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自己並未發現。那些碎屑落到你鞋麵上以後,大部分都在你走路的過程中掉落了,但也有很小的一部分會鑽入你鞋麵的縫隙裏,你自己卻根本沒有留意到……不過,也正是因為你沒留意到,才構成了你劃漆的罪證。否則就算警察來了,也拿你沒辦法。嗬嗬,任你奸猾似鬼,也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到了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
李睿說完站起身來,得意洋洋的看著身前這個瘸腿男,如同一個破了樁大案的神探。
那瘸腿男蹲在地上,臉色已然灰黃如土,呆若木雞的看著鞋麵縫隙裏這些漆屑,打死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不相信又不行,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
文墨詩聽完李睿這番入情入理的剖析後,又驚又喜,又氣又忿,怒道:“還真是你幹的!你……你太缺德了!我要報警!”說完氣呼呼的揚起了手機。
那瘸腿男嚇了一跳,霍的站起身叫道:“不要……不要報警!”
李睿冷笑道:“不報警也行,那就私了,你說吧,你怎麽賠償我朋友這輛車的損失?”
那瘸腿男已經萎了下來,之前的囂張氣焰已是一去不複返,在鐵的證據麵前,他連狡辯的意誌力都失去了,蔫蔫的道:“我……我賠錢,賠錢,你們說個數吧。”
李睿轉頭看向文墨詩,跟她用極低的聲音問道:“要多少?”
文墨詩根本沒聽到他的問題,隻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兩隻秀氣的眸子睜得大大的,仿佛第一天認識他似的。
李睿見她不回答,便替她拿了主意,道:“兩萬塊!”
那瘸腿男嚇得叫道:“太多了,兩萬太多了,你怎麽不去搶,我沒那麽多錢,你這簡直是欺負人。”
李睿道:“我不跟你討價還價,就是兩萬塊,一萬塊用作車尾噴漆,另外一萬塊用作車輛折舊費與精神損失費。你愛給不給,不給我就報警。你以為我們缺這兩萬塊?”
那瘸腿男哭喪著臉道:“那也太多了啊,抵得上我三個月退休金了。”
李睿心頭一驚,這廝退休金倒是高啊,估計退休前的單位待遇很不錯,也沒跟他廢話,從褲兜裏摸出手機,假作報警。
那瘸腿男臉色大變,忙道:“好,好,我給,你別報警,我這就給你。”
附近不遠就有一家atm機,李睿跟著那瘸腿男過去,很快就取出了兩萬塊錢,拿到以後,訓誡了那瘸腿男一頓,卻沒有像之前放的話那樣暴打他一頓,放他走了。
回到文墨詩跟前,李睿把那兩萬塊遞了過去。
文墨詩猶豫了下,隻拿了一小摞兒,道:“車尾噴漆幾千塊就夠了。”
李睿道:“都拿著吧,剩下的是你的誤工費精神損失費什麽的。要是還覺得多,抽時間請我吃飯好了。”說著把另外那部分塞到了她手上。
文墨詩皺了皺小巧挺直的瓊鼻,沒可奈何的把錢接到手中,忽然想到什麽,語氣奇怪的問道:“你怎麽知道車漆的碎屑會落在他鞋子裏?”
李睿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啊。”
文墨詩臉色古怪的瞪著他,道:“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麽一上來就去翻他的鞋子?”
李睿聳了聳肩,道:“事實上,我不論翻他哪裏,都能找到車漆的碎屑,不過隻有他的鞋子能作為容器,收納保存車漆碎屑很長一段時間,在道理上最說得通。”
文墨詩越發聽不懂了,美眸睜得大大的瞪著他,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李睿解釋道:“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先去你車尾,用手在劃痕上摩挲了幾把,你應該看到了吧?”
文墨詩連連點頭,突地意識到了什麽,眸中亮彩閃閃,但想要說出來卻還做不到,因為還沒想到其中關鍵要點所在。
李睿繼續說道:“劃痕兩旁的車漆有一部分是被劃開但未掉落的,輕輕一碰就會脫落。我摸劃痕的時候,稍微用了些力,手指肚上就沾了車漆碎屑,這之後,隻要我願意,可以從那個瘸腿男身上任意一個部位找到碎屑,因為我手摸到哪裏哪裏就會沾上碎屑,你現在明白了吧,我隻是在栽贓陷害那個蠢材。當然,用‘詐’字聽起來更準確。其實我剛才很擔心,那瘸腿男作案時穿的不是現在這雙鞋,那我可就自作聰明了,不過也沒關係,他隻要說當時穿的不是這雙鞋,那也等於是不打自招,承認了劃車的事實。”
文墨詩聽著他的解釋,臉色由凝重轉為輕鬆,又從輕鬆轉為驚喜,聽到最後,已經是滿麵笑靨,臉孔也紅撲撲的煞是紅豔,等李睿說完,她忽然出手,打了他一下,嬌嗔道:“還真有你的!你可是太壞了!”
李睿奇道:“哎?我幫你討回了公道,你不謝我就算了,還說我壞,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文墨詩忍俊不禁,強忍住笑,橫他一眼,眼神裏卻全是笑意,她整個人也因此顯得嫵媚起來,與往日裏的冷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睿看著她這副小女兒情狀,心中暗讚:“這丫頭可真美!”
“你吃飯了嗎?”
文墨詩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李睿搖頭道:“還沒來得及……”
文墨詩道:“那好,我請你吃飯,算是謝謝你替我討回公道。”
李睿道:“你不用那麽客氣,不過我倒是有些事想問你。”
文墨詩挑挑眉,道:“那就邊吃邊聊吧。你們青陽哪家飯店口味好,我住的時間還不長,並不清楚。”
李睿想都沒想便道:“我帶你去醉仙樓吧。”
文墨詩盡管性子清冷,但做事幹脆利落,半句廢話都沒有,直接上車。李睿老老實實地坐到副駕駛位,扮演起了臨時導航員的角色。
趕到醉仙樓,李睿要了個包間,與文墨詩落座後,點了四道看家菜,等服務員走出包間,對文墨詩道:“我可不是因為你請客就要吃你一頓狠的,隻是想讓你多嚐幾道這兒的拿手菜。”
文墨詩習慣性的挑挑眉,表示對這事毫不在意,道:“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李睿報了名字、職務和單位。
文墨詩對他官職沒有任何興趣,語氣悠閑的問道:“你不是有些事想問我嗎?”
李睿微微一笑,道:“請問你是不是文星文先生的女兒?”
文墨詩語氣淡淡的道:“有人認出那印枚章了?”
李睿見她沒有否認,自然就是確認了,果然是文星之女,苦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就因為你幫我救急用的那枚印章,引出了多少亂子……”將省農大之行有關那幅《山間老寺圖》的事全講了出來,講完時第一道涼菜已經送了上來。
文墨詩對他說的那些事似乎沒有丁點興趣,聽他說完後,沒有發出任何感慨,隻是拿起食筷,去品嚐那份涼菜。
李睿驚訝的道:“你不知道你父親畫作的價值嗎,竟然隨隨便便印了他的章給我,你不擔心我或者其他別有用心之人,利用那枚印章大撈一筆嗎?”
文墨詩放下筷子,點評道:“這道‘柚汁蟄頭’不錯,酸鹹適中,清爽可口,更有柚子汁調味,多了幾分香氣與甜味,絕對是出自於名廚之手。你點的不錯。”
李睿愣了下,笑道:“是麽,你既然喜歡,那就多吃點。我常來這兒,也覺得這道菜好吃,基本是保留菜目,一來必點。”
文墨詩品評完那道菜,才做出回答:“你買畫是要送人,不是要倒賣,所以不存在利用那枚印章做文章的可能。另外,我作畫時,你沒有打擾我,而是不聲不響的等到我畫完,我覺得就憑你的態度,可以給你用那枚印章。”
李睿聽後不由得有幾分得意,自覺自己前天晚上的行為頗有君子之風,笑道:“你用你父親的印章,他會不高興吧?”
文墨詩道:“他把章送給我了,自然是任我使用,我用還是不用他都不會管了。不過你那幅畫,是我第一次用他的印章,出發點也是為你救急,我以前沒用過,以後也不會再用了,欺世盜名畢竟不是什麽好事。”
李睿笑道:“看來我運氣很好,你生平唯一使用父親印章的一次,就被我趕上了。”
文墨詩扁扁嘴,道:“那幅畫已經賣給你了,也用了章,我是不可能再給你換的了。如果對方堅決不收,那你自己收著好了。回頭你再去我店裏選一幅,算我送你的。”
李睿非常高興,嘴上卻道:“那怎麽好意思呢?還是按原價買吧,你開店也不是光進不出,開支肯定也很大。”
文墨詩道:“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不說咱們是朋友了嘛。”
李睿越發高興,眼看飲料已經送到,起身過去給她倒滿,笑道:“我要謝謝那個瘸腿男啊,要不是他,我哪兒能和你做朋友!”
文墨詩嗤笑出聲,端起杯來喝飲料,道:“跟我做朋友有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