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一句赐婚话语仿佛在湖水里丢下了一颗石子,打破了所有湖水表面上的平静,泛起圈圈涟漪。
慕文君猛的抬起头,难掩震惊,道:“陛下,不可啊!”
这话一出,她就感受到了皇上锋利的目光,顿时垂下了头,避开那道目光,忍住焦急的心情,道:“臣女和小谢探花不过是几面之缘,根本谈不上两情相悦,陛下,更何况臣女父亲尚且在边关生死未卜,臣女实在无心亲事……”
皇上摆摆手,不以为意道:“**,谢宴乃是朝堂之上少有的俊杰,更何况他心中喜欢的是你,你若是能够嫁给他,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正是成就了一段难得的佳话吗?”
说罢,皇上站起身含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对了,今日可不止是这么一件好事,还有一件事,你父亲在边关安然无恙,这次大胜归来,你和你父亲都是功不可没,大军已经归程,想来不日就会抵达京城,待你父亲知晓你的亲事想来也会有所安慰的。”
慕文君咬着牙,眸光闪了闪,看来皇上已经下了定论,难道这件事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与此同时,谢宴抬起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之情,行礼道:“多谢陛下成全,子言感激不尽。”
慕文君和谢宴一前一后从御书房走了出来,谢宴手中捧着圣旨。
四公主沉妩依旧等在外面,目光凝聚在谢宴手中的圣旨上,神态冰冷,最后定格在慕文君恍惚的神态上,怒火难以遏制,“慕文君,你不是说有法子吗?现在圣旨已下,这就是你的法子?”
谢宴走上前一步,挡在慕文君面前,从容自若道:“多谢殿下今日送文君入宫,否则只怕今日之事还不会如此顺利,待微臣和文君成亲之日,公主定要到场……”
沉妩当场愣住,平素里清冷的神色仿佛冰封,呆呆的看着谢宴的嘴唇,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够听懂,偏偏连在一起却仿佛不解其意一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和慕文君成亲?”
沉妩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神色近乎癫狂,“好啊……慕文君,你可还记得在天下第一楼的时候你答应过本殿下什么?你说过绝对不会对谢宴动不该动的心思,可是现在呢?这就是你的承诺?”
慕文君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抿着嘴唇,神色如冰,听到沉妩的质问话语,抬起头对上沉妩的寒冷的目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非我本意,我对你的承诺一直有效。”
这话一出,谢宴温和的目光也趋向冰冷。
三个人站在在御书房前,如同三足鼎立,慕文君神色复杂,沉妩目光冷凝如冰,谢宴面色温润如玉,气质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三人在这两日之间交锋数次,有真心,也不乏利用,一场场给彼此设下了设下了局,直到走到了今日这个谁都无法控制的场面。
三人各怀心机,彼此利用,从一开始目的都不单纯,彼此紧紧咬着对方的弱点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然而现如今走到这一步,又何曾有一人真正如愿以偿。
慕文君深深的吐出心中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谢宴,冷声道:“谢宴,我知晓你既不想娶世家之女,也不想卷入皇家纷争,所以权衡利弊之下,最后选择了我,只不过休要再说什么一见钟情这种骗骗无知小姑娘的话语,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信?”
谢宴长身玉立,匆忙入宫并未换官服,一袭白衣,腰间垂挂着一枚翠的仿佛滴水的玉佩,仿佛书画中走出的谪仙人一般不染尘世气,听到慕文君这番话,眉头微蹙,“一见钟情不是真的,可是我说喜欢你却是真的,你真的不肯信我?圣旨已下,不可更改,你注定要成为我的妻子。”
慕文君美艳的面孔上浮现一抹冷笑,“这件事是我最先将你拖进这个局中的,如今自食其果,是我活该,可是即便没有我,你也逃脱不开林青青的纠缠,说起来一见钟情,她对你才是真的,那你可会相信她?”
谢宴面对慕文君的质问,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是我愚蠢,心怀愧疚,在这个时候入宫,反而钻进了你的圈套,不过谢宴,这门亲事,我绝对不会同意!”慕文君掷地有声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随即,转头看向四公主沉妩,似轻启红唇,道:“四殿下,不知道五殿下归来的消息你是何时知晓的?或者说您已经和五殿下联手了?”
沉妩眯了眯眼睛,冷冷道:“你果然知道了!看来今日林青青突然出现在天下第一楼也是你捣的鬼!”
慕文君根本就没有想要隐瞒此事,她弯了弯眸子,然而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她道:“对,就是我,只不过最先破坏盟约的可不是我,而是殿下您!昨天晚上天下第一楼中慕婉的出现不也是在您的算计之中吗?说起来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两个女子之间彼此对立而站,目光相接的时候都看到了对彼此的厌恶之情。
而这一刻的谢宴,仿佛被隔离在外,昨天和今日在天下第一楼中,他虽然都参与其中,甚至是其中关键至极的人,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四公主和慕文君对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只不过到最后一刻,他却成为了执棋之人,慕文君和沉妩反而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可是他真的赢了吗?
谢宴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然而他至少可以确定,这盘局他没有输!
御书房的大门再一次开启,林青青的父亲林佑从中走了出来,若是仔细看,能够看到出来他的右脚有一点跛,他推开了李公公的搀扶,走到谢宴的面前站定,面无表情的沉声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是有几分才气,可惜不知道珍惜。”
说罢,一瘸一拐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