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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玳瑁(1 / 1)

“辟邪?”華楨良眉峰一挑,從自己腰帶上解下這一枚玉佩,掂在手心裏凝視著。

這玉佩他先前也沒有仔細掂量過,此時見清濁、清流二人神色驚疑,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隻見那玉佩通體泛著暗色的光澤,雖說是玉佩,卻並不是尋常玉石稍微堅硬的質地。華楨良指尖輕輕戳了戳那玉佩,眸光微動,開口道:“這是玳瑁。”

清流不動聲色地抬頭看了一眼,沉聲道:“這玳瑁的蠟質極好,以至於通體泛著油脂光澤。可……這玳瑁,無論如何,看起來都不會像是玉石呀……”

相比起清流皺眉不解的模樣,清濁卻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陛下身上的這玳瑁是方雲澤相贈,與尋常玳瑁有所區別,想來也是正常的。”

華楨良聽他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神色卻並未放鬆。他摩挲著掌心裏似乎有些溫熱的玉佩,看向清濁,問道:“清濁,你方才說,這玉佩是用作辟邪的?”

“回陛下,正是。”清濁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華楨良皺了皺眉:“何以見得?”

清濁微微仰起臉,對上年輕皇帝幽深的雙眸,心神也是微顫。

“回避下,這玳瑁上,繪製著貔貅。”清濁沉聲解釋道,“起初,屬下也沒有發覺。但陛下方才微微側身時,這玳瑁上的圖案便顯現了出來。”

他說著,垂眼去看華楨良手上的玳瑁,輕聲道:“陛下可以試試,輕輕地翻動手掌。”

華楨良神色有些凝重,但還是依言輕輕地換了一個角度。

三道目光一齊投向那玉佩。

隻見暗色的玳瑁突然變了個顏色,通體晶瑩剔透,泛著幽幽的綠光。

其上雕著貔貅的模樣,並非尋常玉佩上貔貅猙獰的張牙舞爪,而是安詳乖順地趴伏在地。

不是尋常玉石的模樣,又會是什麽?

三人神色大變,但華楨良並未將那玳瑁拋開。他又換了一個角度,再看,那玉石已然變成了暗色斑駁的玳瑁。

華楨良輕輕抿起唇,內心洶湧,麵上卻仍是淡定自若。他將那玳瑁放在了案幾上,翻手輕輕地叩著桌麵,“這物什到底是玳瑁,還是玉石,眼下恐怕是難以辯駁了。”

清流卻在此時開口道:“皇上,屬下方才瞧見這玳瑁上不僅有貔貅的圖案,還有葫蘆和蝙蝠的圖案。”

“這葫蘆確實是驅邪、辟邪之物,可這蝙蝠,卻是祈福之物啊。”清濁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方雲澤給陛下的這玉佩,到底有何用意?”

華楨良凝視著案幾上玳瑁模樣的玉佩,神色有些晦暗。

“你們先下去吧。”他沉默許久,揮了揮手。

清流和清濁對視一眼,行了個禮,隻見身形一動,便消失在了原處。

華楨良伸手拿起案幾上的玉佩,似是突然醒悟什麽,沉聲又道:“清流、清濁。”

“屬下在。”隻聽殿內回響著兩個暗衛的聲音,卻不見兩人身影。

“往皇後的鳳憩閣內送幾座玳瑁雕飾。像這樣的玉佩也成。”

“屬下遵命。”

話音落下後,殿內的兩個氣息很快便消失了。

華楨良深深地凝視著這玉佩,臉上漸漸露出幾分凝重。

方雲澤做事,總不是無緣無故的。

他給他這物什,上麵雕刻著貔貅和葫蘆這兩個辟邪之物,雖有蝙蝠來混淆其用意,但是……

玳瑁本身便是驅邪之物。

驅邪之物上,雕刻著兩大辟邪之物——這用途,不肖說明。

他眸光微閃,最終卻還是將這玉佩掛回了腰間。

……

清流和清濁的辦事效率奇高,半個時辰內便將幾個美輪美奐的玳瑁飾品送去了鳳憩閣。

因著華楨良叮囑了要讓卿子菀靜養,鳳憩閣沒幾個侍女。平日裏照顧著卿子菀的事,大部分是由白顏去做,而卿微弦也在許多事情上親力親為。

平時打點這鳳憩軒的,倒成了綠萍。她也沒什麽性子,雖然往日的主子再不能吩咐什麽了,卻在許多事情上保持了自覺。

乍一看,還頗有幾分掌事宮女的模樣。

清流和清濁兩人奉命去送玳瑁時,卿子菀仍舊在睡覺,卿微弦在榻邊陪著她,出來迎接、收拾的自是白顏和綠萍二人。

清流和清濁是遣了幾個太監去送,兩人隻在暗處觀察。

隻見綠萍在白顏身側幫忙收拾著,兩人神色是淡淡的喜悅,約莫是因為這畢竟是皇上的賞賜。然而,仔細看的話,卻能見她們眼底遍布著紅血絲,眼睛也有些腫,想來是因為自家皇後娘娘身體有佯,心緒也難以平靜。

兩人很快就將這些玳瑁裝飾都收了出來,太監們也紛紛告退。白顏看著這幾尊珠光寶氣的玳瑁,輕歎了一聲。

綠萍和白顏朝夕相處,哪裏會不知道她這一聲歎息是什麽意思。盡管她的內心也苦澀萬分,卻還是強擠出一分笑,安慰著白顏道:“姐姐,你看這玳瑁,質地晶瑩剔透,花紋清晰美麗,色澤柔和明亮,顯然是最最上等的雕飾啊。”

白顏被她這麽一說,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她扯開唇角,努力擠出笑來:“這幾件飾品光彩奪目,寶氣華盛,高貴典雅。皇上對我們娘娘,真是極為用心了。”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是笑,彼此心底卻是一聲酸澀苦楚的歎息。

……

華國的皇後病倒,這消息在十二國之間也算是傳開了。本已約定好的幾國訪問卻並未因此推遲,而是按照原先的安排繼續進行著。

這日上朝,群臣爭辯了許久的來訪國名單再次被提了起來。

這事其實討論已久,甚至連備禮都準備好了,但皇後突然病倒,皇上無心理朝政,便耽擱了下來。

卿微棟便是提起這事的臣子之一。雖然女兒病倒,兒子至今還在賑災區久久未回,他的內心也很痛苦,但國事為重,他必須清醒。

朝堂上,他率先出列,行了個禮,開口道:“皇上,臣以為,濛國、吳國兩國,自開國便與吾國交好,不可不邀。”

華楨良輕輕頷首:“朕也有此意。隻是,向來邀請三個國家一同前來。這第三個國家選哪一個,朕……一時間還未定奪。”

“皇上,彌國與華國鄰近,且彌國向來溫和,可以考慮邀請他們呀。”劉景勝不甘示弱,也趕緊站了出來,拱手作揖道。

往日裏,華楨良還會沉吟片刻,盡管意見不合,卻隻是以一種極為平和的手段轉移或是敷衍過去。再不濟,也是溫聲駁回。

這一次,卻見他皺起眉,輕哼了一聲。

“彌國現任國主尚自病榻在臥,幾個皇子之間明爭暗鬥。朕如若送去請柬,該送去哪裏?”華楨良皺著眉直接駁回了劉景勝的話,看著他的臉色微變,卻並沒有停下來,“劉卿怕是糊塗了吧。”

華楨良這話在理,卻是出乎了劉景勝的意料。他神色變幻幾次,最終隻能強笑一聲:“皇上說得是。是臣下無能,竟沒想到這些。”

他感覺朝堂上有不少官員都在看他。卿家那邊的人自是嘲笑,可中立的那些官員竟也向他投來了嘲諷的目光。

如若是平時,劉景勝早就發作了。然而眼下是在天子麵前,他隻能咬住嘴唇,低下頭,不動聲色地將這怒火吞進肚中。

角落裏,一道陰測測的視線投在劉景勝身上。

隨即,這個視線的主人便站了出來。

“陛下,下官倒覺得,可以請齊國的使者。”王經嚴朝著華楨良跪了下來,朗聲道。

齊國地處偏壤之地,和華國算不上什麽友邦,但近年齊國天災*不斷,華國百姓中有不少齊國的難民混入。

如若齊國眼下的環境好些,恐怕王經嚴這提議還能上台麵被考慮一下,可齊國現在自身難保,並非一個合適的選擇。

“齊國時運不濟,”華楨良搖了搖頭,直接駁回,“不適合。”

他神色平靜,視線落在那王經嚴身上,卻沒注意到,群臣中,一個中年男人的神色大變。

“今日先定濛國和吳國罷。”一時間也討論不出個什麽東西,華楨良揉了揉額角,“退朝。”

“退——朝——”一旁的宣號太監尖著嗓子喊道。

華楨良悠然起身,一身玄色龍袍襯得整個人身形修長。然而,在他轉臉的那一瞬,豐神俊朗的麵容上,神色裏卻還是顯現出幾分疲憊。

盡管他掩飾得很好,卻還是落入了王經嚴的眼裏。

他已經退回了人群中,並沒有人注意他。隻見他的唇邊勾起了一個極為詭異的弧度,就像是毒蛇吐信,讓人脖後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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