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夜幕降临,京城所有城门即将关闭。
咔咔咔!
驻防城门的御林卫,数十人一起用力,正推着那两扇重若泰山的大门。
这大门挺坚固,就是有些年头了,推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祝修远回城。
他身后跟着言大山,以及数十个府中武士,数十骑纵马而来,烟尘滚滚,看起来很有派头。
这些武士,是前段时日,言大山陆陆续续招募来的民间武人。
祝修远和言大山,计划将这些武士,打造成江城伯府的家将。
祝修远是伯爵,按规制,府中可养一千个家将。
言大山招募了许久,也才招到两三百人,差了许多,像他这样招募,速度也太慢了,不知何时才能招齐一千人之数。
于是,在筹备武举之前,祝修远就将目光,盯向那些武举失败,但本身身手不凡的人,准备借武举搂草打兔子。
本次武举,全国各地,前来报名参加者,有一万余众。
但神雷军总共才一万人,需要的军将,那就更少了。
今日武举结束,神雷军大营中,塞进来一百余人,就已经彻底饱和,再也安插不进去一人了。
所以,将有许多人注定不能通过武举。
但不可否认,这些人中,埋藏了许多人才。
祝修远看中的,就是这些人!
其实从武举的第二天开始,言大山就开始行动了,暗中招募,到今为止,已经招够了一千人之数。
人是招进来了,但还要经过各种测试,更进一步筛选,若稍有不对,将立马开除,永不录用。
毕竟家将这个东西,可是说是私兵,也可以说是亲军,关键时刻,需要他们去填命的,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祝修远需要的,是绝对可靠,同时又身手高强的人。
若要从这两个条件中选择其一,祝修远宁愿选择绝对可靠。
心术不正,但身手高强的人,宁可不要。
身手不行,还可以练出来,不过多花费一些时日和钱粮罢了,这对现在的江城伯府来说,完全担负得起。
另外,祝修远还打算,给家将们灌输“忠诚”、“荣誉”、“尊上”、“勇武”、“坚韧”等等理念,辅以厚饷,再制定一套严厉的奖惩制度,赏罚分明。
如此一来,当能打造出一支无限趋近于完美的家将。
对打造家将这件事,祝修远的兴趣格外浓厚,他亲自指点,亲自安排,有关家将的一切,甚至衣食住行等,他都亲自拍板敲定。
想当初,祝修远初见鄱阳王府中的家将时,就倍感羡慕,他当时就想,如果他能拥有一支家将的话,那该多好。
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祝修远心里自然非常激动。
另外,负责家将操练等一切事物的言大山,跟在祝修远后面,也是傻笑个不停,暗中搓手。
府中组建家将之事,言大山早就知道了,他还知道,恩公要将家将的日常事务交给他打理。
言大山曾在军中当了个小校尉,手底下也曾管理着百来号人。
他对那种军旅生活,可是十分怀念。
想当初,在江州浮梁县,言大山差点被执行宗族之法,幸得祝修远出手相救,收为仆从,他才得以活命。
能够活命,言大山已是万分感恩。
他所喜欢的军旅生活,却是想都不敢想了,他打定主意,只一心跟在恩公身边……
可是现在,恩公竟将操练家将的任务交给他……天啦,言大山简直激动坏了,傻笑了好几天。
他甚至还感觉,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不过,操练家将,不可一蹴而就,那些新招募来的家将,尚需狠狠操练后,才堪使用。
所以,陈皇借给祝修远的金吾卫,还在他府中驻防,并没有撤走。
祝修远日常出门,身后跟随的,也只是言大山之前招募的那批家将,人数还比较少,除了保家护院外,就只能腾出数十人,跟随祝修远出门。
咔咔咔!
城门正缓慢的闭合着,已经完成了一半。
这个时候,祝修远纵马而来,身后跟着的,除了言大山外,就只有那数十个准家将……不对,现在他们应该是正式的家将了。
但见银盔银甲,手执银枪,一身的银色,稳坐高头大马,纵马驰骋,如钢铁洪流,气势非常足!
没错,江城伯府的家将,配发下来的,就是银盔银甲,外加一杆银枪的装备。
另外,还配有大刀、长剑、匕首……
虽只有数十人的规模,但远远看去,却好似千军万马,势如长河奔腾,声威浩大,隐隐透出一种无敌之姿。
这种气势,是祝修远有意让他们展现出来的。
支撑这种气势的支柱,就是祝修远所强调的“忠诚”、“荣誉”等。
有了这些内在的精神力量,这些家将们,始终满怀激荡,表现在外,就是一种无敌的气势。
不过,祝修远这么做的缘故,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为了……拉风!
没错,就是为了拉风耍帅。
因为这些家将们,银盔银甲,手执银枪,满怀激昂,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太帅太拉风了,简直就像是神殿中的武士般,逼劲儿十足,非常感染人。
祝修远为了拉风装逼,打造出这么一支家将,后来的神雷军也受到了非常多的影响……祝修远却是不知道,以后,他府中的家将,以及帐下的神雷军,会成长成一个什么样的怪胎……
祝修远连同身后的家将们,就这样纵马奔来。
烟尘滚滚,造成的气势,竟将正用力推门的御林卫们都给镇住了。
御林卫们不由停下所有动作,但还保持着那种推门的姿势,仰着脖子,傻傻盯着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
城门外,官道两侧,路上的行人们,更是被震得不轻。
他们纷纷驻足,张嘴吸气,瞪圆了两眼。
其中那些青年男儿们,竟感气血上涌,热血沸腾,莫名兴奋,有种加入其中的冲动。
哒哒哒!
马蹄声渐渐止住。
祝修远在前,言大山在后,数十家将则在言大山之后,他们一起勒停马儿,停在城门前。
唏律律!
家将们胯下的战马,似有所感,估计也挺激动,马蹄不停刨着官道的青石板路面……
“还好,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
祝修远稳坐高头大马,看着驻防城门的御林卫校尉,咧嘴一笑,挥了挥手:“这位将军,请慢些关门,且容本官进城。”
那御林卫校尉,早已被伯府家将的气势所摄,他呆呆立在那里,似乎都傻掉了。
祝修远话音一落,那校尉才回过神来,他抿嘴,吞了一口唾沫,不由躬身笑道:“原来是江城伯!”
江城伯,现在可是陈皇身边的大红人,极为得宠,可以说是权势滔天。
人家在陈皇面前,轻飘飘一句话,恐怕比他一千个御林卫校尉都有用。
再者,方才那个气势……
这说明了,人家江城伯不是徒有虚名,你看看人家府中的家将,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不同……
所以这御林卫校尉不敢丝毫怠慢。
他紧走两步上前,脸上笑眯眯:“江城伯请进,这城门本就未曾关严,还算不得封城……你们几个,把大门推开,快推开,好让江城伯通过!”
在校尉的连声呼喝下,那些御林卫小兵们,自然不敢懈怠,忙将关了一半的大门推回原位。
咔咔咔!
顿时,令人牙酸的声音又再响起。
祝修远有点感动,再次咧嘴一笑,道:“那就谢过这位将军了。”
话毕,祝修远催马前行,言大山紧随其就,然后是那数十伯府家将,一共数十余骑,穿过城门。
很快,他们就消失在城内的街道上。
那御林卫校尉满脸堆笑,望着伯府家将们的马屁股,消失在视线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江城伯对他咧嘴笑了,还是两次,天哪,这校尉感觉内心受到了某种鼓舞……
且说那祝修远,带着一帮人马,自进城后,也不下马,直接驰骋而过。
不过他们降低了速度,以免撞飞行人。
街上的行人们纷纷避让,躲之不及,不过因见是江城伯及伯府中的家将后,众百姓纷纷主动避让。
更有那胆大的,还大声问好。
……
不一时,回到江城伯府。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
伯府大门的梁上,已经挂上了一整排的大灯笼。
两旁也是张灯结彩,装饰得非常漂亮与好看。
因明日就是上元佳节了,上元佳节,又称为“灯节”,到时候有数不尽的“灯光秀”可供欣赏。
城中百姓之家,不论贫贱,都会弄上一些灯笼,装扮家里,营造一个过节的气氛。
对江城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灯笼的规模,种类等,则是极为丰富与繁多的了。
祝修远在府门外,瞧见的那几个灯笼,还不觉得如何,只不过数量多了一些而已。
待进得府中,一眼望去,他不由张大了嘴巴。
只见各处廊道上,都挂满了各类灯笼。
宫灯、纱灯、吊灯等,造型千变,形态各异,五彩斑斓,在这黑夜中,那一条条走廊,竟好似一条条“灯河”般。
廊道上,还扎了红绸,轻轻垂下,灯笼的五色光芒,透过红绸,隐约红晕般,自然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忽然微风拂过,灯笼上的五色丝穗,如丝如缕,迎风起舞,笼罩了灯笼光芒的红绸,也律动飘扬……
就那么一眼望去,只觉美轮美奂,恍如来到一个五彩斑斓的灯光世界。
“不错!”
祝修远笑着点头,举步走进廊道,往主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赏。
祝修远知道,就在他忙碌武举的这几天,董漱玉则在府中,精心筹备过节之事。
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半个月前,元旦佳节,董漱玉也曾装扮过府邸,弄得非常喜庆。
只不过,明日的佳节,是上元,是灯节,更加注重各类灯笼的运用。
所有在祝修远看来,上元佳节的府邸,竟比元旦时的府邸更好看,更流光溢彩。
从府门到主宅,中间还有段路,祝修远缓步走动,举目四顾,到处赏灯赏景。
除了廊道装饰得异常华丽外,还有沿路上的各类亭子、楼阁等,也是灯火璀璨,极尽繁华。
另外,祝修远还看见了许多“灯树”,“栽种”在走廊两侧,将周围照得明亮,非常有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精心搭建起来的“灯楼”,光彩夺目,在天色擦黑的傍晚看去,颇有一种天上楼阁的意味。
不一时来到主宅,迎面碰到一个丫鬟,说董诚和董漱玉正在花厅中,等他过去吃晚饭。
祝修远“嗯”了一声,脸上带着笑容,心情非常美丽,因为方才看了许多花灯,身心得到了愉悦。
他举步走到花厅,果见董诚和董漱玉已然坐在那里。
另外,还有老乞丐也在位。
这几日来,老乞丐在伯府中算是安逸了,每日里吃吃喝喝,肚皮始终都是圆鼓鼓的,偶尔传授董淑贞、言大山、李卿奴他们几招……
日子过得非常潇洒。
祝修远分别与董诚、老乞丐、董漱玉见了礼,拉开椅子坐下,不过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可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坐下后,晚饭开始,众人举筷。
吃了两口菜,扒拉了半碗饭,董诚和董漱玉就吃得差不多了。
于是就开始例行的“家庭会议”。
这次他们所讨论的,全是有关明日上元佳节之事。
董诚比较悲催,身为润州府府尹,俗务缠身,明日虽然是上元,但也要去衙门里头坐镇。
董漱玉则要继续忙碌,筹备节后之事。
老乞丐倒是悠闲了,不过他也说,待上元佳节后,再休息数日,他要离京,将去南方办一件大事……
众人聊了好一阵,忽然,祝修远终于想起来了,为啥方才他有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的感觉。
因为他那小娘子董淑贞,竟没在这花厅里!
少了一个人!
“娘子呢?她怎么没出来吃饭?”祝修远苦笑着问道。
听了这话,董诚脸色就是一黑,冷哼一声:“就因老夫没有同意,让她今日跟着你去宫里,她就怄气了,躲在房中,不肯出来。”
祝修远神色一滞,不会吧,又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单独给她留了饭菜,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就带上,怄气归怄气,但饭还是要吃的……”
董漱玉说着,对外叫了一声,然后春雪进来,提着一个食盒。
祝修远苦笑,接过食盒,谢过了董漱玉,当下无事,他就拜别众人,缓步回到他们居住的那个小院。
“娘子在哪里?”
回到小院,迎面碰上夏舞和秋雯,祝修远随口就问,并顺手把那个食盒递过去。
“姑爷,小姐……小姐在房间里,从里面锁了,我们都进不去。”
夏舞脸有苦色,伸手接住那个食盒,然后又面带疑惑的看着祝修远。
“这是给娘子带的饭菜……”
祝修远疾步走到董淑贞房门前,用手轻轻一推,果然推不动,因此他又改推为拍,叫道:“娘子,为夫回来了,快快开门。”
“我听不见听不见……”
屋内传出董淑贞的声音,闷闷的。
祝修远估计,她应该用被子蒙住了头脸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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