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穷辟小巷里,一条黑影一只手捂着胸口从各个屋顶飞快地掠过,急促的步伐略微凌『乱』,看似受了不轻的内伤。行了约『摸』半柱香时间,黑衣人突然步子一个颠簸,似是内力不支不得不翻身落地,寻了个偏僻的死巷子,扶墙而立,面巾除下,『露』出一张冷艳的脸。黑衣女子面『色』苍白,柳眉紧蹙,似是在极力忍耐,终不敌喉间那一口腥甜,一缕鲜血缓缓自清冷女子的唇角溢出。
哗啦……
突然一声细微的动静响起,尽管所受之伤不轻,黑衣女子还是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手中之剑立刻闻风出鞘。
“小、姐……”只见不远处是个死胡同,而一名浑身是伤的少女虚弱地睁着杏目,泪流满面,口中轻轻唤道。她也知道有陌生人的到来,但泪水和失血过多已经让她无法看清来人的脸了,是敌是友是过客,还有什么意义吗?小姐如今身陷歹人手中,怕早已凶多吉少,真不该嘲笑小姐多虑,真不该在他对小姐下歹手前还一直深信那披着狼皮的伪君子……
千个万个……不该……
“现在宣布狩猎最终结果——”
“……元家公子狐狸八只,飞禽二十;黄府嫡系孙虎豹一只,野猪一头,狐狸十三只……”公公扯着嗓子开始宣布结果,狩猎的统计结果明明是从最差的开始宣布的,安乐却迟迟没听到自己的,只见她瘪着嘴悻悻道:黑幕!一定是黑幕!都黑到没人肯给我统计数量了!
她『射』的那几只雕……啊不,她『射』的那几只山鸡五个手指头都数得清,要不然那黑幕黑到连统计数量的小公公的良心都没了,她怎么可能连名都没有!
“将军府三公子……”
突然的语噎,众人也呆了,啥?安三公子?震惊的还有宣布结果的公公,他嚯地抬起了他势利的绿豆眼,不可置信地瞄了瞄在一大波粗汉中瘦得尤为像根瓜的安乐……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太监,只见他清咳几声继续念道:“将军府三公子虎豹三只,野猪四只,野牛一头,飞禽三十只,豺狼二十五条……”
安乐愕然:这一大串的数据……是怎么回事!公公!你说的是哪位吖?!你有没有老花眼看错名字吖?!老娘可只打了四只山鸡呀!
人群中隔得老远的左雁山和安荷同时表示不淡定:“我记得我并没有扔那么多东西过去……”难道……那家伙真的真人不『露』相?
出乎预料的结果,所有人最不看好的将军府三公子勇夺了第一,丞相府的公子以比安乐少了一头虎豹的成绩位居第二,排第三的是今年的新科武卫,至于罗九的人全部在前五之后,这让方扬止的脸『色』非常不好。
“废物!”待罗九的侍从回到他身旁之时,他如是哼道,眼中阴霾涌聚,“早知道就带国师来,国师一人顶你们十个!”
侍从们只得悻悻垂首不敢怒言,不是他们无能,而是这阜云国人太卑鄙,他们瞄准一个猎物马上就被抢走,很明显他们都不欢迎他们这群唐突者,他们区区八人,又如何应付得了对方一百多人的人海战术?没想到这阜云国人平日窝囊,到被挑衅的时候倒是挺齐心排外的。
麟泫看到前三都是自己阜云国的人,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脸上直接笑开了花,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看看我们丞相和将军两家的公子,果然不出朕的预料!”
左家父子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左千刃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孩儿竟然会败在死对头的三子手里,对方还是个一阵风都可以吹倒的『毛』头小子!左雁山也为自己的行为悔穿了肠,早知道那小子这么深藏不『露』,那些猎物就自个留着了!那么第一还不是自己的了么?想他聪明一世,竟然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他还亲眼看到那家伙连只鸡都『射』不中……传言也不是说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根本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到底是哪厮说的,老子一巴掌拍死他!
更可恨的是他根本不能公之于众说安乐天那厮的收获有一半是自己的成果,白白让对方捡了个大便宜,现在对方铁定春风满面好不乐哉!
“前三甲上前听封~~”宣旨的公公掸子一拂,公鸡嗓拉得忒长。
不知这些东西是怎么多出来的,安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可是作弊啊作弊!说不准就是哪个冤家挖出来的坑让她跳的,一个欺君之罪扣下来她岂还有完肤!
额头的青筋在隐隐跳动,安乐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试着强作镇定,有些僵硬笑开:“皇上,小人……无德无才,文武不就,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依小人愚见,何不随便打发一下小人罢,把机会留给值得的人呢?”伴君如伴虎,且不说她厌烦官场的勾心斗角,她一女扮男装之身,步入朝廷一旦被揭穿就是一个欺君之罪,她怎么会蠢到自己去招惹那地府的阎罗王。
“到底是哪个蠢货要害我的『性』命!”安乐暗地冷哼。
安荷咻地背后一凉,一个喷嚏打出,『揉』『揉』鼻子,有些心虚地瞄了瞄周围的人:这都是为了武器……武器……不对,是为了做好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哼,亏你还有自知之明,全京城上下有谁不知道安将军的三公子不学无术,整天捣鼓些奇怪的玩意弄得民声沸沸扬扬,百姓苦不堪言。此次获胜也不知道使的什么肮脏手段!”阴阳怪气的语调,说话的正是儿子曾经被玄武打得右腿骨折、肋骨断了三根的户部,只见他气得涨红了一张老脸,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皇上!此人一旦录用必将天下大『乱』啊!”
“皇上!”
“皇上!”
“皇上三思啊!”
户部一跪,顿时周围又扑通扑通跪下了一圈,个个激动得涕泪齐流,无一不是一副欲要录用此人便先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的模样!
安齐侯大略扫了跪着人一眼,都是些曾和他告安乐的状的老臣,不由无奈地扶额,几个大字硬是按捺不住从他心底一路挤挤挤挤上他的脑门:
家、门、不、幸!
麟泫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意味深长地打量那跪着的少年。仔细看看,这将军家的公子们长得可真不得了,长子俊武不凡,三子则美得像朵花儿般,若不是个男子定是个祸水红颜……等等,这新科武卫怎么回事,麟泫的嘴角有些扭曲地抽了抽,断袖?
镜头一转,那威武的男子有些呆滞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人儿,从未特地注意任何人的他,在那惊鸿一瞥后竟无法控制自己把目光从这人身上移去。
这世上,竟有让如此惊艳的男子……
安乐并没有留意到有谁谁谁在注意自己,听到众臣的指责的她此刻不但没有难过,反而窃窃自喜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对啊对啊,你们快点都反对~~皇上,民心!民心!可不能为了我一个子民得罪那么多臣子,这样是没有前途的,艾玛,以前的板子总算没白挨吖~
但是外表上她还是要装出一副难过低落的样子的,嗯……现在开始假设自己丢了三百两银子好了,单是想想便觉心中一抽,顿时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新科武卫孔秋笙看到那面对千夫指责显得失魂落魄的少年,不知怎的就心生出一股怜惜之意,咬咬牙,抱拳站了出来:“皇上,臣认为各位大人的做法不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我们岂能够因为一个人过去犯下的错误而剥夺他以后改过自新的机会呢?”此话一出再无回地,原本就孤身一人的他,如此一来怕是更不讨文官们的好感了,若是往常的他定不会做如此不利己之事,但是他如何看得下这般伶俐的人儿被人作践。
fuck!
安乐嚯地转过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老兄!你是谁吖?我们认识嘛?你这么有正义感你爹妈知道吗?快点走开吖!
然而这情景落在孔秋笙眼中又是另外一个风景了,看到那黯然的少年因为他的话而瞬间明亮的双眸,他又愣住了,忙使劲甩甩头,想把心中莫名的异样感觉也给甩开去。
“不必再说,朕已然有了主意。”麟泫道,接着用他凌厉的眼神紧紧盯着安乐一盏茶时间不放,用安乐的话来形容,犹如被拍了x光片一般,仿佛连骨头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安乐天,朕让你自己选择。你,可愿入朝为官。”久久地,麟泫发话了,不怒自威。
安乐低头不语。
唉,已经再没有回去的可能了,她必须在这个不知名的异世步步为营。
她很清楚,上辈子的家人不再;这辈子的一切,荣华富贵,手中权势,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而她眼前正摆着这些,她只要动动口就可以拿到……她不知道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们是有多在乎这些,但是如果这些会让她丢掉『性』命,失去自由,她又何苦抓住它……
安乐深深一拜,低下了头任谁也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口了,但人们能听到的,就只有那一句带着些许哭腔、似自嘲又似是深深的无奈的话语:
“小人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