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正在弯腰替慕倾嫣铺着被铺,抬头看到慕倾嫣有些失神地抱着被子走回来了,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抱着的这被子,莫不是给安公子送去的?”
“就你多事。”慕倾嫣回过神来,美眸一眯,辩解道,“我不过是看她身子单薄,怕她又着凉感冒,她若是病死,那慕容主家可就没有后了,我们可还有好多事需要她帮忙折腾张罗呢。”
“哼,小姐心口不一,奴婢还没有见您对谁这么上心过呢!”月儿一脸暧昧地打趣慕倾嫣道,但也有几分不忿,“要奴婢说,这安公子虽不甚靠谱,但这相貌和脾『性』还是不错的,比起那姓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能驾驭那么大一组情报势力,想必也是有他的可取之处,小姐若是喜欢他,趁他现在身周无人,倒不如主动出击,可不能让哪个小妖精给掳了去。”小姐虽不说,但她也看出来她少时曾心系那方扬止,乃至于过了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婚嫁,可哪知那方扬止原来是个狼心狗肺的,不仅是个衣冠禽兽,还是个血洗慕家庄的刽子手,就连老爷都差点丧命于他手中……认真说起来,小姐那几年可算是白耽误了,寻常人家到了小姐这年纪,孩儿都能喊爹娘了,可小姐依然是孜然一身,让她如何能不着急啊?而且老爷这把年纪,家业无忧,小姐的爹娘又去得早,老爷唯一牵挂的除了那失窃的‘仙乐第二卷’,便是小姐的终身大事了,她必须得帮着努力努力。
“你胡说什么呢?”慕倾嫣没好气地用纤指戳了戳月儿的额头,“你如何知道她身周就没人?更何况,你口中的安公子是个女儿身,如何作得良人?”
月儿瞬间吃惊地瞪大眼睛:“那次……那次不是小姐您为了惩罚他,才让他穿的女装么?他当真是女儿身?”
“说过,可你也不曾信。”慕倾嫣无奈地看了自家的傻丫鬟一眼,“此事你知我知便是,可莫要传了出去,她如此这般,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她既然信任我等不曾隐瞒,我等自然要为她守口如瓶。”
“好。”月儿乖乖地捂着嘴巴,一颗媒婆心却暗地里直直碎成了饺子馅。
不是她不想信,可哪有女儿家是那般大大咧咧姿态的嘛。看了小姐身周一圈,也就只有那个家伙勉强还配得上自家小姐了,结果咋说是女儿家就成女儿家了呢!
实在是……太可惜了。
月儿单是想想就觉得心口绞痛。
怎么偏偏就是个女的呢?
“可是安……安公子不在?小姐你又如何抱着被子回来了?”月儿突然又想起了这札,不解地问道,她们刚走那会儿她都还在的啊。
“她不需要这个东西。”慕倾嫣闻言背脊一僵,把薄被往凳子上一放,缓缓除却了外衣躺进了被窝之中,背对着月儿有些冷淡地道,“她自有人照顾,何时需要我多费心思。”也不知是说给月儿听地,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竟然让人觉得有几分幽怨。
月儿挠挠头,为何觉得小姐今天看起来特别没有精神?
唉,也管不着了,还是明天的大事要紧。
月儿稳了稳心思,上前去吹熄了蜡烛。
…………
“公子,公子,公子?”安乐睡得『迷』『迷』糊糊中被贰给推醒了。
安乐『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高高挂,声线沙哑地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禀公子,已经是午时分了。”贰恭敬地回道。
“可都准备好了?”安乐问。
“一切都妥当了,我等可以安全上路了。”贰兴奋地道。
“上什么路啊,是回家。”安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听到贰的用词顿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她还没死呢,上屁路!
“是是是,我们回家。”贰嘻嘻一笑,“别的人都准备好了,可就等公子你一个人了。”
“干嘛不早点叫醒我,弄得我好像很大架子一样。”安乐听罢,不由埋怨起来,连忙爬起来整理仪容。
贰连忙大喊无辜:“属下倒是想喊,只是木凛姑娘不让啊!”
“胡说,木凛有什么理由拦着你。”安乐眼睛一瞪,这小子就是欠揍,倒还冤枉起她们家木凛了。
“谁说不是呢?可属下冤枉啊!确实是木凛姑娘拦着的,等二小姐出来了,她才容我进来,想来是二小姐昨晚也歇息在此处,木凛姑娘让我等避嫌吧。”贰苦着脸解释道。
安乐眉头一皱,二姐不是和安荷睡一块吗?怎么可能在这屋子里待一夜,难道是在屋里担心今天的事情整整担心了一整夜?一夜不眠?那怎么能凑合今天的行程?
安乐觉得安婧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什么苦和累都一个人扛着不说出来,她实在担心安婧的精神状况,便问道:“我二姐呢?”
“二小姐在外面呢,不过时间紧急,公子还是先上马车吧,回去有的是时间说道。”贰说道。
“啥?马车?上什么马车,逃命呢还弄这种拖沓的玩意,全都骑马!”安乐一听贰这么说,顿时又是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把马车给换了!”虽说她对自己弄的这副毒效果很有信心,但是也不可确保对方势力另有追兵啊,先赶紧回京把小命给捡起来,什么镶金带银的马车她坐不着。
贰为难地搓手道:“公子你是没有问题,可慕姑娘和她的丫鬟不像是个会骑马的,总不能让人家大姑娘和我们这群大老爷们骑一起啊。”他心里可想着青黛姑娘呢,再好看的姑娘他也不干,万一传到青黛姑娘耳里,他和青黛姑娘的事肯定就得黄,所以他自然是要洁身自好的了。
“那不是还有壹和叁吗?”安乐皱眉,这些古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负责任,动不动就毁清誉,不就是一起骑个马吗?又不会怀孕。
“那两个家伙就更不能指望了,壹肯定会羞红脸死活不愿意的,叁书都读傻了,整日摇着他那破铁扇『吟』着圣人书,肯定会说男女授受不亲,哪里会肯?”贰非常积极地帮安乐分析道。
安乐狠狠地瞪了贰一眼:吃的时候跑得贼快,要办事的时候,就你们几个事『逼』儿多!
贰无奈地耸耸肩。
“要不然……让二小姐带慕姑娘,让四小姐带月儿姑娘?”贰试探地问道。
啥?谁和谁?二姐和慕倾嫣?
安乐听罢瞬间就跳脚起来了:“不行!”
看着安乐顿时巨变的脸『色』,贰就不明白了,这样的安排不是挺好的嘛?
安乐左思右想也没个更好的法子,只好委曲求全了:“我带她!我带她行吧!”她都没有和二姐一起骑过马呢,竟然让二姐带慕倾嫣那女人骑马?万一……万一这俩人骑着骑着骑出感觉来了怎么办!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贰一脸的嫌弃表情。
“公子,这样不妥吧?你昨天不是才说自己喜欢门将还是暗卫吗?”贰有些鄙夷地看着安乐,完全把她当成了好『色』之徒。
“我啥时候说我喜欢门将和暗卫了!”安乐简直要被他气死,这娃怎么这样啊,都拿结识美人的机会来收买你了,怎么还嚼舌根。“我们要逃命啊,能不能严肃点。”
“这话公子你去和慕姑娘说吧,她若是没有意见,属下也管不着了。”贰摊手,话语间圆滑地打起太极来,那个丫鬟看起来就凶,他哪敢去触霉头。
哼,问就问!
安乐臭屁的脸一甩,直接出了门。远远地瞧到安婧清冷的身影骑在一匹白马上,看上去十分冷艳动人,并不像精神不足的样子,看到安乐出来,她还特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安乐内心雀跃不已。
好开心啊!二姐居然看她了,二姐谁都不看,就看她哈哈哈哈……
安乐一愣,不对,她是出来干什么来着的?对,她是来分开二姐和慕倾嫣的交集点的!慕倾嫣这个妖精长着一副男女通杀的脸,她不放心!
“把马车撤了,慕倾嫣跟我共乘一匹马,月儿跟安荷共乘一匹马,以逃命为先,其他皆不足一提!有没有有意见的,有意见的赶紧出来!”安乐一步跨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攒动的人头,高声喝道。
在场的人闻言纷纷面面相觑,撤马车可以理解,但是这同乘的安排就不是那么让人理解了,可谁敢说有意见,这可是他们的头儿,是他们的三公子,最重要的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他们知道她会用毒,还很阴险……就连暗卫们在见识过那群杀手捂着屁股崩溃奔跑的姿态和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之后,都纷纷对安乐敬而远之了。
他们都要脸啊!
安乐很满意迫于她的『淫』威的人们,大手一挥:“没意见便出发!”
“又抽的什么风?”骑在马背上的安荷闻言,不满的嘟嚷了一句,但她这当下也没想和安乐计较什么,遂冲月儿勾了勾手指,随意地唤了一声:“小妞,你过来。”
月儿冲慕倾嫣为难地看了一眼,见识过安荷打人时的狠劲,她心里可害怕那个四小姐了。
“去吧,不碍事。”慕倾嫣安慰她道。
“是,小姐。”月儿有些无奈地应道。
安荷拉住月儿的手,十分轻巧地一下子就把她提了上来,让月儿安静蜷缩在自己怀中,自己却稳稳地勒着马绳打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安乐觉得她的300k钛合金狗眼都要被这一幕闪瞎了,明明是两个直得不能再直的两个直女,为啥她觉得刚刚安荷『露』的那一手,竟然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
噫~实在是太肉麻了!
“你坐后边吧!”安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慕倾嫣拉去了自己身后,她可不能学安荷。
慕倾嫣唇线轻勾,倒也没说什么。
“扶着我啊,不然摔下马去怎么办?你还真不会骑马啊?”安乐见她坐上来之后,一动不动的,觉得十分疑『惑』,贰说她不像个会骑马的,安乐便也信了,所以她也没再问慕倾嫣,直接就擅自安排了,可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不会骑马总看过别人骑吧?没见过这么傻愣扶都不扶一下的,于是安乐不由分说地拉过慕倾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安乐背后骑马跟随的安婧不偏不倚正好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一皱。
慕倾嫣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头微微一挑,意味深长地靠近安乐耳边道:“可你不觉得……如芒刺背吗?”
“不觉得啊。”安乐耸耸肩,背后就是慕倾嫣,刺什么背,这女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她有瘦得像根针吗?
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愣,慕倾嫣无奈地摇摇头,想来人家盯的是她,这丫头又怎么会有感觉,不过这安二小姐……气势是不是有点盛,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了一丝敌意,仿佛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已经是这般了,只是今天的敌意更甚。
想想昨晚看到互相依偎的二人,慕倾嫣的心有些沉重,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是她今天能坐在安乐身边,她觉得心情十分愉悦和安定,搂着安乐腰间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一时间也忘了避忌。
突然背后传来的异样触感,让安乐顿时一个激灵:我去……我只是让她抓紧一点我的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胸也贴过来!
这到底算是谁吃谁的豆腐啊!
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矫情!
“出发!”感受到背后的柔软,还有鼻尖间那股女儿家的体香,安乐脸红得不像话,强装镇定地悄悄挺直了腰杆,一甩马绳启程了。
在门将的带领下,几十匹马同时疾驰而出,后面还有从镇内四面八方蹿出来的‘影’们的黑马紧紧跟随,一时间场面竟然十分浩大,引得五陵镇的百姓们惊慌失措两面躲避,纷纷侧目。
“怎么,你在害羞?”安乐在赶路,但慕倾嫣能感觉到安乐的僵硬,不由觉得好笑,戏谑地在她的耳边调戏了一句。
“放肆!”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安乐羞红了脸,没好气地用肩膀顶了她一下。“不要靠我这么近!”二姐可就在身后呢,误会了可怎么办!
“可是,不是你让我抱紧一些的吗?”慕倾嫣眉眼一弯。
“你……你……”安乐被怼得哑口无言,半天想不到可以反驳些什么,只好马尾狠狠一甩,假装专心赶路,不爱搭理她了。
慕倾嫣抿嘴一笑,她好像总是喜欢惹这个人生闷气,是为什么呢?
“公子,属下以后可否常到五陵镇看看?”木凛和玄武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安乐身边,就在此时,一直一声不吭的玄武突然开口了。
安乐不解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自从‘影’成员把他卖了换落脚点,他的脸『色』一直就臭得跟吃了屎一般,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所以安乐觉得他可能恨不得马上就逃离这里,所以现在离开的这一刻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玄武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缓缓道:“属下和老太太说要走的时候,老太太一人躲在玉米屋里静静地抹了好久的眼泪,她说她也知道属下不是她的儿,可她就是止不住这念想,临走前还偷偷给属下塞了好些吃的,尽管有些都糊了,但是那也是老太太彻夜在厨房里『摸』着黑准备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属下那般的好,这些天来,属下已经打心底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了,此次离去实属无奈,她的独子为国捐躯了,她也老了,眼睛也看不大清楚了,晚年无人照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属下实在是放不下她。”
安乐还是第一次听到玄武一口气说那么多的话。
可是啥叫‘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这些年的饭真的是白给他吃了,她有一口吃的,从来都少不了他们俩兄妹好吗?这人要不就不说话,一说话就叫人好伤心啊!安乐的内心泣不成声。
安乐悲鸣之余,也认真想了想,说道:“老太太与我们有恩,走的时候我给她留了好些银两,不过想来是我不周到了,老太太真正需要的定然不是这些,既然你也放心不下老太太,何不认了她做干娘,等咱们回到京都,你便找时间接了她去京都颐养天年。你也知道,咱们啥都缺,就是不缺钱和房子,到时候你想安排老人家住哪间庭院便住哪间庭院,也算有个牵挂了,将来你要是有了心仪女子,也好有位长辈为你坐下高堂,岂不乐哉?”
玄武微微红了耳根,低声细语地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一旁的木凛看乐了,笑道:“公子,你可别打趣我兄长了,那么木讷的一个男子也能被您调笑得面红耳赤,公子您可真有本事。”
安乐得意地笑了笑,看着两边飞快掠过去的枫林,心情大好。
“京都,我们回来啦!”安乐仰天大笑。
‘影’们也是放『荡』惯了,纷纷嗷嗷地跟着安乐鬼哭狼嚎,惹得门将们哄笑不已。
这场原本紧张不已的逃命之旅,在众人一天连续不休的赶路,在激动欢愉的气氛下最终拉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