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陽聽得讚歎不已,道:“小梁啊,你的思想認識讓我非常欽佩,也讓我更深刻的了解了你這個人,我也希望看到更多類似你這樣的名牌大學畢業生進入到機關單位裏麵,發揮你們的優勢與長處,更好的推動地方政務發展。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要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要耐得住寂寞,官場不是企業,不是通過能力定薪資的,很多時候,你可能能力已經到了,但還是要遵守官場準則,具體表現在幹部提拔升遷製度上,哪怕你再優秀,也要按照資曆年限往上走。”
梁文靜問道:“不是說有破格提拔嗎?”
宋朝陽笑起來,道:“有,確實有,但破格提拔的條件要求也更加嚴苛,你需要達到那些條件中的某一種才可以。”
梁文靜道:“我會努力達到的。”
這話也隻有像她這樣初入官場不久的愣頭青才能說出來,換成一個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幹部,就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但宋朝陽聽了卻並未生出嘲諷輕鄙之情,正色對杜民生道:“小梁想要達到破格提拔的條件不會很容易,但我們可以在其它方麵照顧她,盡量幫她這樣優秀的年輕幹部獲得快速發展,譬如省裏舉行的各種選調考試、培訓等等。總之,我們不能讓這些年輕人進入官場以後後悔莫及,甚至是悔恨終生。”
杜民生道:“好,這事我會留意的。”
吃過午飯,宋朝陽回到辦公室裏稍微休息,等一點半正式上班後,便帶隊前往市精神神經醫療中心調研。
隨行的有市委秘書長杜民生,這幾乎是雷打不動的慣例了;還有市政府那邊分管文教衛的副市長李婧。市衛生局長楚惠民也被叫了過來。當然還有類似李睿、淩書瑤這樣的隨從工作人員。一行人五六輛車,首尾相連駛向城西。
市精神神經醫療中心,原名為青陽市精神病醫院,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衛生局有個領導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便學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對於類似疾病醫院命名的方式,將其改為了現在的名字,改名後果然高大上了許多,也好聽了很多,不至於令人聞之色變,更不至於讓相關患者與家屬望名卻步。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往精神病院跑,更不願意被人知道,哪怕本身是精神病人,也絕對不喜歡幹這種自汙聲名的事兒。
醫院位於高開區中部靠西的位置,在上世紀末期青陽市沒有大麵積開發的時候,那裏還是荒郊野外。為什麽把醫院建在那裏?懂得內幕消息的人說,是擔心病人從醫院裏跑出去後不好抓回來。不過,也沒人考證這話是真是假,又有沒有道理。
調研車隊兩點出頭趕到醫院,在大門口受到了院領導班子的熱烈歡迎。宋朝陽和院長粟茂良握手寒暄後,對剩下的班子成員隻是點頭致意,隨後便讓粟茂良帶領,先在醫院裏參觀。
醫院占地五百畝,建築麵積六萬平米,相對於普通的市級醫院來說,要大出很多,也怪不得省衛生廳曾經說,一旦醫院達到三級水平,就可以考慮將其更名為省立第七人民醫院,實在是它的占地與建築麵積已經配得上省立醫院的名頭。
粟茂良先帶領宋朝陽一行人等參觀門診樓,邊走邊介紹:“……我院現在擔負著全市精神衛生與神經領域的醫療、教學、科研、預防、康複、心理谘詢/治療和對外學術交流等任務,是全省規模最大、業務種類最全、領銜學科最多的精神神經類醫學機構。不久前,省醫科大學還向我們拋出橄欖枝,想讓我們承擔醫科大學精神與神經專科學生的實習課程與課外活動,我院也已經正式承接下來,相信通過這項業務也能更好的擴展我院的名氣……”
宋朝陽聽得偶爾點頭,卻不發表任何意見。
一行人乘坐斜梯,來到二樓,參觀醫院裏的重點臨床科室精神科、心理科與神經科。
粟茂良繼續為宋朝陽做出介紹:“我院臨床科室齊全、技術力量雄厚,主要診治精神分裂症、心境障礙、器質性精神障礙、兒童青少年及老年期精神障礙、神經症性障礙等各類精神障礙患者及藥物依賴患者。另外還開設有老年、康複、臨床心理、兒少、傳染、自願戒毒等臨床科室。”
其實宋朝陽對這些內容並不感興趣,他想知道的是,醫院還差多少火候,能達到三級醫院水平,不過現在正處於參觀過程中,該聽的內容還是要聽一下的,這也是對粟茂良以及醫院的尊重。
參觀完門診樓,粟茂良又帶宋朝陽等人前往住院部、科研樓與康複中心等重點建築走了走。
當站在康複中心四樓靠南一側的窗前時,宋朝陽無意間發現,在醫院深處、靠南的一片鬆柏林中,赫然有著另外一大片建築,構造比較奇怪:圍牆高起,差不多得有三米多;圍牆每兩個方向的夾角上還蓋有一座瞭望哨塔之類的小亭子,一共是四座這樣的小亭子,有的裏麵有人,有的裏麵沒人;大院裏靠四麵圍牆蓋了很多的平房,房門都是緊閉;大院占地極廣,得有百米見方,但院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透著股子邪門,乍一看就像是一座監獄,但醫院裏又怎麽可能有監獄?
他好奇的抬手指過去,問旁邊的粟茂良道:“粟院長,那邊是什麽建築啊?也是貴醫院的構成嗎?”
粟茂良有些尷尬的說道:“書記,那邊是重症精神病人院,裏麵住著的都是我們常說的精神病人。這類病人已經很難通過常規方法治療康複,可放到家裏又不行,所以很多病人家屬就把他們送到這裏來,我們再把他們送到那座大院裏去。”
宋朝陽奇道:“哦,可為什麽蓋得跟監獄一樣?”
粟茂良苦笑道:“不這樣根本控製不住他們啊!書記您有所不知,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他所潛在的危險程度不亞於一個恐怖分子。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也為了保證我院醫護人員與病人們的安全,就隻好將他們嚴加看管起來了。我們也不願意這樣做,畢竟是有悖人權,可我們也實在沒辦法啊……”
宋朝陽道:“沒事,我能理解,我隻是奇怪而已。對了,怎麽院子裏一個人都看不見?那些病人呢?”
粟茂良介紹道:“為了保持那裏麵的良好秩序與安全的生活環境,我們特意改變了病人們的作息習慣,人為將其體內正常的黑夜白天的生物鍾顛倒。現在這個時間,正是那些病人們的晚上,他們都在房間裏睡覺,所以外麵一個人都沒有。”
宋朝陽隻聽得瞠目結舌,無論如何想不到,在管理精神病人方麵,竟然還要付出這麽多的考量與心血,正是“天下無易事”的最好寫照。
他跟粟茂良等領導幹部在前麵說話的時候,類似李睿這樣的隨行工作人員便落在了後麵。李睿與淩書瑤走在一起,由於走廊狹窄,隨行人員又多,所以兩人緊緊挨在一起,靠在牆邊。
李睿很有點無聊,便想招惹下淩書瑤,逗個悶子,趁周圍的人不注意,偷偷用手肘戳了她胸側一下。淩書瑤立時有了感應,偏頭看他。李睿假作未見,隻是一本正經的看著前麵不遠處的宋朝陽。淩書瑤知道他在搞怪,偷眼觀瞧四周,見沒人留意,便假作邁出一步,卻用高跟鞋在李睿皮鞋上踩了一腳,力氣倒不是很大,畢竟也隻是跟他鬧著玩。
李睿被她踩得心癢難撓,低頭看看她那裹著膚色絲襪的纖瘦小腳,心想,你這個罪魁禍首,今天踩了我,改天我非得捏捏你不可。
從康複中心裏出來,眾人來到院領導班子會議室,召開座談會,此時才到了宋朝陽此番調研之行的重點。
座談會由市衛生局長楚惠民主持,他先向粟茂良等院領導點明了宋朝陽此行的意圖。其實呢,早在這次調研之前,粟茂良等人就已經接到了這個消息,也早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就算他們不做,楚惠民也會讓他們做的。否則沒有任何準備就稀裏糊塗的跟市委書記開會,一旦被市委書記問到什麽回答不上來了,不隻是醫院領導難堪,楚惠民這個上級主管領導也會跟著沒麵子。
當然,現在楚惠民又說一遍,也隻是暗示給粟茂良等人,書記此行目的沒有任何更改,接下來你們還是按照既定的準備開會,可以放心大膽的回答書記的問題。
粟茂良聽後說道:“首先,我代表院領導班子與醫院全體醫護人員,感謝宋書記對我院的關心與重視,也感謝宋書記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我院視察工作……”
宋朝陽很不喜歡聽他說這大廢話,但還是耐著性子聽下去,決定先給他這個小麵子,要是他接下去仍舊是廢話連篇的話,可就不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