫妻。

卿子菀的才華天下無雙,即便是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可他也並非爾爾。

年少時和太傅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談起男女情事,他淡淡一笑,隻道那是虛無縹緲之事。

可見到卿子菀,他才明白,所謂虛無,不過是沒有碰上那個人,所謂縹緲,不過是沒有抓住那個人。

卿子菀醒來那日,他正坐在榻邊守著她。

她的身子涼極了,蓋了兩層棉被,手心卻還是冷的。

他握著她的手,壓在被子裏,在燭光下默默看著她的臉,回憶著過往種種。她纖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他以為是錯覺,直到她睜開眼,他才意識到她醒了過來。

失而複得的狂喜湧來,可隨之是沉重的打擊。

“你是……?”

以往端莊典雅的女子困惑地看著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撅著嘴,臉上一派天真。

他覺得自己眼裏的光華必定是飛快地黯淡了下去,因為她臉上露出了慌亂。

“誒,你別……”她下意識便抓起他的手,仍舊是溫軟的掌心,熟悉,卻又陌生。

他默了片刻,壓抑下心中的震驚和絕望,抬起另一隻手撫上她的發絲,唇邊勾起一個溫柔和煦的微笑,“阿菀,不記得我了嗎?”

她眨了眨眼,歪了歪頭,當他幾乎要放棄了,突然微微笑起來。

“你是阿良哥哥,對不對?”

太醫院那邊說,皇後娘娘咳血是因為鬱卒,而這般表現,大概是因為昏迷了太久,忘了些事情,神智不大清晰。

他問是否有治療之法,太醫院沉寂了許久,沒有消息傳來。

彼時卿子菀正靠在他懷裏打盹。自醒來以後,她特別怕冷,嗜睡,常常忘記事情,下午的時候便會忘記早膳用過什麽。

他歎息一聲,將她抱緊些,隻想能夠好好守住她。

某夜,卿子菀驟然驚醒,之後便再也睡不著。滿室金芙蘭旖旎的香氣,她卻焦躁、不安,他將她抱在懷裏仍舊不見什麽好轉。第一次,他看見她落淚。

當天色漸漸亮起來時,她終於在他懷裏疲倦地睡去,他抹去她頰邊的淚,第一次覺得疲倦。

他的疲倦源自於他本身。他對自己感到匱乏。他厭倦了不敢放手的自己。

他在鳳宸宮裏修建了鳳憩軒,一樓是他處理政務的地方,二樓是她休息的地方。軒中陳設擺放無一按照卿家她幼時的房間式樣,隻是爐炭和香薰換成了安神的。

爐炭仍舊是頂尖的白檀炭,可香料卻不是什麽沉香、金芙蘭。卿子菀醒來後似乎便喜歡上了甜的事物,所選香料便是安神一類中最為香甜膩人的百果香。類似的,她喜食糕點,用膳時也一定不能少了甜菜。

可她吃的不多,身子日複一日瘦下去,本便纖細的身姿愈發骨瘦伶仃。

他抱她在懷裏,仿佛抱著鋒利的劍刃,幾乎要割傷他的雙手。

好在太醫院裏的太醫們有點本事,很快便控製住了卿子菀的飲食。看著她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身子也漸漸豐滿起來,華楨良冰封了許久的麵色中也終於透出點笑意。

而卿子菀記起來的事情,也從一開始隻記得“阿良哥哥”,到後來知道他是她的夫君,她是卿家的卿子菀。

榻上的人兒有些不安地動了一下,兩道秀美的眉毛皺在一起。華楨良低下頭,伸手撫平卿子菀的眉心,輕歎一聲,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七日前,他派人去尋訪名醫。方才傳回消息,說是已經尋到名醫。現在要做的,便是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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