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萨西恩王国唯一的大魔导,埃兰享有整个王国最高级别的资源供应,他的法师塔坐落在安东尼魔法学院的最里面,与王宫成掎角之势,是王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景。
当然,这就和王宫是一个道理,所有人都可以站在王城广场上抬头进行观赏,但也仅限于此,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允许踏进那两栋建筑一步。
不过这并不妨碍百姓们对王城和法师塔所散发的热情,他们会感叹那两栋宏伟的建筑,并乐此不疲地编织着一个个属于那里的传说悄然流传。
这种传言是不被限制的,老国王对此总是采取宽容的态度,他甚至有时还会让弄臣从市井之中找几个说唱艺人,让他们到王宫来,讲一些最新流的“红堡传说”给他听。
红堡,这是萨西恩王宫在外界流传的名称,它的原名是一个冗长乏味的词组,但却由很多高贵溢美之词组成。但在王室的传言中,就算是当年第一个下令给王宫取名的萨西恩一世,都没有完全记住那个冗长乏味的名字,反而是“红堡”这个他在偶然间喊出的名字,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于是,现在除了正式的史书文献或者来往公文中,会采用那个大家都记不得的名字外,其余的时候所有人都称呼王宫为红堡。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蓝塔,也就是埃兰如今居住的地方。
这座塔的历史和萨西恩王国一样长,据传是当年同王宫一起被建造的,只有当代最顶尖的法师才允许入驻最高层,他将拥有对整座法师塔的使用权和居住权。
而当这位法师不管是陨落还是寿终正寝后,法师塔内的一切都将交由下一名继任者处理,而之前最高法师的弟子们如果不是继任者,那就只能带走属于最高法师私人的一些遗物。
蓝塔是属于所有萨西恩王国法师们的,这已经成为了法师界的默认铁律,违反者将会被视为全民公敌加以追杀。
玛莎此时就站在了蓝塔下面,虽然理论上她应该先去拜见国王,得到他的接见后再去忙自己的私事。但不管是卢歇尔还弗丁等人,却都建议玛莎先来拜见埃兰魔导士将事情缘由弄清楚,他们总不能毫无准备的就去见国王。
那太危险了,容易陷自己为被动。
于是,为了履行身为弟子和领主的双重义务,玛莎穿着簇新的浅蓝色初阶法师袍、身背一根镶嵌着红曜石的赤木法杖、左手还提着一小箱子书做礼物,独身一人硬着头皮来到了蓝塔之前。
蓝塔的警戒范围内并没有什么岗哨的存在,没人会发疯地想来攻打这里,这可是连墙上石砖都能用来杀人的最高法师塔,唯一能被攻陷的方法也只能是从内部开始——但是蓝塔的内部,居住着萨西恩王国唯一的魔导士,伟大而恐怖的埃兰阁下。
所以要攻打蓝塔什么的……简直……呵呵……
外人进入蓝塔是需要检测资格的,而且最高只能到第二层,就算是国王陛下亲临也不例外。这倒不是说魔法蔑视皇权什么的政治问题,单纯是因为实力原因——如果一个人既不会浮空术,也不能跳得很高,那么为了安全着想,最好就在下面待着。
不过对于法师而言,条件就要宽松多了,而且如果你碰巧有个导师或者其他什么熟人在三层或者更高的地方工作,那么也许就有机会上去看看。但前提是他们愿意浪费三个月一次的邀请机会,而且你得是个法师。
接待处就设立在一楼靠近大门的地方,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一把似乎只有三条腿的宽背扶手椅,坐在上面昏昏欲睡的一个老女巫,就是构成接待处的全部组成要素。
老女巫的头上歪戴着一顶油腻腻、脏兮兮的黑色尖顶帽,因为瞌睡的原因,随着她的每一次点头而下滑一点点,几乎马上就要掉到地上去了。但如果肯花时间继续观察一会,那么就会发现每当帽子滑到最低点的时候,就会奇迹般地又回到了她头上的正中间,然后继续重复着这一运动诡异。
“你好,我是初阶法师玛蒂尔达-西奥多,我想见我的导师。”
玛莎走过去礼貌地叩了叩桌子,将老女巫从周公他老人家那里叫了回来……当然,这个世界里或许应该叫黑夜与幻想的梦之女神,但实际含义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导师……”老女巫显然不太乐意被叫醒,勉强睁开浑浊的双眼瞥了一眼玛莎,耷拉着眼皮不情愿地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牌,“当啷”一声扔到了桌面上,“每个人来这儿的人都找导师……谁会那么蠢就叫这个?”
玛莎尴尬地笑笑,她这不是太紧张了么,就算原主进过无数次法师塔,但她可是第一次。不过话说回来,有提示的话,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放在桌子上,非得等人问了后才拿出来,这不是成心的么。
虽然心中腹诽着,但玛莎也没打算真的去质问什么,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她后台够硬,也没必要用在拦路的小鬼身上。而且,谁能肯定眼前这个身形佝偻的干瘪老女巫就一定是小鬼,而不是小鬼背后的什么人呢?
所以玛莎也只是笑笑,低头拿起那块被扔在桌上的铜牌,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一阵后,这才发现上面并不是空无一物。除了分布不规则的铜锈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很多名字漂浮在上面。
不过比较坑爹的是,这些名字不仅没有按照一般登记簿、或者联络簿那样按照首字母进行排列,而且还他喵的不是静止的——没错,每一个名字都在动,甚至每一个字母都有自己独特的蠕动轨迹。
而且它们的运动方式也都不尽相同,有的在快速做垂直运动,从上到下快速滚动循环播放;有的则慢悠悠地随机漂浮着,没有固定的轨迹,完全凭自己高兴;更有甚者还会联合起来,故意隐藏彼此间不同的几个字母,让它们看起来全部都一模一样。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玛莎还不至于抓狂,但这些字体的奇葩之处就在于,它们会持续折磨一个人的神经。如果这都没能让抓着铜牌的家伙放弃寻找,它们就会小小的自我进化一下——或者用突然变化的多彩颜色扰乱人的视线;或者将自己的字体进行拉伸变形使之看起来与之前不同;或者几个完全同名同姓的名字干脆把自己叠在一起,借此让人无法选择。
”如果不是它们每个名字的后面都会跟随着一个法师等级头衔做后缀的话,玛莎恐怕真的
玛莎几乎就没有办法了。但若是以为这是它们的弱点,可以加以利用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些家伙总能找到很多隐藏后缀的方法——例如把小尾巴藏在别人的字母后面,或者干脆就是铜锈里。”
足足有一个帕时的时间,玛莎都在费劲地和这些小东西们玩“找你妹”的游戏,直到眼花得实在不行时,才在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铜锈后面,将“埃兰(魔导士)”这个不情不愿、没来得及藏好小尾巴最后一个字母的名字拽了出来。
“终于找到你的导师了?”
守门的老女巫早就从瞌睡中清醒过来了,事实上在这1帕时之内,她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玛莎,直到对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见玛莎还用手指按着那个挣扎着试图逃跑的名字,老女巫咧嘴笑了几声,露出了失去门牙的黑洞。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法师。还从来没有谁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去和这些小家伙们玩玩……你知道的,他们总会用一个法术就解决所有问题。不过那就失去了很多乐趣不是吗?”
老女巫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接过了玛莎手中的铜牌:“好了,现在让我看看,能教出你这样有趣法师的家伙会是哪一个……埃兰……魔导士?哈,原来是那个学术疯子,怪不得!现在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说得通泥煤!你脸上那副“原来如此”的换让大悟是怎么回事!敢不敢正经一点,直接告诉我别人都是怎么节省时间一次过的!
玛莎在心底默默吐槽着,但脸上还是堆出了矜持的礼仪性笑容,就好像那个老女巫根本没对她说什么奇怪的话一样。
好在老女巫也没有继续浪费玛莎时间的打算,她对那块铜牌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上面所有的名字就好像士兵听到了集结号一样,突然都停止了运动,并且变成了统一的字体规规矩矩地按照首字母顺序进行了排列。
玛莎的脸在这一瞬间火辣辣的,有一种将老女巫直接灭口在这里的冲动。如此方便就能解决问题,那么自己之前的那一个多帕时算什么?被当成耍猴戏的免费给人参观吗?也许她该庆幸,见到这一幕的人只有眼前的老女巫一个,否则那才叫无地自容。
伸出蓄着长指甲的手指,老女巫像是爱抚情人一样,在埃兰(魔导士)的名字上摸了几下,等到名字呈现了一种亮蓝色的光芒时,才对玛莎指了指之前大门所对着的墙壁。
“直走,上楼梯,他在顶层等你。”
玛莎转头望向对方所指的地方,之前的墙壁中央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光幕,看起来像是传送门之类的东西。没有迟疑,玛莎对老女巫道了声谢,之后走向了光幕那边。在她迈进光幕一只脚后,身后又传来了老女巫的一句叮嘱。
“别在路上停留太久,楼梯只能保持10分钟。”
“谢谢您,再会。”
玛莎探出身子向老女巫那边挥了挥手,然后重新走进了光幕,反正她也没打算在上楼梯的时候多做停留,就算是真想参观的话,也要等办完了正事再说啊。况且法师塔什么的,不都差不多么,她自己又不是没有,也没什么好参观的。
就算这座蓝塔占地面积稍微大了一些,但和自己金手指里的那座法师塔应该是大同小异吧,除了绕墙的一排排书架外,就是一些魔法材料和连进材料堆放在四周,最多就是东西更多一些、人更多一些吧。
这样想着的玛莎很快通过了那个紫色光幕,但眼前的情景让她大吃了一惊,完全颠覆了她对法师塔的认知——如果不是确信自己走进的是蓝塔,玛莎差点以为她进入的是某本书里的某学院的公共休息室。
这是一个只要看到就很容易和“休息”、“家”、“温馨”之类词语联想到一起的地方。温暖的炉火、慵懒坐着的人群、缭绕在鼻尖的食物香气还有那低声的听谈笑,无一不从旁作证了这点。
看到玛莎进来,一个身穿褐色法师袍的男人站了起来,对玛莎举起了他手中的木质啤酒杯,大笑着朗声开口:“干杯!为了这1帕时的美好休闲时光——为了挑名字而眼花的小姑娘!”
卧槽!
除了这个词之外,此刻的玛莎心中再没有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