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两年过去,翟深跨入大三门槛,他前两年里陆陆续续去参加了不少比赛,从前老周说他在体育上天资卓绝不是开玩笑的,哪怕a市体大卧虎藏龙,他依然在这其中混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天生擅长交际,没了之前在一中当校霸的那一套,身边聚的人越来越多。
可谓是学业和生活无一不美满。
大伙儿都知道他跟裴征的关系,有些从前不太能接受的,后来发现翟深这人坦荡又明白,就都不太在意了。
而且,大学比高中更加开放,该谈对象的谈对象,该去各种场所的也没闲着,不似从前的单纯,对同性相爱也没那么大的排斥。
再不济,翟深和裴征的长相能力摆在那,更多人知道后都是先惊讶后扼腕叹息。
女生找对象已经挺困难了,他们竟然还会内部消化!
而裴征,凭借着他十年如一日的学习习惯,在学业上一直属于名列前茅的类型,不出意外的话,保研名单上就会有他的名字。
白日里他们在外都是学校里有名的人物,风光霁月,等夜幕降临,他们又会回到属于他们的家,同床共枕。
这日,裴征回到家,翟深那边因为前些天出去比赛,错过了一节选修课,今晚去补上。
家里只有裴征,他做好饭菜放进保温箱,正准备去学习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见熟悉的声音,“征征。”
“陶阿姨。”裴征回应道。
“快过年了,你和深深什么时候放假?”电话那头的翟妈问道。
裴征坐到桌旁,看了眼桌旁的日历,那是翟深的小学妹元旦时送的礼物,“还有大半个月就该放假了。”
翟妈声音一如从前裴征去翟家每次听到的那样温柔,“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还没有商量,今天天冷得早,翟深应该不愿意出去玩。”裴征说。
“那就早些回家,你翟叔叔今年也把很多工作分出去了,空下来不少时间一起过个年。”翟妈说。
裴征应了一声,“好,我跟他说。”
“嗯。”翟妈话语突然顿了顿,然后又问道,“你们俩在外还好吗,前两天你叔叔又给你卡里打了些钱,你注意查收一下,在外面别苛待了自己。”
裴征沉默了两秒,回答道:“好。”
“深深他…”翟妈提及自己的儿子,千言万语突然卡在喉头一般,再说不下去。
谁都不清楚,或许连翟深本人都不清楚,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个温馨的家庭,会在今天变成现在的模样。
相处之间,多了几分试探和战战兢兢。
大概是从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开始,翟深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然后翟爸和翟妈表现出的纠结态度,以及翟妈想让裴征对外隐瞒他和翟深相爱的事实。
翟深就也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之中,尽管每次回家,他的表现和从前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作为真正了解他的亲人,翟爸和翟妈都感觉到了儿子对他们似有若无的疏离。
是因为没有支持他的爱情,所以觉得自己的父母太过冷漠吗?
翟妈不明白,翟深也不明白,可心里就像是卡了根刺,一直没拔出去,他尽量让自己在父母面前一如既往地,然而笑容不纯粹的时候,想装轻松都难。
裴征从前觉得事情的源头都是因为他的出现,也默默思考了很久,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从前看不明白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难理解。
正好今天翟深还没回来,裴征对翟妈说:“阿姨,这两年,其实翟深自己都没搞明白,他应该不是对你们有意见,而且那年…”
裴征停顿了两秒,重新措辞道:“那年他跟您和叔叔坦白,他以为那时候他是想要得到您和叔叔的认可,其实他还是把自己夹在了中间,你们若是不同意,他对我愧疚,可后来你们没反对,他又对你们愧疚。”
“所以,他给自己留的空间很小,就这么卡在那了。”裴征说,“翟深虽然看起来挺小孩儿的,其实想法很多,他现在不太愿意面对你们,也是因为他自己没过心里的那道坎。”
毕竟,在翟深眼里,他是以儿子的名义,逼得父母不得不退让,成全他的爱情。
他执着自己的喜爱没错,但父母想让他和别的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也没错,他走了这条路,就注定不会去伤害一个女孩,也注定让父母的期望落空。
想明白这一点,翟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然后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让深深按照我们安排的路走,他爸爸知道翟深没有继承公司的意愿,已经让他表弟来接触公司,至少以后有人能撑的起来。”
裴征有些诧异,那毕竟是翟爸年轻时一手打拼出来的,因为翟深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就可以这么洒脱地放手。
陶冀现在就留在本市上的大学,当时放弃更好的选择也是因为小棉花,小棉花因为家里母亲常生病,所以她不愿意离家远,就填报了市里的大学。
陶冀这人相比翟深对问题的考虑会更慎重,也适合接触这行,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啊,我和他爸爸从来都不愿意勉强他做什么,当初对你提出那个想法,也是因为怕他太年轻,没谈过恋爱不懂,走歪了路以后没法收场。”翟妈声音温和,“不是因为歧视这种有些小众的性取向,做父母的,都想为孩子考虑,但那时候我没为你考虑,深深生气也是应该的,阿姨跟你道歉。”
裴征当初就不觉得翟妈的建议过分,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自己出现,翟深以后真的会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相处,一家人和和美美。
人是他诱拐来的,是他起了心思就抓着不放,他带着翟深进了荆棘丛生的小路,所以给翟深选择的余地去全身而退,他难受,也愿意。
像是赎罪一样。
这时候听到翟妈的道歉,他诧异,更多的竟然是心里某处冰凉被注入了暖流,他藏着让翟深都不曾发现的孤寂一角,原来也能鲜花盛开。
“他没生您的气,翟深是在跟自己较劲,等反应过来,就都明白了。”裴征说。
这时,大门传来钥匙拧开的声音,翟深推门进来,带进一阵凉风,他搓了搓手拿下肩头的背包,声音里是年轻人独有的活力和回到家的轻松,“外面好冷啊裴征,我刚路过卤肉店买了斤卤牛肉,北方的冬天配着它喝点酒就能暖和些了!”
裴征把电话挪开了些,对正在自己背包里摸索的翟深说:“放那我等会热热再吃。”
“好,今天有热汤吗,我去喝一碗。”翟深说。
“有,在厨房里,我也没吃饭,一起。”裴征回应。
“那我去端来。”
翟深钻进厨房,电话那头的翟妈听到两人的交谈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声,“深深多亏你照顾了,他性子跳脱还倔,一般人还真治不住他。”
“没有,他也很照顾我,而且,阿姨和叔叔这些年一直很照顾我。”裴征说。
除去高三那年翟妈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大学以后,翟妈也同他的母亲一样,给翟深寄东西时都是分成双份的,包含着给他的一份,节日或者是天气骤变,翟妈也会打电话来关心他,他以前从来没敢奢求过的温暖,在这几年里从不曾被遗漏。
甚至连生活费,都会连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汇过来,裴征的那张卡里,陆陆续续存下了好些,他也曾说让直接汇给翟深,可翟妈却说,翟深从小就花钱大手大脚,没有半点计划安排,钱若是到了他那儿,估计是饱一顿饿三顿。
有时连裴征都在想,翟妈明明也是不太乐意见到自己的儿子交一个男朋友的,可对自己,却是十足的真心真意。
“好了,不耽误你们吃饭了,晚上别熬夜学习到太晚,深深都在朋友圈里提到好几次了。”翟妈说。
“嗯,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裴征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这么长的通话记录,在认识翟深以前都不会有的,遇见他以后,生活中的改变还真是渗透到每个细节。
翟深这时已经端着饭菜出了厨房,来到裴征身边,裴征起身去热些酒和翟深买回来的菜。
来北方城市几年,别的不说,酒量倒真是训练上来了,去年暑假回去时,和七班那群人聚会,翟深就一人喝倒了好几个。
两人在对坐在桌前,翟深吃得欢快,他没吃晚饭去上的第一节晚课,硬是留着肚子等回来吃裴征做的。
日积月累的相处下来,裴征的厨艺实实在在按着翟深的口味被不停打磨,在翟深眼里早已不是食堂掌勺大叔能比的了;翟深突然想到,高三那一年裴征的督导计划,也是按照他的情况在不停被调整,他不止一次看到裴征把之前拟定好的计划涂抹掉,换成新的安排。
所以,裴征在他身上付出的,很多都是别人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量身定做。
思及此,翟深心里就蹿上来一股火苗,他借着酒后微醺的劲儿,突然起身走到裴征的身边,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拉开裴征的一只手,跨坐在他的身上,回身拿起裴征的酒杯灌了一口,不吞咽,直直吻上裴征的唇。
一口热酒在两人唇齿间游走,直至最后一滴被咽下,在两人口中留下馨香。
裴征微微抬眸看翟深,手无意识捏着他身后的软肉,翟深腰颤了颤,猛地拿开裴征的手站起身。
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
“昨晚被你捏肿的还没消,你翟哥我今儿龇牙咧嘴在教室里坐了一天。”
他对着裴征控诉,裴征的笑容却更明显,“那我给翟哥揉揉。”
“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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