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年系腰带的手一停,迈动长腿朝她走过来:“怎么?”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顾上擦干,短发黑而硬,发尾的水珠滴答向下落,顺着锁骨流入胸膛,还有一些直接坠落,没入柔软的地毯。
他坐到鹿溪身边,身上浅淡的铃兰气息也跟着靠近:“发生什么了?”
“有人骂你。”鹿溪打开手机,想给他看,进入评论区的前一秒,又退回来,“算了,还是不要看了,脏眼睛。”
她刚刚穿好裙子,是一条黄色格子的吊带连衣裙,锁骨暴露在外,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系带腰封将盈盈一握的腰肢线条勾勒出来,裙摆却有些皱,像是从衣柜里随手抓的。
她很仓促。
神情又透出沮丧。
薄光年不自觉地将声音放轻:“骂我什么?”
还能骂什么呢,翻来覆去不就那些话。
她刚刚在谩骂里研究了好半天也没看见一个人确凿指出“薄光年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禁赛的”,但骂人的话她看了几句就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切小号跟对方对骂。
一来一往几个回合,彻底忘记了最开始的重点。
“如果是刻意想要黑别人,肯定什么都骂呀。”鹿溪嘀咕,“比如说你讨厌。”
薄光年差点笑起来。
这时候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克制住:“还挺斯文。”
“对啊,就很莫名其妙。”一提这个鹿溪立马又来了气,“绝对是景宴的阴谋,他今天下午说你那把枪的事情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在针对你。”
薄光年故意:“有吗?”
鹿溪:“有啊!他干嘛这样呢,你都没有针对他,他反而来针对你!这人好讨厌啊怎么这么小肚鸡肠!难怪他糊了!他活该是个糊逼!”
薄光年心情突然有点好。
他问:“你很讨厌他?”
鹿溪:“是啊!”
薄光年:“那当初——”
“当初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年纪小不懂事,我眼神不好,他太有伪装性。”鹿溪噼里啪啦迅速接完话,突然想起,“等等,我刚刚是不是说到,景宴糊了?”
薄光年:“嗯。”
鹿溪:“我还可以让他再糊亿点点。”
小动物突然又重新活了过来,薄光年微歪着头,侧眼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老婆特别赏心悦目。
鹿溪打开大乔的通讯录,打电话给她:“乔乔。”
现在时间不算晚,大乔还没有休息。
她有些意外:“怎么啦鹿总?你们在海边玩得还高兴吗?”
鹿溪:“挺高兴的。”
如果没有景宴这个蠢东西搅局,那就更好了。
她早就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语速飞快道:“通知安全部门,把u视所有跟景宴有关系的东西全部下架,凡是正面的一个别留,他的剪辑、直播、剧方宣传,统统删掉。如果有骂他的,可以留着。”
大乔:“?”
鹿溪没说完:“还有,如果今晚之后出现了骂薄光年的评论和视频,也一次性都删掉,再发封号。”
大乔有些失语,犹豫着问:“您……您是认真的吗?”
这两条要求,听起来都十分欠考虑。
如果不是出于真正的安全或信息封锁需求,平台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拉黑用户或将与某个人有关的信息全部删掉,这种做法非常不理智,哪怕是面对简竹真,u视也没有真的“封杀”她。
鹿溪皱眉:“我为什么不是认真的?你见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情开过玩笑?而且,这在技术上完全可行,不是吗?”
大乔:“……”
大乔抓头:“不是技术的问题,鹿总……”
“小鹿。”薄光年坐在旁边,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
听到最后一句,他哄她似的,低声说,“让大乔休息吧,不需要这样做。”
够了。
他已经知道,并且肯定了。
鹿溪会无条件相信他。
鹿溪还在不高兴:“真的不需要吗?”
薄光年忍不住,伸出两只手,手腕靠在她肩膀上,摸摸她的耳朵。
她的耳垂好软,盈盈润润,像她这个人一样,让人想捧在手心里。
他轻声:“真的。”
大乔在电话另一端同样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耳朵竖得老长。
下一秒,鹿溪道:“算了,你休息吧,没事了。”
果然只有薄总能说服鹿总呀!
大乔暗搓搓地想。
老板跟老板果然是真爱!
她没有站错cp!
挂断电话,鹿溪朝着薄光年扁扁嘴:“你也觉得这样不妥当?”
如果她真的是只小动物,大概沮丧得耳朵都垂下来了。
他很想到处碰碰她。
手指从耳边落下,停在腮边,他捏住她的脸:“没有觉得你做得不妥,但是不用这样。”
卧室内灯光温柔,他的眼珠琉璃一般,眼底荡漾着浅色的光。
鹿溪不懂:“你是不是嫌麻烦?不麻烦的,我可以保护你!我是鹿总!”
她煞有介事地握住他的手:“只是一个明星而已,我在自己的平台上封杀他,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不要怕。”
还挺像回事儿。
以前也没人说过要保护他。
薄光年心头一软。
他就着她伸来的手,顺势握住她:“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不用烦心。”
鹿溪脑子里“叮”一声轻响。
再一次达成“牵手”成就。
好快乐。
但这快乐只维持了一秒,她又有了新想法:“我们可以跟微博的人也沟通一下的,我点进去看过了,骂你的人里有好多三无小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用户。”
她依稀记得,杭州的圆桌会议上,微博一位技术高管主动向她打过招呼,两个人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人不就是要用在刀刃上。
何况封几个号,不是难事吧。
她越想越远,薄光年的情绪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仍然摇头:“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他提出:“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我打赌,这件事最迟到明晚黄昏,就会完全结束。”
鹿溪狐疑地看着他:“如果我不帮忙,你会有这么快吗?”
两个人在卧室里,面对面,牵着手,他又刚洗完澡,腰带还没系紧,胸前精瘦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再说这种话,就有一种奇特的,天然暧昧。
薄光年微顿,撩起眼皮:“我什么速度,你心里没数?”
鹿溪:“……”
她默默地,偷偷地,合拢腿。
室内静默半秒。
鹿溪将目光从他胸口的肌肉上移开,指出:“你怎么还不擦头发。”
薄光年从旁拿了条毛巾,擦两下,朝她伸手:“擦不到后脑勺。”
鹿溪:“不至于吧,你手有这么短?”
她说着蜷起腿,跪坐在沙发上,小动物似的蹭到他身后,将他手中的毛巾拿过来:“给我。”
薄光年自然而然地放下手,下一秒,就被鹿溪的气息包围。
她这条裙子在柜子里放久了,染上香水的味道,花香后调混着果香,有点像青梅的感觉。
青涩,但触感又透着甜软,十分奇妙。
且这青梅还很勤快,一刻不停地在他脑袋上擦啊擦,动作很是熟练。
薄光年:“你似乎驾轻就熟。”
鹿溪没有多想:“那当然呀,我看大家都是这么洗狗的。”
薄光年:“……”
鹿溪小小地“呀”了一声:“没有说你是狗的意思。”
薄光年唇角微动:“嗯,我知道。”
反正今晚,夜还长呢。
有什么,是他来不及讨回来的呢:)
同一时间,简竹真和黎湘也看到了热搜。
两个人在海边,难得没有跟拍尾随,从综艺聊到工作和恋爱,突然接到景宴的电话。
景宴问:“热搜跟你们有关系吗?”
简竹真不懂:“什么?”
景宴陷入沉思:“那看来也不是你们买的……你打开热搜看看。”
简竹真跟黎湘在沙滩驻足,浏览热搜。
#指鹿为光接吻#已经被压下去了。
现在在逐渐爬升的,是#薄光年退役#。
话题内乱七八糟全是小号和新号,大多数在指责他,说他是因为殴打对手才被禁赛,但也没有实锤,只有一段模糊不清的视频,根本看不出是谁。
简竹真看到评论区有很多真粉丝在跟这些新号battle吵架,感到困惑:“为什么忽然有人这样大规模地集中地骂薄光年?黑料也没实锤,这是哪家下水军了?”
黎湘:“不知道,不是景宴吗?”
简竹真摇头:“他之前确实说过,想找找薄光年的黑料……但是他搜集黑料到现在,也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一直按兵没动,在观察。”
互联网时代,要进行信息碾压,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薄光年的信息权限比景宴要高很多个层级,景宴根本打不过他。
海边夜风迎面吹拂,黎湘沉默一下,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她指出:“你也觉得,是有人下了水军?”
“那不然呢?”简竹真觉得离谱,“这事儿就几个大营销号在疯狂发,可他们手上一没有实锤,二没有流量基础;就靠这些僵尸粉,怎么可能把一个话题推上热搜?”
黎湘点头:“既然他们是水军,那他们的话就都不可信。你觉得薄光年打人退役的事情,是真的吗?”
简竹真微怔:“应该也不是真的吧。”
黎湘没说话。
简竹真心里一突:“难道是真的?”
如果他在世锦赛打了人,因此被禁赛,还能全身而退,并规划筹谋眼下这桩事儿。
她觉得,她可能要重新评估薄光年的智商与地位。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跟薄光年做同学的时候,学校里有很多他的传说。”黎湘望着海面陷入回忆,“但其实没一个人真正见过,就也证实不了真假。”
“他这人,成绩好,长得好,天之骄子,一路顺遂,学校里不知多少女生明恋或暗恋他,他从不多看一眼。那时他跟鹿溪走得近,但跟鹿溪也不亲密,完全不像好友该有的样子。”
“就……挺奇怪的,他非常冷漠。”
“那种冷漠,跟平常我们说的内向、安静又不太一样,他这个人,像没有情绪一样,把自己放在玻璃罩子里,从不参加集体活动,好像什么事情都跟他没关系。”
“全世界都知道薄家很有钱、他父母很厉害,但其实他跟父母也不亲近,每一次家长会他父母都不出席,他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儿。”
像一个混进大人堆里的孤独小孩。
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打转。
“所以,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同学们传,他曾经养过一只宠物,后来亲手掐死了;他跟班上一位课代表关系不好,索性打掉了人家的门牙;他肩胛骨有一道旧疤,是滑雪参赛时跟别的选手打架,落下的。”
黎湘微顿,“但这些事情没办法证实真假,因为薄光年从不解释,也不说缘由。”
夜风有些凉,简竹真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薄光年对她的警告。
而且,今天,她也被那把枪吓到了。
她赞同:“他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黎湘点头:“我把查到的资料都发给你男朋友。”
简竹真:“也可以不发的。”
黎湘:“嗯?”
简竹真:“我们打不过薄光年的。”
而且,还大概率,会反被他弄死。
黎湘:“……”
黎湘没理她,还是将信息发给了景宴。
然而这晚三个人都没料到,简竹真说的话,会迅速成真。
帮薄光年吹干头发,鹿溪觉得有些热,索性脱掉衣服也洗了个澡。
洗完澡涂好护肤,她突然想起:“糟糕,我忘记去杀死景宴了!”
薄光年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将膝盖上的电脑放到一旁,朝她招招手:“过来。”
——他每天必须抽时间出来处理工作,如果早上没法看盘,那晚上就一定得看。结婚两年,最近老婆愈发可爱,他觉得自己有些上瘾,有些无心工作。
鹿溪应了一声,一边梳头一边走过来。
薄光年微微眯眼,觉得,她如果是有尾巴的小动物,这会儿尾巴应该已经摇出螺旋桨了。
她将梳子放在床头柜,在他身边坐下。
床边小小地凹进去一块,薄光年伸长手臂,将她抱到床上,放在自己身旁:“不要想他了,睡觉。”
突然被抱住,鹿溪有点被吓到,又十分惊喜。
她穿着细吊带的小熊睡衣,乖乖钻进被窝,给自己拉上被子:“可是他污蔑你。”
薄光年调暗床头灯,声线性感:“嗯?”
“你明明是身体原因正常退役的。”鹿溪偷偷戳戳他的肌肉,“他们非说,你是因为打了人,才被迫离开。”
“没关系。”薄光年不太在意。
他精神放松,有些慵懒,有点期待景宴明天死翘翘的样子,又有点期待鹿溪今夜的表现。
他低声说,“人本来就是活在误会里的。”
如果不是别人对你的误会。
那就是你对别人的误会。
鹿溪忍不住:“所以《傲慢与偏见》仍存活于21世纪。”
她眼睛好亮,薄光年有时候会想,对这么可爱的生物有下流想法,他算不算禽兽?
他哑声:“对。”
“但是,我还是想暴打景宴一顿。”鹿溪移开目光,望着天花板,喃喃,“不想看到有人骂你。”
一句都不行。
薄光年拉被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是怎么想的呢,她一心一意地,想要扑向他,想要保护他,想要在人潮里紧紧把他抱住,告诉他她一直在这里。
薄光年年少时还偶尔会想一想,我是不是不配。
但是现在——
他翻身,扣住鹿溪的手腕。
居高临下,手指落到她小腹,半张脸浸没在黑暗中,眼中燃起渔火般零星的光点。
他低声问:“做吗,今晚?”
作者有话要说:十六岁的薄光年:她好可爱,我不配。
二十六岁的薄光年:没有人!能比我!更配得上她!!【膨胀】
抽一些红包子-3-
哎,我要鞭策一下自己,堆积了好多红包没发,赶紧发完……【拔自己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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