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慈爱道:“快坐吧,别站着了。”
伏月天内没有陪侍的内门弟子,容澄从角落里拖出三张椅子:“哥哥和应哥哥坐。”
谢韫没想到日月宗内竟然是这种氛围,新奇地坐在椅子上。
宗主一手抵着下颌:“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想不到师叔祖隐世多年,竟然收了两个弟子。”
收到消息的时候,不仅是她,宗内所有长老都大为吃惊,一度认为是有人大胆冒认,直到见到谢韫和应白夜的时候,宗主才觉得消息不假。
宗主看着谢韫两人,甚至有些走神。
这样好的苗子,就算是师叔祖见了,也很难不起爱才之心。
谢韫是剑修,也是容澄儿的哥哥,年纪还不满三十,已经领悟了剑意。
应白夜看不出什么路数,一个分神初期的修士,气势已经隐隐有师叔祖独有的压迫感。
大长老道:“师叔后继有人,也让我们甚是欣慰。你见过……尊主了吗?”
日月宗的大长老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却是宗主的师尊,只比陆琢玉矮一个备份。
谢韫道:“我在墓中见到了师尊的灵神,但是不曾见到师尊本体。”
大长老有些走神,道:“尊主避世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也不曾回来看过,想来心里还是怨的……”
应白夜若有所思。
看来当年师尊离开的时候,还有些隐情。
大长老说着话,外面忽然射来一道流光,那流光无人能拦,顷刻间就到了伏月天之内,坐于珠帘之后。
伏月天内,宗主连带着所有长老同时站起身。
谢韫和应白夜还没反应过来,容澄轻轻拽了两个人:“是太上长老!魔尊的师姐。”
谢韫两人跟着站起身,直到珠帘的摇晃停歇后,传信的弟子才急匆匆跑进来:“太、太上长老仙驾到——”
宗主挥手,示意对方下去:“师伯祖怎么到了?”
珠帘传出一道清澈的女声:“听说长曦收了两个弟子,我特来见一见。”
谢韫和应白夜上前一步:
“弟子谢韫,见过太上长老。”
“弟子应白夜,见过太上长老。”
谢韫感觉珠帘后一道视线缓缓在身上扫过,一种古怪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谢韫的呼吸微微凝滞。
太上长老:“你体内有长曦的剑意?”
应白夜微微欠身:“弟子修炼时走了岔路,师尊赐下一道剑意,护住元婴心智,免受心魔侵扰。”
太上长老静默片刻,换了话题:“我听闻秘境中找到了开启沉玉湖大阵的钥匙?”
容澄道:“是,正要与师尊长老们商议,是否开启大阵。此次随着鸢船来的,还有元清宗与飞星宗,因为元清宗打开了秘境才找到钥匙,所以要求日月宗放出两个名额给他们。”
太上长老道:“给他们多少名额都由宗主做主。我来此只是为了沉玉湖的阵法。那阵法已经关闭了近百年,如今时机成熟,也该重现天日了。”
宗主道:“是。我们已经打算打开阵法,只是我们不知道大阵的具体情况,想探查几次,确保安全再……”
太上长老打断她:“探查二字无从谈起,那阵法只能用一次。我会亲自主持阵法的开闭,给你们两日的时间准备。谢韫,应白夜。”
谢韫两人恭敬道:“弟子在。”
太上长老:“你们也想进入阵法?”
应白夜感觉拿视线的压迫感层层加重,他并不避开视线,不卑不亢道:“是。”
谢韫道:“弟子失礼,请太上长老无论如何都允许我们入内。”
太上长老的视线转移到谢韫身上,谢韫毫不畏惧地看向太上长老,重复了一遍:“请太上长老无论如何都允许我们入内。”
应白夜虽然已经找到《吞日月》的不足之处,但是功法的推进无法抑制,他的修为逼迫应白夜修炼到了第七重。
谢韫在人前,总说应白夜与自己是道侣,事实上两人迟迟结成真正的道侣——修真界中,真正的道侣神魂交融,应白夜担心自己神魂的异常影响到谢韫,所以应白夜比以往更克制。
谢韫帮不上忙,只能默默陪在应白夜身边。
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联系到师尊的机会。
太上长老道:“……既然是长曦的弟子,那么两日后就和容澄一并入阵。”
容澄愣了:“可是……可是弟子只有分神期的修为,阵法如若只能开启一次,让师尊和长老们入内不是更好吗?”
阵法闲置了许久,未必能承受太多修士的灵力,所以容澄觉得比起自己,已经徘徊在合体中后期的长老们更合适。
太上长老平静道:“万事万物都有缘分二字,这次机缘在你,在谢韫,在应白夜。与旁人没有什么关系,进去也不过是白忙一场罢了。”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同时一怔。
大长老若有所思道:“是,弟子谨记。”
太上长老是和魔尊的师姐,当年目睹了魔尊渡劫的人物,必然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那阵法真正的作用。
容澄心里一种古怪的感觉升上来,不等她开口,太上长老的身形已经在珠帘后消失了,留下珠帘微微晃动碰撞,传出叮当的声响。
“好好准备两天吧。”
……
两日后
沉玉湖上空
沉玉湖在洲界的边缘,面积足以覆盖一个小型的凡人帝国,是个波光粼粼的淡水大泽,湖边小山环绕,看不出当年雷劫肆虐的痕迹。
沉玉湖湖水清澈,游鱼不时翻出水花。
日月宗、元清宗、飞星宗共选出五人进入大阵,其中元清宗与飞星宗各有一个名额。
应白夜解下袖子里的平安结,将其拆成三根红绳,用指尖血刻上印记,分给谢韫和容澄。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如果入阵后分开了,以此物作为凭证。”
容澄接过,小心地收入储物戒。
谢韫无意识地捏了捏应白夜的手指,应白夜将红绳系在谢韫手指上,那红绳在手指上绕了好几圈。
应白夜看了一会儿,低头轻轻一吻:“等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就请母亲作为见证,皆为道侣吧。”
谢韫压下心中的焦躁:“嗯。”
太上长老手持六块玉珏,将其抛在空中,玉珏在空中受到灵力牵引,叮当的声响中,缓缓合成一块完整的龙凤玉佩。
太上长老一掌击在玉佩上,白玉发出嗡鸣,顺着力道沉向水面!
随着玉佩接近水面,沉玉湖底传来某种悠长的回应,玉佩入水,太上长老高声道:“阵法已开!都跟着玉佩!”
五道流光顷刻投入沉玉湖,跟着玉佩的灵光逐渐深入沉玉湖。
谢韫三人入水时紧紧挨在一处,但是下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谢韫身边的两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幽微的灵光从湖底透出,谢韫眼前穿过一群游鱼,再次看清身边环境时,他竟然置身在一处尸骨堆积的战场中。
幽微的灵光从湖底透出,谢韫眼前穿过一群游鱼,再次看清身边环境时,他竟然置身在一处尸骨堆积的战场中,鲜血从尸体中汩汩地流淌出来,在地上积成一汪血洼。
高大的陵墓死气沉沉地站在战场中,天云乌黑,压得极低,边际映着和大地一样深重的血色,在极其遥远的天尽头,一轮红日撕裂黑云,冉冉升起。
高阶修士的鲜血里流淌着浓厚的灵力,因此战场虽然横尸遍地,空气里却充斥着某种怪异的香气,冰凉甜腻。
显然,死在此处的都是高阶修士。
无数疲惫的修士从地上爬起来,他们都是高阶修士,此刻衣袂沾血,甚至不少都是濒死状态,有人伤重难治,索性取出陵墓,躺在早就准备好的大墓中等待身死道消。
在不断建立的陵墓中,一个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站起来,走了不到两步,又仿佛累极了,倚在一块巨石旁沉沉睡过去。
他瘦削单薄,穿着不合身的黑色衣衫,衣角沾着灰尘和血,唯有腰间摇晃的红绳节依然干净。
谢韫在看见他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那少年闭着眼睛,战场上的断刃映着光,雪亮地照在他眉眼间。
这是谢韫的应明昼,是谢韫错过的那个少年应白夜。
谢韫一腔冰雪铸就的剑意化成穿山而过的春江,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软成这样。
谢韫向少年伸出手,在碰到对方前,少年被他的动静惊醒,立刻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睛对上谢韫的视线。
少年应明昼冲谢韫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蛊惑意味十足的笑容:“你是来救我的吗?”
少年人的嗓音清越,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沙哑,那笑容说不出是天真还是勾引,明朗又暗带引诱。
谢韫以为应白夜在玩什么把戏,他又格外稀罕应白夜这副模样,于是顺着应白夜说:“是啊,我救你回去当夫人。”
“那太好了,”少年应白夜轻轻握住谢韫的手,他挨近谢韫,“我喜欢你,带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滴滴,您的少年道侣已上线。
年上突然变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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