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說是,請他放行。掛掉電話,李睿親自走到電梯廳那裏,等了兩三分鍾,便見顏丹從電梯裏走了出來。伊人穿的還是昨天那身衣裝,但精神麵貌與昨天相比有很大不同,顯得憔悴落寞許多。是啊,誰被突然停職,也高興不起來。
李睿沒在電梯廳裏問她內情,先把她帶回辦公室,把她讓座在沙發上,給她沏了一杯香茶,隨後陪坐在她身邊,聽她將事情原委仔細道來。
原來,顏丹昨天還沒事呢,包括給李睿做水質檢測的過程中,以及做完之後到晚上睡覺前,都跟以前一樣正常,但到了今天早上,卻出事了,她所在的環境保護研究所的所長親自給她打電話,問她是不是給誰做了水質檢測。顏丹也沒瞞著所長,就把幫李睿做檢測的事情講了,不過她不知道李睿的確切職務與身份,隻知道他是市委一個重要幹部。所長聽完後很不高興,批評她違反了研究所的規章製度,隨即便在電話裏告知她,將她停職處理,至於最終是個什麽處理結果,要過幾天再說。
李睿聽後很是奇怪,問道:“你幫我做水質檢測,又違反什麽規章製度了?”顏丹委屈的撅著紅潤的小嘴,忿忿地道:“研究所不承接個人業務,我幫你做水質檢測,就等於是承接個人業務了,我們所長因此就說我違反製度了。”李睿氣得都要笑出來了,道:“胡說八道!我請你幫忙做水質檢測,不是代表的我個人,而是代表的市委,我個人做水質檢測幹什麽?再說,我請你幫忙是通過官方渠道的,又不給你錢,根本不算是你承接業務啊。何況,讓你幫忙是市環保局長許可了的,你們所長憑什麽停你的職?”
顏丹無辜的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是市環保局長許可了的,我就知道是我的分管領導、一位副所長聯係我,讓我去所裏等著給你做檢測的。”李睿道:“那也是你的上級領導許可了的啊,你所長憑什麽因此怪罪你?你沒跟他說嘛,你說我隻是聽我領導的命令,又不是我個人接受這個業務的。”顏丹聽得這話,越發委屈了,眼圈都有些紅了,道:“我說了啊,可是說了白說,所長根本不聽,非要停我的職不可,根本不打算跟我領導溝通。我就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找上的你,希望你能幫幫我,要不然我就冤死了。”
李睿沉默著不說話,心裏頭思慮,顏丹給自己做水質檢測,是市環保局長與她領導副所長許可以及吩咐了的,按理說,那個所長聽到是這種情況,就絕對不會怪罪到她頭上,可他偏偏就怪罪到她頭上了,甚至是毫不理會那位副所長的存在,這裏麵似乎有點針對顏丹的意味呢,貓膩,一定有什麽貓膩在裏頭!
顏丹見他不說話,以為他無心幫助自己呢,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委屈的說道:“李處長,你一定要幫我啊,最少要在我們所長那幫我說說話。現在你不幫我,就沒人能幫我了。你說我礙著誰了,就是聽上級領導的任務安排給你做了個水質檢測,怎麽就要被停職了?早知道做這個檢測會有這個結果,我打死都不去單位啊……”
李睿忙安慰她:“你放心,這事兒我一定會負責的,我要不把你官複原職,我……我就……我就把我的位子讓給你。”顏丹苦澀一笑,道:“什麽官複原職啊,我又不是什麽官兒,我就是個普通技術人員。”李睿道:“我明白,你別急,我剛才在想其中的內情,可不是不幫你……”
二人正說話呢,裏間門開了,宋朝陽走出屋來,他瞥見李睿正在接待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猜到那女子可能就是顏丹,便走到近前相詢:“你就是小睿提到的環境保護研究所的顏丹吧?”
李睿忙站起身,給顏丹介紹道:“這就是咱們青陽市市委書記宋朝陽宋書記。”
顏丹嚇了一大跳,怎麽都想不到,會在這裏陡遇市委書記,謔的一下衝起身來,驚惶失度的叫道:“宋……書記……宋書記您好……您好,我……我就是顏丹!”說完奇怪的看向李睿,他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好像從來沒告訴過他吧?
宋朝陽微笑說道:“好,你也好,坐下說吧。你的事我剛聽小睿說過,到底怎麽個情況?”說完卻已經看向李睿。
李睿不待顏丹回答,三言兩語將她的遭遇描述了一遍,並且加上了自己的推測。
宋朝陽聽後有些憤怒,心中暗想,李睿去市環境保護研究所檢測水質,秉承的是自己的意誌,是在為自己辦事,而為他檢測水質的顏丹,也就等於是為自己做事的人,而她也並沒幹什麽壞事歹事,相反還是熱心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在她的職責權限內並沒有犯錯,可就在這個前提之下,研究所所長居然粗暴蠻橫的將她停職了?理由雖然冠冕堂皇,卻根本不堪一駁,這種事自己要是不管起來,以後還有誰為自己做事?自己這個市委書記的威信又置於何地?想到這,吩咐李睿道:“你馬上打電話給市環保局長,讓他帶著環境保護研究所所長來見我,半小時內不到,他這個局長就別當了。”
李睿一聽這話,知道老板動了真氣,二話沒說,馬上回到辦公桌那裏打電話。
宋朝陽溫言嗬護顏丹道:“小顏,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我今天非要當麵問問你們所長不可,憑什麽停你的職。”
顏丹見市委書記仗義援護,心中感動無比,一個勁的點頭道:“謝謝您了宋書記,謝謝您了……”
宋朝陽右手虛按,道:“你先坐下來喝水,等上一會兒,不要急。”說完轉身走到李睿身邊,吩咐道:“你好好招待小顏。”
李睿點頭答應下來。宋朝陽對他笑笑,邁步朝外去了。
李睿手機裏就有與市環保局長的通話記錄,因此很快就撥了電話過去,等接通後,將宋朝陽的意思轉述一遍,隻把這位大局長嚇得魂兒都飛了。
他驚慌失措的問道:“李處,到底怎麽一回事?我……是我惹著書記了,還是書記對我們市局的工作不太滿意?”李睿小聲道:“具體情況,電話裏說不太清,這樣吧魯局長,您盡快趕過來,在您麵見書記之前,我先稍微給您透個氣。”
市環保局長名叫魯援朝,因此李睿稱他為“魯局長”。
魯援朝緊張的道:“啊,是嗎,那可要謝謝李處你了,呃……對了,能不能現在就告訴我,情況嚴重嗎?或者說問題嚴重嗎?”李睿道:“您還是抓緊時間趕過來吧,等見了麵再說,不過您記得叫上研究所的所長。”魯援朝道:“好,好,我這就讓人通知他,一定在半個小時之內趕過去,不會讓書記久等的。謝謝李處,非常感謝,過會兒見。”
李睿這個市委一秘的威勢就體現在這裏,盡管他手中沒有任何權力--執掌秘書一處這麽一個科級部門根本就不算,但他卻是市委書記的身邊人,任何人等想要見到宋朝陽,都要先過他這一關,誰也不敢怠慢了他,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領導幹部,需要仰仗他來得到一些有利於自己的內幕消息,這就無形中增加了他這個市委一秘的分量,也就讓他威勢愈來愈大。這也是國內官場自古至今從未改變過的重要特點之一,宰相門人三品官!
打完電話,李睿回到顏丹身邊,安慰她道:“放心吧,有書記給你主持公道,你一定會沒事的。”顏丹臉色古怪的看著他,問道:“我記得我沒告訴過你我名字吧,就算給你說手機號的時候,也沒說名字,可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李睿心裏暗笑,好一個傻丫頭哦,道:“你忘了,你在給我的那份水質檢測報告上簽了名字?”顏丹這才恍然大悟,羞赧一笑,道:“我說呢,原來你是從那知道我名字的。”
等了二十來分鍾,市環保局長魯援朝匆匆趕到,身後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想來應該是環境保護研究所的所長了。
果不其然,顏丹見兩人趕到,急忙起身,先後打招呼道:“魯局長,所長。”臉色十分恭敬,甚至麵對後麵那個男子的時候,還帶著幾分敬畏。
魯援朝並不認識她這個局下屬單位的普通職工,何況此時也沒心情跟她說話,便隻是敷衍的哦了一聲,隨後快步走到李睿跟前,主動伸手過去,小聲問道:“李處,我沒來遲吧?”李睿跟他用力握了兩下,點頭道:“沒來遲。魯局長,昨天你熱心援助,我還沒好好謝你啊。”魯援朝聽得這話,心頭一陣熨帖,暗讚這位市委一秘會做人,擺手道:“哎,那是我應當做的,何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