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柚还想追问,小二却笑着摇了摇头,不肯再说了。
她也没再追问,专心致志地拉着李锦听书。
这一次,说书先生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主角是一位解甲归田的将军和身世可怜的哑女。
单听前面的剧情,故事还挺温馨的,将军扶持冷宫皇子登上了皇位,帮助他坐稳了江山,但皇帝多疑,总怀疑将军包藏祸心,于是,皇帝开始了单方面看将军不顺眼的过程。
将军也是个硬脾气,见皇帝疑心,他不但不想法子斡旋,反而火上添油,当面指责皇帝白眼狼,虽然这是实话,但人家到底是皇帝嘛!
等将军三十多岁的时候,矛盾彻底爆发,将军被皇帝卸了职夺走了军权,最后灰溜溜回到了老家,从而遇见了女主——一个卖花的哑女。
哑女有着模板般的凄惨身世,母亲早逝,父亲另娶,后娘苛待,还有个形成鲜明对照的异母妹妹,一大家子人合起伙来欺负她,为了刁难她,每天都逼她出来卖花。
将军的老家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段,很少有人舍得花钱买花,毕竟路边的野花随便采不要钱,雪上加霜的是,哑女不会说话,连叫卖都不能,因此她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殴打辱骂。
将军低调回乡时,正好看见了被妹妹拿着柳条抽的哑女,才十二三岁的姑娘,下手是真的不留情啊,柳条都嵌进了肉里,流下鲜红的血滴,哑女抿着唇,一身不吭,可怜又倔强。
将军心生恻隐之心,上前救下了哑女,在渣爹后娘的嚣张下,花了点银子,买下了哑女,带哑女回了家。
皇帝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深知钱的重要性,他也不要将军的命,就是把将军的家产全部抄了,还不许别人援助他,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
将军逞一时之气,买下了哑女,花光了自己手中的积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哑女也不是忘恩负义的货色,跟着将军回了山中的茅草屋,过上了种田的生活。
为了维持生计,将军每天都进山里打猎,哑女就乖乖在家洗衣做饭补衣裳,辛劳一天的将军回到家,哑女已经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他回家,还有现成的热汤热饭吃,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哑女呢,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吃上饱饭,将军虽然有时候会生出那么一丢丢的暗悔之心,但对她一直很温和友好,从来不会苛待她。
两人你耕田来我织布,温情满满,眼看着就要过上温馨的种田生活了,但生活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呢?接下来就步入了恐怖剧情。
先是哑女饲养的小鸡小鸭离奇死亡,接着,便是渣爹后娘异母妹妹横死在将军家后院,两人两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官差们就已经组队将茅草屋给围住了,口口声声将军是个杀人狂魔,他们要为民除害。
若是只听到这儿,很容易认为是皇帝搞的鬼,毕竟这动机手段太像了,但还真不是他,因为皇帝早在三天前就暴毙啦!
哦对了,他们还诬陷将军,说皇帝之所以暴毙,就是因为将军给皇帝下了□□。
为了救出将军,哑女开始走上了一条逐渐恐怖的道路。
陈柚正听得津津有味,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笑眯眯表示请听下回分解,店小二晃动着腰间的毛巾,开始赶人了。
陈柚拉着李锦站起来,随着人流往外走,刚走出茶馆门口,便晃了晃脑袋,一脸迷茫地问李锦:“刚刚讲了什么?”
李锦憨厚地看她一眼,傻乎乎地笑道:“一个将军跟一个哑女搭伙吃饭,日久生情,但还没来得及挑破,将军就被人陷害谋杀皇帝,落得了牢狱之灾,哑女将自己献祭山神,换取了一些邪恶的力量,对了,这邪恶力量是从龙气中提炼出来的,那才死没多久的倒霉皇帝被山神禁锢在榨气机里榨龙气,还挺痛苦的,然后倒霉皇帝恨毒了山神,想办法报复山神,大家就互相陷害呗,最后达成了团灭be结局。”
正在收拾茶桌的店小二手一抖,脑袋差点栽进茶壶里,他颤巍巍地将腰间挂着的茶壶扶正,小心翼翼地瞥了李锦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抱起桌上的残羹冷炙就溜了。
陈柚没注意到店小二的异常,却停下了脚步,用奇异的眼神望着李锦。
虽然她不记得说书先生讲过什么故事,但她心里大抵也是明白的,绝不可能是她自己的原因,这是副本的设定,这份被掩藏的记忆,或许会在她触碰到某个点后而触发,从而成为通关的关键,这……李锦表哥是怎么回事?
望着李锦痴傻憨厚的笑容,陈柚心中默默想道,难道这就是表哥的天赋?
见她停住了脚步,李锦歪了歪脑袋,伸手去勾住她的小指头,笑嘻嘻地道:“走呀。”
陈柚趁机薅了把他的头发,笑眯眯地道:“走。”
两人还没走几步,旁边就扑上来一个女人,试图往她怀里钻,然后扑了个空脸直直砸到了地上。
李锦的手还揽在陈柚腰上,陈柚拍了拍他的右臂,以示安抚,才眯着眼睛望向地上的女人,笃定道:“是你?”
“是我呀姐姐。”兔子女一把抹掉了自己的鼻血,惊喜地望着她:“姐姐你竟然还记得我,我真是太惊喜啦,姐姐我叫刘思甜,你可以叫我小甜甜。”
陈柚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刘”字还没吐出口,那位兔子男就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两个甜筒。
他气恼地瞪了陈柚兄妹一眼,将甜筒随手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地将兔子女扶起来,心疼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给她揩鼻血。
兔子女一把推开他,继续在陈柚面前献殷勤:“姐姐啊,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都没给陈柚说话的机会呢,戏精的兔子男便扑上来,无理取闹地吃醋道:“什么意思,甜甜你什么意思,这个女人是谁?”
他又恨又妒,又妒又恨,这狰狞模样落在陈柚眼里,就跟个神经病似的,陈柚懒得搭理这对戏精,拉着李锦转身就走。
李锦懵懵懂懂的,啥也不知道,她牵着他的手,他就乖乖的,让干啥干啥,这让陈柚省心了不少。
太阳已经爬得老高了,已经快到午饭的时间了,陈柚从衣兜里摸出了两个银元,也免了她拿积分跟系统兑换货币了。
副本的时间线,正好处于民国时期,民风淳朴,科技不发达,大家出门都没有手机,没有提前约定的话,几乎就是失散了,不过陈柚运气很好,她跟李锦刚拐到了另一条街,就遇见了优雅姐。
优雅姐脸色耷拉着,虽然没有垂头丧气,但明显心情不是很愉悦,让人诧异的是,她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姑娘了,那个矮个子姑娘却是不见了。
她心中一紧,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扯着李锦的衣袖,走上前去,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
优雅姐见着他俩,眼睛亮了一亮,下意识用眼睛将两人打量了一遍,见完好无损地,悄悄松了口气,也有了精神跟两人说话了,不过声音还是不复之前的活力:“你们没事就好。”
这话信息量很大啊,陈柚往四周望了望,视线滑过惴惴不安的高个女学生,指了指旁边的饭店,笑着道:“你看也到午饭点了,不如我们便吃边说?”
没想到优雅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摇了摇脑袋,眉间带着淡淡的忧愁:“算了,我们回去吃,他们……不一定准我们进去。”
陈柚立即便知道了,她应该是遇见了跟兔子女一样的事儿,她无意暴露自己的特殊,便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结伴回到了之前镇民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整栋小楼已经焕然一新,惊得人眼珠子都掉了。
花臂哥已经回来了,但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神色不明地盯着二楼的位置。
优雅姐上前一步,隔了一米远,才站定跟他说话:“你怎么不进去?”
花臂哥冲着他们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们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大家才发现,二楼的窗户那儿多出个瘦弱细长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
她蹲着身子,看不清有多高,但整个人瘦得可怕,陈柚一行人回来时,她正以一种奇异扭曲的姿势,扒在二楼的房柱上,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擦屋檐下挂着的蜘蛛网。
优雅姐张大了嘴,直到花臂哥走过来,不动神色地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吃惊地问:“整栋楼都是她打扫的?”
花臂哥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三层小楼又破又烂,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量,这姑娘却在短短半日的功夫内,将其整了个容,连褪了色的壁画都给修补好了,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
好在两人都是老人了,他们心中凝重了一瞬,很快便调整了心态,笑着招呼陈柚他们进去。
陈柚秉持着泯然众人的原则,拉着李锦的手,从善如流地进了小楼中。
三层小楼的饭厅与客厅是相通的,几人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顺着气味走过去,是满满一大桌子的菜。
正中间是一个人脸大的碗里面盛着翠绿的汤,里面飘着几点奇形怪状的青色碎块,别提多诡异了。
陈柚在现实世界的百戏镇吃过,这玩意是百戏镇的特产,据说有镇魂归位的作用,陈柚虽然不大明白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应该在暗示着什么,可惜她在百戏镇呆的时间太短,还没摸着头脑就离开了。
除去那碗奇奇怪怪的汤,其余的,就是一些正常的农家小炒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隐藏含义。
花臂哥近距离瞅了两眼,没敢下嘴,他招呼其余人道:“你们要小心点,可别什么东西都随便吃,可是会死人的。”
“你瞎说。”那个瘦弱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房梁上,她左手紧紧地抱着房梁上的横柱,右手还拎着个水桶,动作像只猴子,万幸,水桶里的水没有流出来倒在他们脑袋上,看着还真有些吓人。
女人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冰冰开口:“少了一个人。”
陈柚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兔子女从门后头挪出来,冲着几人尴尬地笑了笑,兔子男快走几步,以守护的姿势将她护在后头,用防备的眼神盯着几人,生怕他们将他的亲亲小宝贝吃了似的。
优雅女皮笑肉不笑地耷拉了一下嘴角,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花臂哥是直接将两人当空气,他往人群中扫了一眼,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眼神落在了那高一些的女学生身上:“还有个小姑娘呢?我记得她是你的同伴?”
高个女学生哭丧着脸,小声嗫嚅道:“她不要我们了。”
“到底怎么回事?”花臂哥声音提高了一些,变得有些严厉:“话说清楚一点,人去哪里了,这个地方很危险的。”
优雅女冷淡地瞥了眼高个女学生,神色之间有些疲惫:“她说,她那位小伙伴找到了可靠的人,跟着去了,就不劳烦我们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当时我在酒馆老板周旋,一个错眼没看着,两个孩子就剩下一个了。”
优雅女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她也不怎么相信这女学生的话,副本是什么玩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得很,哪有那么多可信赖的人,更别说她一个新人,刚闯入这种恐怖游戏的新人,怕都怕得要死了,更倾向于大部队活动才对,哪有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
不过她没有证据,更不知道这两个女学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万一这高个学生说的真是真的呢?疑罪从无,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能冒着让无辜小姑娘出事的风险啊。
但到底,心里是淡下来了,至少没有那么信任她了。
花臂哥一听,立即便明白了,神色也不由得冷淡了下来,但也没有将高个女学生怎么样,只是淡淡地道:“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跟优雅姐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走到了猴子女的下面,跟她斡旋开始斡旋。
陈柚也想跟过去,她心中还有好多疑问呢,可是那茶馆小二的态度,却让她心中有了迟疑,万一这位镇民也认识她怎么办?在队友看起来很靠谱的情况下,与队友起隔阂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猴子女冷淡地看他们一眼,对面那两人的问话,一个也不肯回答,最后被逼急了,只是笑嘻嘻地吐出一句:“真倒霉,又有人看不成电影了。”说完,也不给几人反应的机会,她手脚灵活地攀着房梁,三两下就离开了屋子。
陈柚敏锐地发现,她说这句话时,似乎是看了自己一眼?
花臂哥与优雅姐对视一眼,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不大乐观地走了过来,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
男学生是个乖巧的,之前两个大佬顾不上他,他也不哭不闹,自个呆在角落,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给两位大佬添麻烦,见两位大佬事情忙完了,忙殷勤地迎了过来,往硬沙发上隔下两个软坐垫,笑得人畜无害:“哥和姐,你们坐这上面,软和舒坦。”
他也没冷落了其他人,按照人头数,给陈柚和李锦也准备了,两个女学生甚至也有份,只不过,优雅姐和花臂哥的是最新最好看的。
优雅姐的脸色肉眼可见好看了些。
高个女学生一直低着头,小声地向男学生道了谢,才臊红着脸坐了上去,用手指绞着校服的衣角,仿佛很愧疚的样子,但陈柚觉得,她好像在等人问她话。
优雅姐只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之前她可是问过一遍又一遍啦,人家就是不愿意认真回答,她也懒得再问,反而盯住了兔子情侣,带了点探究之色:“我们接下来要交换线索了,你们要留下来?”
兔子男没有坐垫,他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坐到了沙发上,将兔子女捞到自己怀里,坐在了自个腿上,十分装逼地道:“换,为什么不换。”他的语气成竹在胸,显然是有底气,但语气却想让人将他打死。
花臂哥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手臂上的肌肉已经鼓了起来,却被优雅姐摁了下去,她笑盈盈地道:“哦?你有什么收获,说来听听。”
本以为兔子男还要掰扯一下谁先说,结果人想了几秒,很爽快地道:“我跟我家甜儿绕着镇上最繁华的几条街都走了几遍据我观察,百戏镇上跟吃喝相关的生意格外火爆,而且限制我们这些镇外人进入。”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这些镇外人呢,单指我们几个,有些外来的商贾,虽然不是百戏镇的镇民,却也能进去。”
见他这么大方,花臂哥也不藏私:“我俩上午把百戏镇都转了一遍,可以给你们提供个地图,这位小老弟说的没错,吃喝店铺的声音特别好,每家都挤满了人,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男学生左右看看,小声补充道:“人数的问题,我小小调查了一下,百戏镇也就是个人数中等偏下的小镇,就算大家都不干活,也不该有这么多人,天天腻在吃食店子里,这太不同寻常了,这个比例不对,而且百戏镇有一样特产,叫镇魂茶,大家十分狂热,但……”
他轻轻地说:“百戏镇却只有一间茶馆,这太让人诧异了。”
“这个问题,或许有人能给我们解答。”兔子男笑盈盈望向了陈柚,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我可是亲眼所见,在大家都被轰出来的同时,这对男女,可是被茶馆小二恭恭敬敬迎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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