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送的升官贺礼,林家姐弟三人就不能不收,但是也不能不回礼。(好在人家也体谅这姐弟几个都在孝期,又都是小孩子,虽然是一盒子的点心,却也都笑纳了。
当然,林招娣让人备下的点心在那些送礼人家内宅会引起什么结果,林招娣此时也无暇理会,她忙着呢,就是林黛玉林祈也没时间读书学功课了,除了跪经抄经,其他的时间都被占用了。
上次被林招娣赶出梨香院的薛宝钗犹不死心,趁人不注意,再一次跑到了梨香院。好在她还知道分寸,没有在有外人的时候出现在林家姐弟的跟前。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薛宝钗,林招娣叹看口气:“你们下去,先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吧。嬷嬷,劳烦您过去照看一下,有些要紧的东西,不要让下面磕了碰了。”
“是,姑娘。”在金嬷嬷的带领下,一众丫头依次退出了东厢房。
将事情都安排下去,林招娣这才让薛宝钗起来,自己端着茗碗对薛宝钗道:“我知道宝姐姐担心哥哥,但是,这事儿真的急不得。而且,这种案子说大不大,说笑不笑。说得轻一点儿,就是姐姐家里奴才不会办事儿,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姐姐家里太过张狂,不把朝廷律令放在眼里。要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结果好坏,就看姐姐家的态度了。”
薛宝钗泣不成声:“林大妹妹,请你帮帮忙吧。我哥哥在里面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听说还上了大刑。求妹妹……”
林招娣转了转自己手里的茗碗,这才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除非是犯人的过错实在是太厉害,一般来说是不会上大刑的。姐姐家里也不过是个皇商,京兆尹怎么会好端端地就上了大刑。”
薛宝钗道:“好妹妹,我说的是真的。之前还不许我们探望,后来我们使了银子,买通了狱卒,这才让我们见到我哥哥,我哥哥已经都不成人形了。”
林招娣一愣,想了想,道:“是不是宝姐姐的哥哥说的什么话,得罪的人,才被上了大刑?”
薛宝钗一滞,低着头吗,不敢说话。
林招娣看薛宝钗的样子,就道:“宝姐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京兆尹又有上本直达天听之权,如果真的是说了什么要命的话,那这件案子就不好办了。”
薛宝钗一听,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她自己的哥哥是什么人,她会不知道?估计是刚进去的时候,满嘴跑火车,才招来这番折磨。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哥哥不好,他最不知道深浅,也最喜欢吹牛,又耐不得疼,或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是有的。只是林大妹妹,我们家如今就我哥哥一个男丁,他连个后都没有。如果他有个什么万一,我们家就完了。求妹妹,我知道姑爹不能管这事儿,可是好歹请妹妹帮忙求个情。”
林招娣赶紧让薛宝钗起来,薛宝钗却跪在坚持跪在那里。
林招娣没办法,只得道:“宝姐姐为什么不求求王大人呢?”
“哥哥一出事儿,母亲就写信给舅父,请舅父帮忙说项了。哪知道舅父把母亲一顿好骂,又只叫我们等。可是哥哥如今还在里面,又受了刑,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下去。母亲也带我去找过二太太,可是二太太说她帮不上忙,二老爷说了不许二太太和她的人插手。我们也曾经求见二老爷,可是二老爷一直都没有露面。林大妹妹我们已经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来求林大妹妹了。”
林招娣让人将薛宝钗扶起来,这才道:“宝姐姐,这事儿有好有坏。坏处是,刑部和京兆尹不会对这件事情放松的。好处是,这件事情怕是今年之内不会定下结论。也就是说,京兆尹和刑部会对这件事情格外重视,甚至会去金陵仔细调查,这里到金陵,就是顺风顺水的官船,也要半个多月呢,何况如今已经临近汛期?这一来一去,路上就不止两三个月,加上调查取证之类的事儿,不到明年是不会有结果的。”
薛宝钗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却不敢出声。她怕说错了话,惹恼了眼前唯一可能帮她的人。
林招娣道:“如果明年才能出结果,那一切就好办了。一来,姐姐家里可以运作一番,将事情就圈在一个小范围之内,不要让人有机会扯上什么大罪。二来,也可以等万寿节大赦。这样,姐姐家就有了缓冲的余地。只是,宝姐姐,你要记得跟你哥哥说一声,有些要紧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就是上了大刑也不要说。要知道,在牢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如果被上面定了性,将来想要再翻供,那就难了。总之,这件事情不能急,越急越是惹眼,也越不好办。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字,拖,拖过了今年,一切就好办。还有,不能急,不能动作太频繁,让上面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宝姐姐,你可记下了?”
薛宝钗道:“我记下了。谢谢妹妹提点。回去以后,我会想办法让这件事情先冷下来。”
薛宝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当然,稍晚一点的时候,她就送了三份极贵重的礼物过来。如今,愿意帮她,给她出主意的人,也只有梨香院的这位了。
林如海是坐快船进京的,路上也仅仅花费十来天就到了京城。他没有回自己家,也没有先去荣国府,而是直接进了皇宫,向皇帝复命,直到宫门落锁才回家去。晚上又听下人回报,直到半夜里才睡了一个囫囵觉,第二天才去荣国府。
荣国府里上至贾母贾赦贾政,下至哪怕是粗使婆子都知道了林姑老爷高升的事儿。几天前,王夫人就命人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到了林如海上门的那一天,不但荣国府的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换了一身吉服,就连在家的贾赦贾政都换上新衣,开了正大门,请林如海入内。
林如海看着荣国府大开的正门,再看看边上那一排排衣衫华丽整齐的小厮,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自己那三个从西角门进去的儿女和走仪门的薛家母子,心中长叹一声。
贾政看着林如海望着四周衣衫华丽的老老少少,还不清楚林如海为什么愣神,贾赦却猜到了两三分。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道:“妹夫,恭喜恭喜,妹夫此番平安离开盐政,让愚兄着实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已经久候了,妹夫,请。”
听到贾赦将贾母称为老太太,林如海这才从思绪之中惊醒。他看看与数年之前没有多大变化的两位大舅子,再摸摸自己已经半百的胡子,心中叹息一声,嘴上却客气了几句,跟在贾赦身后往贾母正房行去。
贾母早就将林家姐弟接到自己的正房了。不过,贾母依旧没有让林黛玉林祈碍着自己坐着。谁让这三个孩子那么死心眼儿,依旧披麻戴孝,还拄着哭丧棒呢?
林如海踏入贾母的正房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群女眷衣着华丽地站了一屋子,当中的正面榻上独坐的,就是一身吉服的贾母,边上坐着一个一身大红的少年,想必就是那个有名的贾宝玉。再边上,就是自己的孩子,她们坐在一个全套带着银头面的妇人身边,见自己进来,便站起身来。
林如海先给贾母请安,贾母赶紧让贾政扶起来,道:“贤婿这两年看着着实辛苦了,你还比老二小好几岁呢。不过看你依旧精神依旧,我也放心了。这一路上可顺当?”
“让岳母大人惦记了,小婿一切安好。”
“从你出任盐政,我就担心。这盐政上的官儿,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如今你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也算是松了口气,只可惜,我那苦命的女儿……”
说着贾母就掉起了眼泪,慌得众人连忙劝慰。
贾宝玉插嘴道:“姑爹,这次你在京里要呆多久?也住我家么?我……”
“小孩子不懂事,让妹夫见笑了。”
贾政见贾宝玉开口丢人,赶紧拿话拦了去。人家林如海可是朝廷从二品的一方大员,在京里自然有自己的房子,哪里能住荣国府?人家的官位可比自己高多了,而且林家也不是贾家的附庸。贾宝玉这话真真是得罪人。
方才进来的时候,林如海就看见贾宝玉探着身子,侧头找自己女儿说话,还不老实地伸手拉自己女儿的衣袖。如果不是自己进来,女儿借机站起来,只怕就已经让他得逞了。林如海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女儿的满脸不悦和忍耐。
自己的女儿不能继续留在这荣国府里了,至少长住绝对不行。这个贾宝玉比自己的长女还大呢,还在这内宅厮混,自己女儿又是外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就是以自己的能耐保住了女儿的性命,林家的百年清誉和女儿的前程也被毁得干干净净了。
看到贾宝玉的举动,林如海第一次在心里排斥起了贾母说的有关联姻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