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很庆幸?”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悯,“所以,你才是无知的虫子。”
于苍:“……”
“无知而不自知——我便破例,赐予你世界的真相吧。”
嗡!
荒晶表面荡起波纹,一只白皙、修长、完美的手,从荒晶之中伸了出来,遥遥一指!
轰!!
天空中响起惊雷,一时间黄沙俱散、风云突变,本来只是傍晚的天色一瞬间黑下,漫天星斗辉映出宇宙的形状!
这看上去只是一片平平无奇的星空,但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无数巨大的轮廓横亘在宇宙深处,其形状难以想象的巨大,而在无近距离之外的蓝星,于苍站在地面哪怕只是抬头遥望一眼,都能感受到心中那渺小却无尽的恐慌。
“宇宙无垠,荒亦无限!”神道,“宇宙之中,数以兆计的太阳都已经被荒所熄灭,你以为,蓝星会是那个例外吗?
“若荒真的愿意,淹没一颗星尘不会难于吹落一粒沙尘!而我——神名为荒!只要我愿意,足以熄灭太阳的洪流便会从我指尖涌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莫不会以为,真到了那一天,这区区魂卡,区区几位神话,便能阻拦我吧?”
天地间的异象让于苍眉头紧皱。
身旁,温阳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看样子,就连跪拜这个姿势,都要没力气维持了。
在这种仿佛让人面对整个宇宙的异象面前,单一的人,太过渺小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神也会死,于苍。”
神的目光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但只是一闪而逝,并没有被谁发现。
“你知道荒的本质吗?”
“不知道。”
“荒,平等地厌恶世间所有的智慧,包括你,包括文明,亦包括神。”神缓缓将他的手收回荒晶,“在无数星辰之中,比你聪明、比你智慧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们都要在荒面前绞尽脑汁地想要存活下去,他们会想到用空间隔绝感染,会想到找一个不与外界相通的僻静之地。
“办法,总会有的……有的时候,荒感染的脚步确实会因此而终止。毕竟,指望那些荒兽的残缺大脑,不可能破解一方文明最后的挣扎……此时,便会诞生一位神,一位真正拥有‘智慧’的神。”
神低下头,与于苍对视。
“我,便是这种‘神’。我诞生于荒久攻蓝星未果的某一天,我作为神的使命,便是替荒找出蓝星不会沦陷的隐秘,让这里,变得与真正的荒芜无异。”
听到这些话,于苍的眼神不由得稍稍颤动。
他似乎理解神要表达的意思了。
难道说……
“但,神也会死——因为神,拥有智慧。荒同样厌恶神,正如荒厌恶你。”神似乎轻笑了一声,“我本该熄灭蓝星的太阳,然后在我亲手缔造的荒芜之中,迎来我自己的终结。我从荒芜中诞生,就是为了这一刻——神亦会死,但神,不愿死。
“你以为我当真没有办法攻破蓝星的防御吗?就算有星神的规则、有君王的律法、有造物主的注视,但只要我想,宇宙中的所有荒都将为我所用,你真以为蓝星能挡得住我吗?
“我不降临,只是因为不愿而已,因为——神想活着,仅此而已。”
这段话的信息量相当之大,让于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神也没有再继续开口。
良久之后,于苍才忽然道:“那这和我的研究有什么关系?”
神冷笑一声:“还不明白吗?——那我就再说明白一些。荒芜教派是我的触手,我建立这个教派目的,只是想让蓝星乱起来、让‘荒’知道我在干活而已,而不是真的想让那些无知的虫子把我召唤到蓝星,那样,我就不得不出手了!
“但是……呵,于苍,你的同族,似乎并没有这么想。觉得可笑吗?荒芜教派之中,最执着于毁灭蓝星、迎来荒芜的,反倒是你的同族!——只要我不想,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把我召唤到蓝星,随他们怎么闹,只要能让蓝星乱起来,我无所谓。
“我没办法阻止他们,毕竟荒芜教派的教义是这么写的。我要是和那些虫子直说‘我不想降临’,那谁来为我干活?谁来让蓝星乱起来?若是因为这事让‘荒’的本能察觉到我有了异心,那我一样会死。
“好在,虫子就是虫子,再让这群虫子忙活一千一万年,都对付不了蓝星那几个难缠的家伙……但你,于苍,你不一样。”
神的眼神更阴沉了些许:“你的那些召唤方式……若是再进一步,我真的可以因此而降临!到时,就算我不愿出手,也不得不亲自毁灭这方世界了……
“你这是在试图杀死我,于苍!”
于苍:“……”
“所以,为了我们好,停下你那些研究吧。我可以向你许诺,蓝星会安稳千年,也可以向你许诺,等到荒芜教派覆灭了海庭、象塔、天岛……所有国家之后,炎国,仍然会存在于蓝星,你们会存在到最后,怎么样?
“好好想想吧。就算你成为了神话,也不过只能庇护炎国一千年,等你死后,炎国一样难逃毁灭的命运。而我,别说一千年,一万、十万年都可以!”
于苍沉默。
竟然……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要在这个时候邀请自己见面。
怪不得,他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个荒芜教派的人……恐怕,神的这次神降,也是瞒着其他教众来见自己的吧……
若他所说是真的……那还真是可悲。
一个文明的安稳,竟然需要假借敌人吗?
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大部分文明来说,这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些文明,就算自然发展,说不定也很难活的过一万年,就要毁灭在自己的手中。
……
但,这里是蓝星,炎国。
于苍轻轻闭上眼。
这种决定国家走向的大事,轮不到他来做决定……但,以他对叶承名、对宁星移、对任铮乃至对整个协会、整个炎国的了解,他敢肯定,就算让协会来到这里,所做出的决定也不会和自己有什么区别。
不过,不急。
于苍收敛起心绪,睁开眼。
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所以俞夫人……之前做的那些事,是受你指使的?”
若真是如此,那俞夫人的所作所为,倒是合理了许多。
而神却道:“她?同样是虫子罢了……她有自己要做的事,还算有趣,所以我便应允了她的一些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