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看了看外面那些被近卫军从树林阵里拖出来的法师们，默默叹了口气。
威廉的这个幻术法阵，利用的是人心。
每个人应对的方法不同，造成的结果也完全不一样。
实际上内心越阴暗，遇事的方法就会偏激，看到的东西越可怕。
自私自利没关系，损人不利己的话，可能就会直面邪神了。
阿德里安没见过，但法兰听威廉描述过，说是他们世界的传说。
也不知道他那个界的人都在想什么，居然能想出来那么恶心的东西，法兰听完了只觉得自己最好一眼都别看见。
那个铸造之神，说不定直接就看到了最恶心的那种，否则以他的邪恶程度，怎么还会被吓到。
银月女神之所以会对这个幻阵的构成这么感兴趣，不是因为威廉想出来的内容够恶心，而是这种按照人情绪反应的不同，来安排不同的结局的方式，对祂的幻术魔法帮助很大。
威廉的世界，也不知道都教了些什么东西，法兰觉得，威廉把这个他口中的炼心法阵说的很容易做到，可即使是银月女神，也只能做到这种粗糙的程度了。
只是因为这些人被突然蹦出来的死人吓到了，才会情绪激动的这么容易被感应到。
阿德里安只是觉得恶心的程度，换成这些法师，就不知道看到什么了。
说不定都已经进入深渊了，否则怎么会直接冲向希尔的树林阵。
还算他们保留了法师的一点认知，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下意识找到了最能救命的地方。
但居然一个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个幻阵，法兰都觉得意外。
作为法师，居然会被吓晕，法师协会知道了，估计会把这些家伙全都抓回去回炉重造。
太丢脸了。
“我也一样，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以后是善良神祇当道，怎么也不会那么干脆的答应和法师协会暂时脱离关系。”他回头看了一眼阿德里安，“等到他们整理干净法师协会，再看看情况吧！我觉得国王陛下，不是个那么容易应付的人。
如果他们还是按照老套路去做，估计要倒霉。”
阿德里安问：“老套路？老师怎么知道的？”
“那些法则传奇，没一个好东西，放任这些家伙惹是生非，勾结邪恶势力。”法兰拧着眉头，“等到不可收拾了，再出去收拾残局，把人都杀光，比现在一点点调查，简单多了，还能顺便招入一批身家干净的法师继续为他们做事。
以前当然也有，但都是沉默着发生的，清理掉的人也很少。
法师的底线这么低，都容忍不了的话，你就该明白，那些人该做了些什么。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如果想在这些善良或者中立神祇的眼皮底下过得好点，大概得清理掉不少人。”
阿德里安沉默了，他一点都不想被卷进去。
阿德里安知道，法兰虽然对宫廷斗争，贵族之间的无形战争之类的不太懂，但是法师内部这点事他可是精通的很。
而法兰研究了这么久，却最终下了这个决定，就证明，法师协会现在就是个燃烧的炼金炸弹，早晚要炸。
“这是马上要发生的事情吗？”他忍不住问。
“如果没有国王陛下这么紧着追查，大概还能撑个几百年才出事，但现在，那些法则传奇开始不耐烦了。他们已经不在乎有没有无辜的人卷进去了。”法兰冷笑着说，“所以你最近就待在这里，明天把你的魔法塔也放出来。
等这座城建好了，你留在这里，我会跟国王陛下说的。反正，你在炼金学院也没什么事。真的有需要，让那些学生过来这边学习！”
阿德里安连忙点头答应，然后被塞了一堆图纸。
威廉现在还没打算开始建城，其实是在等下方的那些苔藓长好。
法兰看过几次，大概没几天就可以了。
阿德里安既然留下来，就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能力。
即使谁都知道他在躲事，但也不能太明显，让普通人都看出来。
阿德里安和希尔不一样，希尔完全不用在意法师协会，不是因为他是术士，而是他四系法则传奇的身份，足以让法师协会的高层不愿意招惹。
还要在魔导士阶段，待很长时间的阿德里安可不行，他不可能强硬的拒绝法师协会那边的请求。
法师协会那群家伙，绝对不会放弃把法兰这一系拉进协会内部，只要给他们留下一点机会，阿德里安可能就要倒霉。
他必须给阿德里安留下一条稳妥的道路。
阿德里安，没有什么奇迹的话，大概只能在这个世界终老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看到别人，连个能到传奇的学生都收不到，法兰已经很满意了。
法兰对阿德里安的要求就是能将他们这个炼金流派传承下去。
就算他未来收不到能成为传奇的学生，最起码也不要让这个流派毁于一旦。
法兰知道，无论威廉这些神明，对这个世界的法师有多少不满，都不可能影响到法师协会的根本。
法师，本来和神明就是对立的。
时空之神和威廉已经算是很通情达理的神明了，他们不在乎法师对法则的利用，只要求法师不做邪恶的事情，最起码不要明目张胆的做。
但法师，不可能做得到的。
法师向来认为，所有的法术研究都是理所当然的，无论伤害到什么，都不该受到指责。
几十万年了，这个世界就没有强大的神明过，正统教育下的法师，根本不会敬畏神明。
法兰自己也一样，他只是底线比一般的法师高点、
法兰知道自己现在的阵营在中立，只是因为他有个自然术士的外孙，带着他做了很多对世界有意义的好事。
他以前其实也有点偏向邪恶的。
在荒野游历的时候，不说杀人如麻，最起码也数不清楚了。毕竟那是在荒野，只要觉得对自己有威胁，立刻就动手才正常。
而且魔兽杀多了，也会影响阵营的。
正常法师的底线，其实也就是梅兰妮那种程度。
法师协会的正常法师，大概能有五分之一？
法兰摇了摇头，不打算再想这些。
他看向了窗口，希尔正在轻轻敲窗，看到法兰的视线，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法兰无奈的点头让他进来，看着他一溜烟冲到阿德里安身边。
“阿德里安叔叔！”希尔抓住惊讶抬头的阿德里安的胳膊，“你是不是看那个幻境了？”
“你没看到？”阿德里安奇怪的问，“我记得你没拿到清醒手链。”
“银月女神给过我祝福啊！”希尔有点沮丧的说，“除非超越祂的力量，否则什么虚幻我都看不见。我又一点幻系法术都不懂。”
“除了银月术士，有几个人类法师懂幻术的、”阿德里安吐槽道，“你没看到也好。我没多害怕，就是太恶心了。”
希尔忍不住歪了下脑袋，脸上写满了好奇。
“国王陛下提供的创意，银月女神完成的。
一开始就是腐烂的死尸从大地里钻出来，能杀死，但是数量会越来越多，多到整个大地都是那种恶心的东西。
人类也好，魔兽也好，被抓伤咬伤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然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慢慢腐烂。
我就看到这里，手乱抓的时候，被老师戴上了手链，然后就醒过来了。
其实我倒没觉得死有什么可怕，就是那种感觉太恶心了。”
希尔大声的‘啊’了一声，脸上带着惊讶，内心毫无波动。
不就是行尸走肉吗？谁还没看过！
“你是自然术士，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怕的。”阿德里安倒没觉得希尔表现的多平淡，毕竟这孩子没亲眼见到不说，还不可能害怕什么邪恶。
阿德里安估计希尔看到那些东西，第一反应就是种向阳花。
“对了。”阿德里安郑重的看着希尔说，“等我死了，务必请希尔先生，帮我在墓地上弄个净化法阵，永恒存在的那种。”
希尔惊讶的炸了眨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以后才问：“是我们这个世界也会有问题吗？”
“银月女神说会，当然，可能要几十万年以后才会发生。”阿德里安叹了口气，“虽然我怀疑那时候我已经是个渣了，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啊！如果没有这个净化法阵，我害怕自己死了都得进深渊看着。”
口无遮拦的阿德里安被法兰砸了一个杯子。
希尔忍不住偷笑，阿德里安遭受了多大的刺激啊！居然在法兰面前也敢胡说八道。
法师虽然不畏惧死亡，但也不会愿意听着自己的学生没事闲的‘死啊死’的挂在嘴边。
但是他又有点想看幻境到底是什么样了怎么办？
肯定比所谓的3d大片还要好看。
希尔渴望的看向了法兰桌子上的水晶球。
他进来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幻阵的控制中枢。
“别想了，没法看。”阿德里安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否则我也不会自己进幻境受罪去。”
希尔闷不吭声，他觉得不死族那边一定能看。
等回去的时候，要跟老猫打听下，有没有幻境的实况转播。
就算没亲临其境那么恐怖，那也能满足点他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