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时遇到死者的,有没有发觉周遭有什么异样?”秋心放慢语气问道。
孙二沉默了一下,思量了一小会说道:“草民是寅时,路过那里,发觉的。”
“寅时?”秋心推算了下,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到五点的时间。这个时间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街上的巷子里。
看出秋心的疑惑,孙二连忙解释道:“草民做的活计,上不了台面,可也做了许多年了,因此,在入夜前,我便将当天的夜香全部收集完,出城去到,再折回。虽然说,已经是深夜,可历来有规矩,倒夜香的板车,不能出现在正街,一般都走巷子。那条巷子,是我的必经之路,可昨晚我到那的时候,就看见一堆破筐罩在什么上面,走进一看,就看到两条腿。我壮着胆子抬起一觉,就看见一个女人死了!吓得我连忙放下板车就去衙门报案了。”
“是有这样的规矩,一般倒夜香的车,都游走于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巷子,不能从正街走。”方泉压低声音说道。
秋心点点头问道:“你家就一个人吗?”
孙二有些疑惑秋心问这个干嘛,可也只得点点头。有些尴尬的说道:“草民无父无母,这活计,又脏又臭,哪有女人肯跟我好。能养活自己糊口都不容易了。”孙二说着,又咽了咽口水,看了眼身后的荷叶烧鸡。
“我看你走路,有些跛的样子,是受伤了吗?我有认识的大夫,可以给你看看。”秋心盯着他的腿,方才他走过来的样子,一高一低,显然是有些跛。
“多谢大人好意,只不过草民的跛是天生的,还是不要浪费大人的心思的好。”孙二没想到秋心会关注的这么仔细,连忙笑着答道。
“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得?看样子,伤口还很新鲜。”秋心扫到,孙二手背上有个明显的划痕,还微微泛红,看样子划伤时间不长。而他跪了小一会,就感觉身子很虚弱,不停的扭着背。
孙二见状,连忙尴尬的将手抽回,说道:“嗐,不过是倒夜香的时候,被桶子划破了。不碍事不碍事的。”
秋心扫了一眼院子,最边上就是搭起来的茅草屋,想了想说道:“我们进去瞧瞧吧。”
“大人,我这院里,实在是落脚困难。这”孙二面露难色。秋心却不给他阻拦的机会,一把推开围栏,和方泉走了进去。
边走边说道:“无碍的本官没见过这样的草房,随便看看便是。”
孙二还想阻拦,方泉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怒目而视。孙二立马缩回了手,站在身后看着秋心,不住的搓着自己的手,看样子紧张极了。
秋心在茅草屋内随处看了看,除却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放着一床已经是油黑发亮的铺盖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于是再度出了茅草屋,孙二站在板车前,看着二人,局促不安。
“那就这样吧,若还有事,自会命人来找你。”秋心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孙二显然松了口气的样子。秋心看在眼里。
正要离开,孙二跑到前边替他们拉开围栏,秋心突然猛地一把拍在了孙二的背上。
孙二有些诧异秋心的举动,皱着眉盯着秋心道:“大人,这是?”
秋心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闻见你那荷叶烧鸡倒是挺香的,你是在哪买的,正好到了饭点,我也买回去两只吃吃。”
“哦,这样啊,这荷叶鸡是草民从衙门回来的时候路过正街,有个白胡子老翁卖的。大人若是回衙门,应该能碰到。”
秋心见状点点头,看了眼方泉,二人出了院子。这才离开,走了不远几步,秋心略微回头,见孙二果然站在灶台边双手捧着荷叶鸡,大口吃了起来。
那白胡子老翁的荷叶烧鸡很有名,离衙门确实不远,大人想吃的话,我带你去。方泉憨厚的笑笑说道。
秋心看了方泉一眼,点点头。二人往方泉所说的卖荷叶烧鸡的老头那里走去。
“方泉,你月银多少?”秋心走在路上,突然发问。
方泉憨厚笑笑,抠了抠后脑说道:“卑职只来了两年,月前不过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那你时常去买烧鸡吗?”秋心看着方泉,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年纪。
方泉说道:“一只荷叶烧鸡,怎么也得一百五十文钱吧,卑职刚有了孩子,家中就我一人挣钱,若没有特别的事情,难得买一次呢。”
“那你知道,倒夜香的,一个月能有多少钱?”秋心看着他问道。
方泉愣了愣想了半天说道:“估摸着也就是半贯钱的样子。”
“半贯钱,也就是五百文,一只烧鸡就要一百五十文,看来这孙二,倒是对自己的口腹之欲很舍得花钱呢!”秋心淡淡说道。
方泉仔细一想,是有些不对。很快,二人就到了传说中那个卖荷叶烧鸡的摊位。
果然一个白胡子老头精神奕奕,推着推车,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瓦缸。
“老爷子,还有烧鸡吗?”方泉赶忙上前问道。
老头子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只了,要吗?”
秋心走上前,对老头点了点头,问道:“老爷子,晌午的时候,可曾有一个倒夜香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佝偻着背,跛着腿,来你这里买过烧鸡?”
老头子一笑说道:“还真有,这倒夜香的,我见过几次,好多次在街上碰到,都看着我的瓦缸发呆,我问他要不要来一只。他也不说话,低头就走。今儿我刚出摊,就在这遇到他了。还真买了一只,我调侃他是不是发财了,他还瞪了我一眼,这个人,看样子不是个好人啊!”
“哦?他是怎么付的钱?”秋心急忙问道。
老头子说:“他拿了好多铜板来的,数了好半天。才给我。怎么,你们问这个干嘛?”
“您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铜板,用什么装着?”秋心追问。
老头眯着眼想了半天,说道:“我记得是个朱红色的钱袋,上面还绣着云纹。不像是他自己的钱袋。所以我才调侃他是不是发财了。怎么,他真的做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