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禾扶额,心力交瘁道:“他们都这样了,乾坤要如何才算定啊?是不是他们得立马给你生个孩子出来瞧瞧什么叫做乾坤已定?”
扉乐从犄角旮旯里蹦了出来,参与他们的谈话:“他这种人,说得文雅一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痴情男儿,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自欺欺人的笨蛋。”
越禾向扉乐竖起大拇指,感慨万千:“你这番话让我很难不赞同,没想到啊,骚狐狸还有说真话的时候。”
扉乐双眸冒起火苗,对越禾冷嘲热讽一番:“我这只骚狐狸总比某些人披着狼皮的羊好,一样软弱无能。”
越禾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扉乐不屑一顾地斜睨她:“我再说一遍又有何妨,软弱无能的小羊羔。”
她们的争吵声传入我耳里,我才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立马羞红了脸:“他们怎么在这里?”
夙沙轻声呢喃:“别管他们,我们继续。”
热情似火,像极了海岸线那抹艳红的斜阳。
天际翻着白肚皮,越禾着急的声音响彻整艘货船。
“小千,不好了,姥姥不见了!”
我顾不上穿上外衣,一路狂奔到姥姥的房里,房里一片狼藉,我心急如焚地寻找船舱各个角落,直至夙沙告诉姥姥在甲板上。
寒风凛冽,姥姥穿了件单薄的衣裳蹲在甲板角落,头发凌乱不堪,嘴里还不停地发出窸窸窣窣的诡异声音。
“姥姥。”我欲要走过去。
夙沙拦住我,说道:“别过去,姥姥现在被邪气附体了,神智不清,会伤害你的。”
“我不怕,只要将邪气从姥姥体内逼出来就好了。”我毫不畏惧地越过夙沙,走向姥姥。
姥姥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一股黑气从姥姥体内迸发,随即姥姥的脑袋以极其惊悚的姿态转了过来,朝我龇牙咧嘴地嘶吼。
我轻声安抚姥姥:“姥姥,我是小千,你莫怕,我是来帮你。”
倏然,头顶上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脚下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撞击着船身。
我施展灵力稳住阵脚,回首张望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再回眸时,一张干瘪下垂的脸紧贴在我面前,我掌心的灵力逐渐收敛。
姥姥嘴里不断地冒出黑气,面孔狰狞地指责我:“帮我?你拿什么帮我?你体内的戾气害死了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儿媳,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如今倒是活得潇洒自在,我却每日过得生不如死,心里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却奈何你是祝家唯一的后人,我既要保护你,又要恨你,天道不公!”
听到这番话,如同一击晴天霹雳般落在我身上,心口发闷得险些喘不上气来。
姥姥倏然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力道越来越重,语气也愈发激烈:“祝千龄,你怎么不去死?你是罪魁祸首,你是邪祟!因为你,我夜夜被噩梦缠绕,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解脱!”
原来在姥姥心里,我同样被视作不详,这些十数载,她对我的好竟然是虚情假意?
我选择了束手就擒,闭上双眸任凭她阻断我的呼吸。
想着想着,我的眼角滑落一滴苦涩的泪水,不偏不倚落在姥姥的手背。
倏然,掐住我脖子上的双手离开,姥姥大喊道:“小千,快走!”
我立马睁开眼,看见姥姥痛苦地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抓住甲板上的铁链。
我正准备上前察看姥姥的情况,反倒被姥姥喝斥:“走啊!”
下一瞬,姥姥方才暗沉下去的黑气又渗了出来,四周的惊涛骇浪愈发肆无忌惮地撞击船身。
姥姥低着头站起身来,凌乱的头发在寒风中肆意飞舞,如同一头野兽苏醒。
她咯吱咯吱地窃笑了几声,说道:“走哪儿去?祝千龄,你要留下来给宋家陪葬!”
我恍然大悟,这是姥姥内心深处的阴阳两面!
还未等我深入猜测,姥姥就饿狼扑食般朝我冲过来。
我身手敏捷地侧身躲过,顺势一掌切在姥姥的后颈处,姥姥当即昏厥了过去,四周的幻境破裂。
我依旧站在方才那个位置,而姥姥已经晕倒在地。
随后,把姥姥送回房里后,我用绳子将姥姥捆了起来,我神情哀伤地盯着她好一阵子,内心五味杂陈。
夙沙将我揽入怀里,温柔的安抚我:“你莫要担心,姥姥不会有事的。”
我紧紧抱住他,说:“我想不明白姥姥为何会出现如此异样?”
夙沙轻轻摩挲我的发丝,说:“或许到了故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我抬起头问:“我们是不是快到尽头了?”
夙沙回道:“按照风向,不足一日我们便能下船。”
我担忧的说:“下了船还需要在沙漠里走上两日,不知道姥姥的身子能否撑得住。”
夙沙幻化出一粒丹药,放在我掌心,说道:“这是我炼制的丹药,算不上什么仙丹,服下后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健壮如初。”
我兴高采烈地说:“夙沙,有你在真好。”
不久,姥姥苏醒,双眸迷离地张望四周,不出声响地坐立起来,正巧碰上前往送饭的越禾,
姥姥尚未来得及示意越禾噤声,越禾就已经出声唤醒了我:“小千,姥姥醒了。”
闻言,我瞌睡全无,激灵地坐直了身子,同姥姥四目相对了几瞬,我立马红着眼眶冲进姥姥的怀里。
姥姥茫然失措地询问我:“小千,你这是怎么了?”
显然她不记得在甲板上发生的事情了。
我从容不迫地编造谎言:“没什么,我本来做了一个噩梦,我睡不着就跑来你的房间,谁知你睡得沉稳,我舍不得叫醒你了,就趴在床边等着,哪晓得把自己等困了。”
姥姥赶紧拍拍我的后背,问道:“你又做那个噩梦了?”
我回道:“这次倒不是那个噩梦,我是梦见姥姥你不要我了。”
姥姥听到之后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噩梦?”
我摇头说道:“于我而言,姥姥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等同性命,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世上还会有谁真正在乎我,关心我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