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恭敬的目光之中,太史慈一行人开始向来处走去。
已经拜了师的昌豨,完全不复之前桀骜的样子,恬着脸走在太史慈的身后。
臧霸见状,也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装作没有看见。
太史慈干净利落地将昌豨干掉,已经证明了自己超强的实力,羊毅自然也就能够和臧霸坐下来慢慢谈了。
拳头才是硬道理,羊毅就是深知这一点,才在虎狼环视之下让太史慈显露出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在之前的房间之中,除了昌豨很是纠结地坐在两拨人之间外,众人的位置还是和之前一样的。
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反而变得一团和气起来,仿佛两拨人是来开茶话会的旧交一般。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了吧。”羊毅一脸淡然地说道,仿佛是在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臧霸的神色有些尴尬,谁叫他棋差一招呢?若是他赢了,现在别说是两边坐下来好好谈判了,刘基他们能不能平安走出黑云寨都要看他的心情。
而现在,则一切休提了,太史慈的存在,足够让他们重视。
不过臧霸毕竟也算是老油条了,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脸上已经再也见不到丝毫尴尬之色,好像他从来没有为难过对方似的:“羊先生这是什么话,你们远来是客,我等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要继续谈下去自然是没有问题。”
我呸!也亏你说得出来这番话!方才为难我们的,难道是鬼不成?刘基很是隐秘地撇了撇嘴,对臧霸的虚伪实在是不感冒。
羊毅并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太多,和黑云寨撕破脸并不是他想要的,因此淡淡一笑便把这事放过了:“方才的事就再也休提吧,不知大当家的可否明言,贵寨对北海之事有何看法?”
沉吟了许久,臧霸苦笑着道:“如果臧某所料不差,羊先生应该不是黄巾军的人吧,管亥可养不起你们这样的大鱼。这北海的战事,关键是在于黄巾军能不能在旬月之间破城,如果半月之内,北海城破,满城皆休;坚守半月,黄巾自然败退,不过这段时间之内,周围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臧霸是山贼不假,可是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山贼,而且他抢劫的也只是过往的商贩,虽然不会去做劫富济贫的事,但是那些穷苦人家他也不会去抢。
一来良心过意不去,二来没什么油水还会被万人唾骂。
羊毅点点头,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讶然:“大当家的分析得不错,北海会不会被攻破暂且不提,若是无兵马将这股黄巾剪除,北海周遭必定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不知道大当家的可有什么想法?”
臧霸微微露出一丝苦笑,目光之中却很是坦然:“说实话,我臧霸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这些年来,我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可是,我的心也是滚烫的,让我对无数百姓遭受兵祸无动于衷,那也是不可能的。也许对于一个土匪来说,这些话都是天方夜谭,但是就个人而言,我也是愿意为百姓出一份力的。”
羊毅点点头,看向臧霸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丝丝敬佩,阅人无数的他早已经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臧霸说的话是否发自真心,他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大当家的果然义薄云天,我还真没有找错人!”这绝对是羊毅上黑云寨以来,说得最为真诚的一句话了。
其余四位当家的,包括离太史慈很近的昌豨,闻言却都是一脸的急色,孙观更是已经张开了嘴,准备劝说。
“可是,臧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臧霸苦笑一声,目光却没有任何躲闪:“若是臧某仅仅是这囫囵的身子,为了百姓热血一回倒也无妨,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我也算不上怕死之人。只是,臧某还是有点小家业,如果把寨中兄弟们拖下水,臧某就对不起他们的信任了。”
其余四位当家的,闻言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是担心臧霸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顾了,虽然他平时的表现并不像是那种人。
“大当家的有自己的顾虑,这点羊某自然是可以理解的。”羊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并没有想过这两句话就让臧霸放弃一切跟他去打黄巾的可能:“如果不能击败黄巾,把山寨里的兄弟拉出去送死自是不美。可是如果羊某说在下有能力,靠这山寨里的兄弟,将黄巾蚁贼击溃呢?”
嘶……
五位当家的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如当日羊毅说要带山贼来进攻黄巾之时,刘基他们所做的一般。
过了半晌,他们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臧霸更是一脸急切地问道:“先生真有这等把握?我寨子里的兄弟,虽然堪称精锐,但是要和数万黄巾争锋,那也是力有不逮呀。”不信,一脸的不信!
由不得他们不惊讶,也不是臧霸认为羊毅是一个喜欢吹牛的人,而是羊毅说的话,换成谁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数千VS数万?你以为以少胜多真是那么容易?
如果是几千训练有素的精兵,配合太史慈这样的猛将,好好谋划一番,倒还是不难做到,毕竟黄巾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可是黄巾贼是乌合之众,臧霸手下的山贼又如何不是了?个人的战斗力他们也许能超过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的黄巾,但是素来是小股部队出门劫掠的山贼,论相互之间的配合,却是连黄巾都不如。毕竟黄巾好歹还是一起去攻城略地,打的是集团作战,而这些山贼仅仅是几十数百一群一起作战。
臧霸之前说的“堪称精锐”,完全是有意将这一点说漏了的。
要以这样一股乌合之众,去进攻十几倍于己的敌人……恐怕还没打到黄巾面前,自己这边就先乱了吧?
羊毅显然也是清楚敌我双方实力差距的,因此对臧霸的怀疑却也没有丝毫的不悦,而是很自信地说道:“说再多也没有做出来有说服力。五天,给我五天时间,我绝对能将贵寨的弟兄们给练出来,各位当家的到时候可以看看效果再决定是不是相信羊某。”
沉吟了许久,在羊毅期待的目光之中,臧霸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很抱歉,臧某还是不能答应羊先生。”
羊毅略微有些讶然,随即释然道:“莫非是身份问题?”
臧霸点点头,很干脆地说道:“没错,毕竟我们仅仅是匪,土匪去救官军,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还有,还有……”
一边说着,臧霸的脸上竟有几分赧然,配合上他额头上的刀疤,实在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羊毅微微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还有什么,大当家的还请一并说出来。”
臧霸深吸了一口气,借势说道:“要兄弟我去打黄巾,那是义不容辞,只是公是公,私是私,要我的兄弟们卖命,光凭羊先生一句话还不行。而且,这事风险实在是太大,有可能我等连山寨都不能回,所以,后路问题,还要请羊先生费费神了……”说完,饶是臧霸也算是一根老油条,也禁不住有些脸红,毕竟自己的要求……太多了点,实在不像是愿意去打黄巾的样子。
这就是当家人的烦恼吧!
羊毅轻捻胡须,一脸的自信,这些他早已经考虑周全,不然他也不会到这儿来了:“大当家的,请允许羊某慢慢地说给你听吧。”
臧霸坦然地笑道:“臧某自然是洗耳恭听,只要羊先生将臧某的不情之请解决,某自然会给羊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羊毅缓缓地站起身来,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首先,大当家的顾虑是自己的身份问题,其实完全不必担忧。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而且黑云寨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在这泰山之中有耳皆闻;孔北海又是仁人君子,自然不可能行那以德报怨之事。”
这话一说完,五个黑云寨当家的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显然对羊毅这一句隐晦至极的马屁受用不已。
羊毅没有丝毫地沉吟,接着说道:“再者,大当家还不知道我们三人的身份吧。”
臧霸不由得奇道:“你们不就是孔融派来的吗?”
事关北海之事,自然就只有交战双方会派人拉拢其它势力了,不过羊毅他们行事实在是太过天马行空,完全不能以常理计。
羊毅摇了摇头,笑道:“如果是孔北海派来的,我带我家少爷来作甚?让羊某到贵寨求援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家少爷。”
尼玛呀,终于轮到哥出场了!
苦等了半天的刘基早就不耐烦了,听到羊毅这样说,立刻接过话茬:“不错,羊先生是我家中客卿,这次到贵寨中来,绝非孔北海的委派,不然,小子安能从千军万马之中突围而出?”
臧霸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一脸懊恼之色:“这倒是臧某疏忽了,不知小哥是谁家的公子?为何要让羊先生到敝寨来?”
不知为何,臧霸感觉自己在刘基面前,竟然有一种被看光了的感觉,再加上刘基的穿着绝非普通人家的子弟,言语也有礼有节,他心中已经将刘基放到了和自己一个层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