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刮起了大风,风追逐着在海面飞速盘旋、左躲右闪的浪花,在一阵破碎海浪掀起的阵雨之后,这个世界重新变得沉寂阴暗下去。天空中那火柱经过的残霞和月盘上的核爆光圈渐渐平息了下去。
“维德大叔!”娜戈尖叫着,从波涛汹涌的海面下跃出了它那均瓷般光滑莹润的宝蓝色身躯,疯也似的哭啼着朝着身体被贯穿成了烂叶的神鹰疾驰而去!
“维德……”我失魂落魄地飘浮在海面上,肩膀上是被天皇给抓过的剧烈痛感,看着蠕缩在水蛭子身上的神鹰,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会的……
不会死的……
神鹰是不会死的……
“维德!”
我渐渐返神,眼神渐渐湿润了,寒冽的海水打湿了我的身体,我的全身都沉浸在了冰冷之中,森森寒意一路从头凉到脚底,我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颤声变成了惊恐的呼叫,向着神鹰疾掠而去!
在我的心中,神鹰似乎一直都是不死的代名词,它是不死鸟,它是不会死的,它睿智,它刚烈,它不屈,就算受再重的伤,就算流再多的血,它也会再一次重生、恢复如初。
可是,我却在冥冥之中忘记了,神鹰再强,它也不过只是一条有血有肉的生命啊。
我惨烈的痛呼着,我能够感觉我和维德之间的连接纽带正在迅速地减弱,动力炉被贯穿了的神鹰,就像是狂风之中的残烛,一闪一烁,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神鹰用双翅护住了头部,身体渐渐燃起了火焰,试图修复着自己受损的动力炉,但是这次动力炉实在是受损太过严重,动力炉核心部位受损,源源不断的能量就像是宣泄而出的洪水,堵住了一个口子,就会有另外一个口子继续泄露,释放着神鹰的生命能量,使得它不断萎缩下去,等离子化本来就是一种通过短时间消耗大量能量以谋求长久健康的方式,而在动力炉受损如此严重的情况之下,神鹰再等离子化,反而会加剧动力炉的破碎崩溃,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神鹰流线型的身子弓缩在阴影里,侧面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被血染透了的黑色羽毛从黑暗中飘出,血色和阴影蒙蔽了它惊急而虚弱的表情。水蛭子抓住了机会,只听咔嚓一声,神鹰的一只翅膀被反扭了身子而来的水蛭子给咬断,鲜血洒在了神鹰英俊的鸟首上,神鹰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疯狂地探出了利爪,抓进了水蛭子的大嘴之中,硬生生地抓破了水蛭子探出的长长的舌头!
一瞬间,水蛭子的舌头被爆发了余力的神鹰给拉扯断了,鲜血汩汩地从断裂的豁口中流了出来。
在身受重伤之际,神鹰还是没有放弃反抗,它像是一位悍不畏死的战士,凭借着最后的气力,恪守着自己作为一名战士的天职,抓住了水蛭子张开嘴的一瞬间的机会,硬生生地给水蛭子造成了重伤!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神鹰发出了尖锐的厉啸,它的眼睛红了,它煽动着折断了的翅膀和水蛭子搏斗着,两只抓钩般的尖爪深深地抓在了水蛭子的口腔里,揪准了机会,神鹰奋力一啄,又把脑袋深深地伸进了水蛭子的口腔之中,居然硬生生地把它的胃袋给啄了出来!水蛭子巨大的嘴部用力咬合,神鹰的头皮被咬开了,半张脸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神鹰痛得全身颤抖,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东一爪西一爪地狂舞着,剩下的完好的半张脸也被鲜血染成了大花脸。它的羽毛已经七零八落,面目全非了。
求生的本能化为了巨大的力量,神鹰用它那巨大的钢爪硬生生撑开了水蛭子想要闭合的上下颚,把它的嘴巴保持在卡住的位置,再一次挥洒着沸腾的鲜血,和水蛭子翻滚厮杀在一起!
见到神鹰舍生忘死的浴血奋战,我的眼睛阵阵酸楚,滚滚的泪水不断地从我的眼中涌动而出,我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身体也在迅速变弱,来自神鹰的能量在急速锐角。
“维德大叔,别打了,不要再打了,你的伤会更严重的,你会死的!”
“呜呜,呜呜!”
娜戈和玉帝从旁呼啸而上,娜戈不断地哭喊着,而玉帝则是扭动着小小的身子,焦急地嘶嚎着,它想要帮助神鹰,可是却不堪大用。一发又一发的冰弹和电磁弹如同断线的珍珠链一般呈一排洒落在了水蛭子的身上,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如同蹿出了无数道宛若黑暗森林一般的尖锐长枪,游走的长枪锋锐无比,仿佛一道道舞动着的黑色龙卷风,在双目发红的娜戈的操控之下,狂暴地从四面八方冲着水蛭子的身躯直插而去!
一座座海浪组成的山峰像是无数把巨剑指向黑夜,滚滚滔滔,在撞到了水蛭子的表面时,却轰然弹开炸裂了,水蛭子的身体就像是一块柔性十足的海绵,不管受到多大的冲击都毫不受力,碎开的海浪如金蛇狂舞,又似烈马腾空,在狂风中婆娑起舞,最后化为了层层叠叠的水雾。
海面上,突然响起了阵阵的雷鸣,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它似乎要冲出水雾的舒服,撕裂云层,解脱出来,一颗颗小型的球形闪电,那耀眼的蓝光急骤驰过,喀喳喳地巨雷随之轰响,震得人心收紧,大海动摇,在玉帝的操控下,球形闪电宛若九星连珠一般覆盖在了水蛭子的伤口上,水蛭子发出刺耳的嘶鸣,奈何玉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过有限,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损伤。
神鹰依然在拼死作战,它浑身浴血,煽动着巨翅和水蛭子搏斗着、厮杀者,搅得海浪飞扬,神鹰的腹部掏开了,白花花的肠子流了出来,扯皮似的淌了一地,淌出的肠子也被水蛭子抓得一段一段的,支离破碎。神鹰遍体鳞伤,头也被染成了血葫芦,勾起的脖颈不断地痉挛抽搐着,它那庞大的身躯被海浪碰得噼啪作响。
但是,它依旧那么的勇猛威武,潇洒漂亮,像个真正的战士,真正的勇士!
“维德大叔,快住手吧……住手啊……”娜戈哭喊着,低低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无助。
但是面对娜戈的劝告,性情刚烈的神鹰却是丝毫不屈服:
“小丫头,真正的战士,永远不会从战场上退缩,哪怕奋战致死!这是战士的尊严,也是神兽的尊严!”
它再一次扑动着已经因为骨骼断裂而垂拉着的双翅冲上前去,猛力地啄取着从水蛭子体内拉出来的胃囊,拼死奋战。
“维德!快住手吧!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朝着神鹰急吼道。“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
神鹰引颈长啸,发出了震慑人心的鹰戾声,它那犀利的眼睛在我的脸上微微停滞了一秒,随即,它弯曲锋利的鹰嘴微微张开,仿佛裂出了一丝笑容:
“就算住手,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呢?神兽的战争已经打响了,死亡才是唯一的休止符!……飞晖,这是我的战场!如果我今天战死在这里,那就是我的宿命,我接受!忘了吗,这也是当初我和玉帝的约定,玉帝临死前,嘱咐我守护你,一直到你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那一天。既然我接受了这个约定,那我就会守护你,一直到死!我维德佛尔尼尔,从来不是言而无信之辈!”
神鹰突然仰天长啸,发出了嘹亮而悲壮的鹰戾,整片天空都回荡着神鹰的悲鸣声:
“战士何辞死!!”
悲壮的尖啸声长长地回荡在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上,千百万年后,依旧不息。
仿佛回应着神鹰那浓浓的战意和悲壮的战吼,太平洋的怒浪突然变得激荡凶猛起来,发出沉闷的吼声。
神鹰的身体开始燃烧,黑色的羽毛化为了光亮的火焰,流动着的汹涌火焰点燃了整片大海,将水蛭子那庞大无匹的躯体笼罩了进去!
“维德!”我的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看到化为了金色火焰的神鹰,我攥紧了双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声带几乎喑哑。
我向着神鹰疾掠而去,但是神鹰却是不听我的劝告,一个劲地奋战着,而我的耳边也突然响起了一道淡淡的清冷声音:
“神话的时代结束了……你变弱了,龙飞晖。”
冷冷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回响,一股巨大的蛮力猛地轰击在了我的肩膀之上,恐怖的巨力就反复把整一片大海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掌之上,拍中了我的身体的那一刻,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轰飞了出去,如同一道陨落的流星,直插海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