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底却没有影子,从那时我就知道我儿子已经死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罢了,我们靠近他,他却没有攻击我们,让我坚信他还认识我们。我们每日拿牲畜喂他,他很快就厌倦了,最终他盯上了前来借宿的路人,待我们发现时,那个路人已经变成了一具风干的尸骨,而小言干瘪的肌肤竟变得滋润了许多,于是我们开始纵容他,成为他的帮凶。”
我蹙眉,满腹狐疑:“你们难道都未曾怀疑过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你们身边?”
老爷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何尝没有怀疑过,可他从回来至今都未曾说过一句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边塞的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们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哪怕身陷囹圄。”
扉乐愤愤不平地苛责他们:“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若不是今日碰上我们,你们不知道还要残害多少无辜百姓。”
老爷爷与老奶奶双双下跪,苦苦哀求我们:“我知道各位本领通天,并非常人,我老头子恳求你们想想法子救救我家孩子,我与我老伴已是半截身子沉入黄土的人了,我们就想让孩子常伴左右。”
看着二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不惜放下颜面跪地哀求,我于心不忍,将二位搀扶起来,说道:“他已成恶魅,唯有放下怨念投胎转世,兴许还能有机会陪伴你们数载,我会试着消除他的怨气。”
老爷爷欣喜若狂:“神仙姑娘,你真是我们贺家的救命恩人。”
我神情担忧地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姥姥,姥姥只回以一抹浅笑,眼里满是欣慰。
我将手掌贴在贺言的眉心,释放灵力,试图读取他的记忆,可灵力刚灌入他的体内,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给打了回来。
我难以置信地望向越禾等人。
扉乐毛遂自荐:“我来试试。”
她释放妖力,依旧被那股力量给击退。
扉乐神色凝重,说道:“有一股力量在阻挡我们摄取他的记忆。”
越禾接过扉乐的话:“如果不能摄取他的记忆,我们就无法得知他这些时日经历了什么,也就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怨气,如此冒然将他送入轮回,恐怕过不了奈何桥,他就会被忘川吞噬。”
小黑欲要开口说什么时,被我出声给打断了。
“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想想法子。”
我将所有人驱散后,一人独留在房里。
随后,亘古现身。
我心急如焚地朝亘古求助:“师父,现下该怎么办?你可有法子让我看到他的过去?”
亘古冷冰冰的面具下竟有了丝波澜,他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会让你后悔。”
我沉思须臾,坚定不移地说道:“我不后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你就将法子告诉我吧。”
我似乎听见亘古浅叹了口气,他将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说道:“取下你手上的龙鳞项链,让他附身于你,你便能切身经历一遍他死前所经历的一切。”
“龙鳞?”我抬起手腕,掀开袖子,露出那一片白色龙鳞。
亘古继续说道:“你可有想过这块龙鳞你姥姥为何从来不让你取下?”
我颔首,回道:“想过,可从小到大它救过我好几次,所以我从来不敢忤逆姥姥的话。”
亘古说道:“一路走来,想必你有感知到你体内那股神秘且又强大的力量。”
我颔首,脑海里浮现出先前击退神秘人时的画面,那股力量确确实实从我体内迸发,可那股力量因何而来,我却一无所知。
我道出心中疑惑:“可如果说这片龙鳞镇压着我体内这股神秘力量,那为何在青丘以及在春城,我的龙鳞手链并未取下,那股力量依旧迸发了出来?”
亘古饶是耐心地向我解释,恐怕也是鲜少几次说这么多话了。
“你的灵脉一旦被开启,龙鳞镇压的不再是你体内那股力量,而是你这具躯体,免受外界邪祟的侵扰。你且想想,自从你修炼以来,你遇上多少光怪陆离的事情,先后与三只妖缔结契约,若是换作你先前的肉体凡胎定然是承受不住的。所以一旦这片龙鳞取下,外界的邪物将会进入你体内,同时你也将会拥有他的记忆,在此期间,你需得保持神志清醒,莫要产生恐惧深陷他的记忆。”
我神情严肃,问道:“师父,某人说过无论人妖魔仙神都有前生今世,过往都刻在三生石上,我如今去不了三生石,但我想知晓关于我的前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那张面具下的双眸一顿,回道:“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恕为师无可奉告。”
我耸耸肩,说道:“没关系,总有一日我会去到奈何桥,找到那块三生石。”
亘古沉默不语。
我回归正题:“我要开始了。”
在我触碰到龙鳞的刹那,亘古开口说道:“如果你一柱香的时辰还未醒过来,我会强行将他从你身体里打出来,他也将会灰飞烟灭。”
我颔首,毅然决然地取下手腕上的龙鳞手链。
贺言眉心的符纸凭空消散,化作一团光雾涌进我的体内。
我再睁开双眸时,眼前是一片尘土飞扬的荒漠,倏然远处传来重重的马蹄声,两军对垒,士兵厮杀,刀光剑影。
我在厮杀中看到浴血奋战的贺言,那时的他是位清秀少年,身披铠甲,只不过经过边塞的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且干燥,却难以遮掩他姣好的面容。
战场上,本该是保家卫国、毫不畏缩地热血男儿,可与他同一阵营的士兵竟然看见战友有危险却选择了视若无睹,眼看敌方的士兵再要从背后偷袭贺言,明明近在咫尺的那位同营将士瞧见了,不但没有做出支援的动作,反而奸邪一笑。
就在敌方士兵即将得逞时,一位同营将士从身侧跑来,一把抱住敌方士兵,虽然阻止了敌方士兵对贺言的偷袭,却未曾想敌方士兵的剑刃已经刺穿了同营将士的心脏。
“刘晌!”
贺言拼命地摁住那位将士血流不止的伤口,却依旧无法挽回他生命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