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话乍听起来是在关心老臣,可众人仔细一琢磨,就不大对劲了。
早朝的闹剧以此结束,陆伯山正走着,赵恒追了上来:“多谢岳父大人方才替昭华说话!”
昭华此前曾在朝堂上得罪过崔家和徐家,这次被两家同时挤兑,少有人为其说情。
其实,最让赵恒难过的是老头子的态度。
满大齐皆知他疼爱这个外甥更甚亲儿子,可如今昭华出事,全然忘记他的那些好了。
昭华得罪徐家固然有他三姐的事,只怕从上次赈灾徐家出的那十万两银子就让徐家记恨了。
还有崔家,若不是昭华,老头子又如何能轻而易举的收回兵部尚书的职位。
皇家最薄凉的便是这血缘亲情了。
陆伯山摇了摇头,没好气道:“你以后在朝堂切莫再放肆树敌,如今景王和睿王两派,对付的不是顾郡王,是你!”
赵恒最近风头太盛,皇上赐婚,陆家收回兵权,扳倒贵妃,落在别人眼中便是他有图谋。
景王和睿王一派显然在整垮他这件事上十分有默契。
免得日后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再想除掉就难了。
魏阁老和冯家避而不出,显然是不趟浑水。
楚王夜访曾家,曾家为避嫌,也不掺和。
赵恒和那顾郡王都是直性情,在朝堂上向来是直言不讳,没少得罪人。
赵恒乖顺道:“岳父教训的是!”
“不要嘴上说是,要记在心里,以后成亲,你便不是一个人,难道让一家人都为你提心吊胆不成?”陆伯山想到自家女儿为赵恒做的那些筹谋,气从胸来。
赵恒愣了下:“小婿明白!”
陆伯山手背后大步直走,赵恒随后跟上,父子两人一路沉默,担俱知对方心思,直到宫门口,陆伯山才再次开口:“瑶儿身边不需那么多暗卫,你撤了吧,自己小心!”
陆伯山早就发现陆家附近赵恒放了他的人,若他连这个发现不了,他也不用混了。
“不用,昭华此事虽说被人陷害,但说到底是被我连累,窈窈那边不能再出事!”窈窈是未来楚王妃,目标最大。
再说,那拓跋弘逃脱,他总不能安心。
陆伯山见他如此,也不再勉强,两人打马在宫门口分开,各自离去。
散朝后,皇上回了华清殿,有些念头一旦动了,那就是野火烧不尽了。
“魏阁老的病如何了?”皇上这是在问高鹏。
高鹏赶紧道:“小魏大人身上的毒已经得到控制,阁老大人也好多了!”
“魏阁老乃肱骨知臣,病了有段日子,朕也该去看看!”皇上这话一落,可把高鹏差点吓趴下了。
皇上这是要出宫啊,要是遇到……他还活不活了。
上次皇上去陆府,差点没把他吓死,幸好有惊无险。
可这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上次的好运。
皇上看高鹏哭丧着脸:“还不去准备,朕是微服,还有什么不放心!”
等君臣出了宫门也差不多午时了,魏家已经提前宫里的通知,说皇上要在府里用膳。
阁老是见过世面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皇上来也不是贪一口阁老府的吃食。
皇上要来,这消息不能传出去了,平时怎么吃的,如今照常准备就是。
阁老知道皇上的来意,这是来催他上朝呢。
只是,铭儿的事情一日没有真正水落石出,他便只能抱病不出。
外面都传阁老重病,甚至有的离谱的说什么魏府已经在准备祖孙俩后事的都有。
可不管外面怎么传,阁老都不放心上,传的越严重越好,越离谱才能让对方觉得已经重创魏家,越不把魏家放眼里。
魏铭的院子如今是水泼不进,想打听出任何消息都不可能。
皇上坐在马车里,马车倒没有特意的低调,带着这么多护卫,坐太低调的马车反倒惹人怀疑。
高鹏和云泽左右两侧守着,常贵陪皇上坐在马车里伺候。
半个多时辰便到了魏府,魏阁老说是大齐第一臣也不为过。
这魏府极大,府邸是先帝钦赐,占了整整一条崇文巷,平日里是车水马龙,来往官员门生十分热闹。
自魏铭中毒,阁老重病后便谢绝任何访客,如今看起来倒是门前冷清。
皇上此行低调,所以,魏府中人并未到门前迎接。
除了魏阁老也只有魏大老爷夫妻和魏铭知道皇上要来的时,连魏荣都不知。
皇上直接去了魏阁老的院子,魏阁老自然也整理了一番,虽在病中,也不能太过失仪。
看到皇上进来,马上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魏阁老本就上了年纪,最近忧愁烦心的瘦了不少,看着确实憔悴。
君臣二人说话,闲杂人等都退到了外面,连常贵也出来了,更别说魏大老爷。
“阁老可听说近日朝中发生的事?”皇上面露忧愁。
“老臣倒是听说了些!”若他装不知皇上也不信啊,这么多年阁老白当的?
“朕有难处啊,契丹和西凉联姻,虎视眈眈,边关不稳,朝中也不省心啊!”皇上在阁老面前也不装。
他这还没死呢,几个儿子就争的你死我活。
他没瞎,难道看不出昭华这事是怎么回事?
阁老伺候过三代帝王,是皇上爷爷时的状元郎,委以重任,历经三代帝王圣宠不衰,一直到今日的。
“不能为皇上分忧实乃老臣之过啊!”阁老长叹道。
“所以阁老要赶紧养好身体,我大齐不能没有阁老啊!”皇上紧紧握着阁老的手不放开。
朝中还得有阁老这样德高望重的大臣才能压的住啊。
这一个月阁老不在,这朝中都乱了套了,一个个的兴风作浪。
“是老臣有负皇上所托,愧对皇上信任,不过,臣老了,即便日后有心,怕是也无力,皇上该提拔些年轻人才是,说到底,大齐以后得靠他们。”魏阁老此言倒是真心实意。
“朕也知道,可朝中选贤又岂非易事,阁老可是有合适人选?”皇上顺着话意道。
“不瞒皇上,老臣正要向皇上一人,此子年纪虽却当得起胸中有丘壑,心中有乾坤,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魏阁老不吝赞美之词。
皇上笑了起来:“阁老大人要举荐自己的孙子就直说,铭儿那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
皇上对魏铭一向满意,他可是将来继承魏阁老衣钵之人。
魏阁老直摇头:“皇上说笑,虽说举贤不避亲,但铭儿的身体只怕短时间难回朝堂,臣今日要举荐的乃是陆伯山的侄子陆玉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