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文善会愿意和他入宫一块见皇上,不料她拒绝了。
既然她这里不成,那就从静王下手了。
静王年过十八,十五岁封了王。
大晚上的,太子世都坐着马车夜访了静王府。
那时的静王正在听安王翻着白眼叫:“哥,你大晚上把我叫过来,就是要朝我借银子?我给你说,我没有。”
安王李世宁,十六岁了。
宫里有了太子,他们这些皇子满了十五就都被封了王,出宫另居,给太子让路。
静王坐在那里,眉眼如画,他说:“你去朝其他人借,能借多少是多少,天亮之前,至少要给我送六万过来。”
安王嚷嚷:“六万,才六万而已,你外面不是有许多银庄,田庄,布庄,茶楼,书社,你会连六万也没有?”
旁人不知这背后的主子是他,他这个亲弟弟还是知道的。
“周转不开。”
鬼才信,六万就周转不开了?
捐款几百两,下聘十万两,传出去不好听。
静王忽然就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不去试试看。
安王非常不情愿,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堂堂安王到处求人借银,你这不是让我难看吗。”
“你到底去不去?”静王声音重了些,显明了他再废话,他就真火了。
“去去,你是我哥,你要给嫂子送聘礼我能不去吗?”
造孽。
他满心不乐意的去借钱了。
静王让他向其他人借,无非就是平日里与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其他几王罢了。
把人打发走了,静王这边也没闲着,下面的人已把府里的银子一箱一箱的抬了出来,放在殿前。
他自己府里先准备了四万的白银。
明个,这些就当作聘礼送过去了。
正在这时,侍卫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这边才通报完,那人就进来了。
一看这满屋子的箱子,疑惑,问他:“五弟这是作甚?”
他瞧了一眼来人,行了一礼,回他:“给静王妃的聘礼。”
这就让太子世都很不开心了,脸色沉了沉。
静王问:“太子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太子世都瞧他气定神闲,压着心里的嫉妒,坐下,问:“有酒吗?”
原来是来借酒浇愁的,静王吩咐人备酒菜。
两杯酒下去的时候,看着静王那张悠闲的脸,太子世都忍无可忍的说:“你把文善还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静王面上微微怔了一下,道:“皇兄这是喝醉了。”
太子世都又猛喝了一口手里的酒,认真的道:“五弟,除了文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静王面上已冷下来,语气冷淡:“除了文善,太子想要什么,从我这里拿去便是。”
太子世都耐心的循循善诱,道:“文善与我青梅竹马,我一直都喜欢她,她也喜欢我,父皇不知旧情,才会给你们赐婚,你现在只要去和父皇说一声,我们一起去说,父皇一定愿意收回圣旨,你也不愿意你静王妃的心里一辈子喜欢的是我对吧?”
静王就被这话气笑了,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保持风度,用最柔的声音说最诛心的话:“既然文善那么喜欢你,她遇着难处的时候,为什么第一时间找的不是你,而是我这个未婚夫?”
太子世都一怔,问:“她遇着什么难处了?”
他明明刚从那边过来,也没听舅舅说过,更没听蔡文善提过一字。
静王说:“家务事,就不好向太子透露了。”
家务事,蔡家的事情倒成了他的家务事了,他不过才被赐婚半天,就以家人自居了。
两人相视,静王神态闲适,看似对他这个太子尊敬,分明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为了女人,和他叫板。
太子世都有几分恼意的瞪着他。
明明该是他的人,现在倒变成他要求人放手,成全。
静王又道:“文善已是我的未婚妻,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为了你自己好,太子日后不要再去纠缠她了。”
他站了起来,对外吩咐,说太子喝多了,让人来扶他回宫。
这是下逐客令了。
太子世都不死心的站起来,逼近他道:“五弟,除了文善,你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我都找来送给你。”
他们又不熟,能有什么感情?
有什么好割舍不了的。
静王说:太子慢走,不送。
他吼:“世焱,算我求你。”
他一个太子,都这样卑微了。
静王脸色冷了下来,道句:“你去求皇上吧。”
他转身走了。
太子世都的人前来扶他,他挥手打开,他又没有醉。
求皇上,他就去求皇上又如何?
太子世都咬牙切齿。
他心里清楚,皇上那里是求不来的,只会被痛骂一顿,对他失望。
可是,真的很不甘。
他守护的姑娘,就这样成了静王妃了?
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像是真的。
太子世都一脸失魂落魄的离了静王府,静王世焱让人备了马,也出去了。
夜深,路上已没了行人。
韦国公府,留下一盏长明灯。
蔡文善还坐在烛火下发呆,想起种种往事,惆怅后,她轻叹口气。
太子世都去而复返。
由于夜深了些,他没有从正门过,也没让人报。
他自己翻墙进来了。
耳房值夜的婢女睡得死死的,也压根没发现有人进来。
蔡文善人在屋里坐着,怔了怔,以为自己眼花了。
太子世都坐在她面前,直问:“府上出了什么事情了?”
有什么难处是他不能知道的?
他不相信,她与他真的生分到此。
蔡文善摇头,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我听说府上出了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你宁愿去求静王帮忙,也不肯告诉我?”
文善默。
听他这话,好像是去找过静王了,不然,这么一会功夫,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有事去求了静王。
感情用事了。
太子世都一脸受伤,问:“你告诉我,有什么难处是我不能为你解决的?”
文善有几分的不忍,回他:“已经解决了,太子殿下无须多想。”
太子世哀怨的看着她。
这一道赐婚,是把他们往日的情份都一起斩断了。
他不能忍。
“善儿,我们私奔吧。”这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疯了。
文善腾的就站了起来,有震惊,有抗拒。
私奔,她这辈子都别想回帝都了。
皇家不会放过她,拐走了太子,皇上会一怒之下牵连到她的父亲母亲。
至于静王,给他戴这么一顶大的绿帽子,他更不会放过他们。
左右就是死路一条。
这一世,她是想守护自己的家人,是想太子好好活着的,不是再走一回前世的老路。
她狠着心表明立场:“我现在已是静王妃,也请您自重,以后再不要说这话。”
太子世都看着他,目光有着些许的绝望。
文善居然让他自重。
她的心,不在他这儿了。
她看他的眼神,都不热切了。
她眼里更多的是冷静,都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文善了。
他心里一痛,脱口说出:“与你相比,这个太子之位,我根本不在乎。”
蔡文善看着他,有几分的恨铁不成钢。
儿女情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那么多人的性命还重要?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只有保住太子之位,他才能为所欲为。
她盯着他,手按在桌案上,靠近他一些,低声又有力的说:“如果失去了太子之位,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太子殿下,我盼望你尽快清醒过来,只有保住太子之位,你才能够为所欲为,去得你想得,要你想要,你莫要以为你这个太子之位坐得无比安稳,没人抢夺,身为男儿郎,谁人不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另外,我提醒殿下一件事,元州赈灾,你不要去,太子殿下只需安心待在宫里,跟着皇上学习政事即可。”
她不想他前去元州是怕他重蹈覆辙,前尘那一世,他去后就没有再回来。
无法宣于出口的话,因着某种情绪,她终是说出口,只盼望太子世都不要辜负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他给的爱,她无法回应。
容她用别的方式来回报他的深情好吗?
太子世都怔了怔,看着她,仿若第一天才认识她。
眼前的蔡文善,忽然就变得陌生起来。
“太子殿下快走吧,我这里不便久留。”
她人已直了身,站得笔直,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
太子世都站了起来,看着她,恍惚了一下。
见他还站着不动,她抬步往外走,拉开了门。
太子世都几时被人这般对待过,他是一国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忍无可忍的,他往外走,身后立刻传来她关门的声音,顺便把门拴给上了。
真让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