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能让亲王无法拒绝,还是位“小小姐”。
只会是他的外甥女,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未来的维多利亚女王。
在未来老板面前混眼熟,表面上看这是个相当好的机会。
但是克莉丝没敢同意。
夏洛特公主离世,国王和王后也不可能生第二个,按照英国王位继承法,乔治四世的弟弟们都有了继承权。
乔治三世对自己的王后忠贞不二,他的孩子们却没受感染,婚姻不顺的,和情人一堆私生子的,反正都没有合法继承人。
陡然天降王位,前头几位年过半百的王子也抵抗不住诱惑,纷纷老树开花,满欧洲找公主结婚,然后就开始比较谁的待机时间长,说不定能过把当国王的瘾。
利奥波德亲王把自己的姐姐介绍给了国王的四弟。
现在二王子和四王子已经死,三王子威廉至今还没有孩子,如果国王能熬过威廉王子,那王储就是四王子和亲王姐姐的女儿,维多利亚公主。
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没能当国王,外甥女也会成女王,不管怎么样,亲王都稳赚不赔。
克莉丝不敢拿所知历史套用这个偏移世界的人物,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具有一定参考性的。
在亲王促进下,维多利亚女王后来和她自己的表弟,也就是亲王的侄子结了婚。
他自己也和法国国王的女儿结了婚,后来还做了比利时的国王。
其他不说,至少可以看出,利奥波德亲王相当擅长“做媒”,是个把姻亲关系玩得非常溜的谋略家。
虽然这种想法有点自作多情,毕竟她出身太低,公主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不过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克莉丝便道“您下次来布莱顿,可以带上这位女士,我最近很闲,随时接受探访。”
亲王却笑起来,“班纳特先生,容我省去那些客套吧。看来您已经猜到想见您的是谁了。”
“而您呢,似乎不太信任我,好像也有一些顾忌。”
“不如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我姐姐将她严加看管控制,我是很乐意带她来这里的。偏偏我姐姐又被她短视的情夫哄骗,不仅忘了家族,还要给那个男人谋取权利,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如同木偶一样摆布,连亲女儿发烧生病都不在意。”
“这样孤独的童年,我已经在夏洛特那里花完了所有心疼和无能为力,这次她在我身边放松修养,我作为舅舅,也想要满足她这一点难得出格的小念头。”
“当然,我也冒着很大的风险。毕竟您这样好看的青年,又风流成性,她却相当单纯。以防万一,我得一直陪在一边,希望您不要说出太过分的话。”
难怪亲王能够在公主和国王的选婿较量里胜出了。
能说的话都已经被他说了,到底是难忘亡妻长辈温情,还是借机讨好未来女王,随便她自己挑一个相信,他根本不在乎。
克莉丝不由笑起来。
这一幕又有点像是当初她和欧也妮在旅馆时的谈话,大家都觉得自己更贵重而且弱势。
不过也是,对方怎么说都是亲王,整个家族的名声都被绑着,无冤无仇,犯不着给她下太粗浅的套。反而王储在自己身边出事,给他带来的麻烦更大,她这个“成年男人”相当值得提防。
被对方警惕,而且也只是见一面,不是什么“合作”,克莉丝反而不那么担心了。
她站起身,“是现在走吗”
在克莉丝意料外,和亲王聊天如果还算愉快的话,那么与维多利亚公主的会面反而乏善可陈。
她举止不免流露出一些小心怯懦,像是一个情况更严重的乔治安娜,到底身份在那里,所以强撑着端庄高贵,似乎因为极强控制欲操纵,被教导了保守道德观,与世隔绝养大,很多常识都不明白,连笑容也勉强克制。
如果不是公主能说出自己的一些论题,克莉丝甚至都感觉不到她是“演讲的仰慕者”。
公主自己不愿多说话,也不是一个好的听众,不给反馈,安静听她和亲王交谈,连目光都吝啬给予。
直到最后临别时,不苟言笑的王储才由衷夸赞“你的声音相当好听,期待未来能听到你向我述职。”
克莉丝“”
所以,一个更爱看她的脸,一个喜欢她的声音,都不在乎她说的内容。
你们伯侄两个能不能给我的政治生涯留点尊严
晚上回到布莱顿,陪国王看过画像成品,克莉丝才回楼上。
她先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没有人开门,又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看到一室漆黑,下意识想后退,结果已经被轻松攫住,整个拎了进去。
门嘭地带上了。
被抵在门板上,眼前是一片模糊,克莉丝徒劳睁大眼睛,已经下意识攥住了对面的衣袍。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声音里没有过去因为醋意的古怪,反而带着一点低落。
“所以,你让阿里一直跟着我,然后他向你告状了”
疑心病并不觉得被监视了,反而很有安全感,所以只是随口猜测,很快就揭过这个话题,故意轻快说“亲王说,有位仰慕我的女士很想见我,我就去了。”
听到“女士”后,近在咫尺的呼吸顿住了。
克莉丝还在说“不过这位小姐太冷淡了,她都不愿意看我。”
那片阴翳笼下,用力贴上来,最后还是克制住,在黑暗里走到一边,将灯点燃,将彼此都映照出来。
潮湿的黑色长发披散着,在苍白瘦削的面庞边卷曲,在灯光下变得清减脆弱。
他去游泳了。
看来问题有点严重。
爱德蒙面露无奈“你不用刻意拿着这种事情激怒我,我很好,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发泄出来。”
克莉丝走过去,偏头看他,“我觉得,为了方便我们谈话,你需要一些更愉快的行为来恢复心情。”
年长者像是在看一个不知险恶的孩子,困扰说“我以为你会是更害怕的那一个。”
克莉丝却笑了,“你还记得你把第一封情书给我看过了吧。”
“差点忘记告诉你,老师教过我,怎么认出涂掉的字迹。”
他写时正好心潮汹涌,下笔很重,用的纸又比较好,所以轻松就能摸索辨别出其中蕴藏的直白心声。
“你说,你背弃上帝,投向了我。”
她轻声念着凑近。
“所以我根本不怕,因为我已经掌控你。”
他已经被逼退在了桌前。
“所以,为什么最近这个月,你反而不侮辱触犯我了”
因为她的用词脸热,意识到恋人能在一群人面前一本正经说黄段子,自己在口头上根本敌不过她,爱德蒙本来就心慌意乱,最近的顾虑被一下就撬出来了。
“因为这里都是国王的手下。”
克莉丝惊讶看他。
“我虽然很想亲近你,但是我们每天都会出门,我不想被发现连累你。”
基督曾经虔诚的信徒说完,面前的人感动也不过一瞬,很快就笑倒在了他的怀里,留他不知所措,连原先的心事也被她从心里彻底扫开,只剩一片茫然滚烫。
良久后,克莉丝才喘过气,爱德蒙还没来得及问,她已经先他一步坐在了桌面上,让两个人视线平齐,顺手打开一边的糖罐,塞了一粒。
然后贴了上来。
难得主动和心中顾虑让爱德蒙完全不敢动弹,只能任她捧了双颊,轻柔游移着描摹唇线。
“记住我的动作。”
她轻笑说。
他下意识遵从,在她每一次停顿时开始跟着效仿,举一反三,因为心绪激荡力道稍微变重,被捏着手臂提醒后,就讨好抱歉轻啄回去。
理论家自己也因为这样来回的教学游戏脑袋空白,直到有手攀上脊背才回神,简短说了几个过去因为同学吹牛听来的要点,有些笨拙推递变得不那么粗糙的糖粒。
是橙子味的。
推递追逐时,两个人都在试探对方,不像过去那么急切,连寂静房间里的声响都变得缓慢磨人,像是酸甜味道的嬉闹。
最后分开,牵连断裂,她脸上虽然红,眼睛却非常明亮。
“现在,能看出来痕迹吗”
爱德蒙细细打量,随即点头。
克莉丝“”
“那也只是暂时的,过一会就没事了。你过去太粗鲁,不讲方法,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明显。”
最优秀的学生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要求加试,被毫不留情拒绝了。
“我看你已经心情恢复了。”
克莉丝抱臂看他“现在来谈谈你的不对劲吧,巴黎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给过甜头就撤,还能毫无留恋直接切回正事,爱德蒙看着她呆了一会,绷不住笑了。
他简单道“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断了。这意味着,我的三个仇人里,两个人的计划我都不得不重新打算。”
“所以我只是突然有些消沉,问题并不严重,我还可以有很多预备的方案。”
克莉丝若有所思看他。
“我知道你很在意过去,如果你不主动要求帮忙,我不会插手你的复仇。”
“不过,我得提醒你,世界上关于自然的变数太多了,你不能让所有人的意志都随着你的想法转移。”
爱德蒙一下就想到了诺瓦蒂埃的中风。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复仇方案,只有做足准备,查清一切,然后再去见机行事。”
他轻叹一声“五年时间,我对他们已经不能更了解了,如果见机行事,我明天就可以出发去巴黎但是我需要一个时机和理由,最好不那么突兀出现,还能和他们三个人来往。”
这个时代,但凡讲一点体面的阶层都很重视礼数,突兀自荐邀舞非常失礼。两个人要结交,需要有认识彼此的人做中间介绍,介绍人也多少证明了这个人来历的可靠。
所以有达西介绍,布沙尼神甫不用遭遇在荒岛的飙戏试探。
克莉丝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机会。”
“多亏你和莉迪亚的鼓励,吉蒂已经答应了巴黎人的求婚。他倒是有眼色,说英国的工作很难得,所以未来五年内都会留在伦敦不过他还是想把吉蒂带回去见一下家人。”
“我本来觉得,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自己陪她跑一趟算了,所以一直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一直以来,爱德蒙想的都是计划铺垫完全,在巴黎尽快了结一切,然后回到她身边,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可是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一个他自己都忘了的问题。
因为已经彻底陷入感情,他根本忘记向她坦白,自己入狱前有个未婚妻。
而她因为理解自己对复仇的执念,所以也从来没在这方面细查。
但是以克莉丝的敏锐,只要见到自己复仇的对象,很轻松就能复原出当年的一切了。
虽然他早就放下,梅塞苔丝也已经先他中断了婚约,和弗尔南的孩子都十几岁了
爱德蒙的直觉告诉他,就算再没有女性意识,年轻好胜的恋人肯定会非常在意,再加上他无心的“隐瞒”,这个问题就变得更严重。
疑心病事业脑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想法也和常人不一样,爱德蒙根本猜不出来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巴黎”
爱德蒙艰难道。
对方已经是世上最特殊的存在,就算是过去他也不愿意她失望,再和本来就无法让人理智的感情联系,他无法接受一点不好的可能。
克莉丝摇头,微笑看他,“我还是很信任你的。吉蒂就拜托你照顾了,到时候她自己会和龙格威尔一起回来,你可以继续呆在巴黎解决事情。”
“我在罗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