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佐才话一出口,李定国就急忙来打圆场,他并不想对邓名失礼,今天双方首次见面,涉及的话题已经远比李定国想像得要广泛、深入了。レ?思?路?客レ
“没关系,没关系。”虽然陈佐才很无理,但邓名没有露出丝毫的愤怒之sè,他沉吟了一下,仍然用客气的口气说道:“我有一些想法,估计陈先生听了会觉得很荒谬,但我想‘大丈夫无一事不可对人言’,不妨说出来让陈先生对我的想法有所了解。”
在邓名的理解里,官员就应该无一事不可对人言,比如官员的财产、对政策的倾向、做出决策的依据等,不过未来或许可以用法律强迫官员把这些事情交代清楚,起码要交代清楚一部分,但现在还是只能依靠道德自律。
“对中兴大业来说,最好莫过于大家都对朝廷的命令俯首帖耳,朝廷发出的命令能够得到各路将士不打折扣的执行,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接到命令的人就不怕牺牲,不计较利害得失地冲上去,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还是要执行。”邓名说到:“如果朝廷治下的百万军民能够拧成一股绳,万众一心,那么赶跑鞑子、光复山河也就指ri可待。”
在邓名的前世,随着识字率和科技的发展,制度的效率也有所提高。比如二战前的纳粹德国,靠着国民普遍的复仇心理、足够发达的教育系统夜以继ri地洗脑、无线电通讯便利加上工业社会的组织xg,使得领袖的意志得以贯彻。一个国家在五年至十年的时间内,效率可以达到宪政国家的水平。不过即使是工业社会的国家,也达不到邓名所希望的效率,信息时代计算机技术大发展后是不是能达到,邓名没有亲眼见过不敢说,反正明朝、清朝都是达不到的。凭着明末现有的技术条件,皇权直接贯彻到县里都很勉强。
陈佐才没吭声,他从邓名的话中嗅到了一丝嘲讽的味道,不过明朝破败到现在的地步,他也没法跳出去说对方说得不对;而李定国则觉得就是如同邓名所说,也未必就能一帆风顺地赶跑鞑子,因为还有指挥不得当的问题,还有粮食的问题以及各种军需品的供应问题等。要是大家都不折不扣地服从朝廷,反而多半会出现混乱,别人不说,李定国自己就不可能按照马首辅的指示来安排军队和生产。
“问题是谁来发号施令呢?如果是晋王,那么别说其他的人,就是我也会担心晋王是不是让我去做牺牲;而建昌肯定也会担心,要是晋王把他们的兵马和军粮都拿走了,然后把将领们都抓起来问罪怎么办?”见陈佐才要张口反驳,邓名急忙主动后退了一步:“我知道我和建昌有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愧对皇上和朝廷,对不起祖先父老,但眼下的问题就是这事做不到,就算我和庆阳王做到了,我们的手下还是做不到,虁东众将也肯定不行。反过来说,打个比方——若是朝廷让庆阳王来发号施令,晋王就一点儿不担心建昌借刀杀人、吞并友军然后秋后算账吗?就算晋王公忠体国,我自问还是会担心的,虁东众将也不可能对建昌心服口服。”
“邓提督刚刚还自称是忠臣。”陈佐才哼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像刚才那么况下暂时起一个补偿作用,那李定国并不介意派人去旁听委员会开会——昆明迫切需要帮助。
李定国黄钺在手,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发誓服从文督师的节制,但名义和实际cāo作是两回事。对李定国来说,他暂时不需要和虁东众将进行太多的联络,他派去的使者完全可以驻在成都,只要与建昌、成都,最多再加上万县保持良好的情报共享就可以了。
不过李定国仍有一个隐忧,担心这个委员会并不仅仅是一个替代的工具,而肩负着更多的其它目的,是邓名计划用来挑战天子权威的道具。
李定国本人对永历的忠诚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全体西营官兵的前途和安全。远的不用说,闯营被排挤、歧视的历史也不用提,单单看看建昌冯双礼的那批人,就知道站队失误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如果永历失去了权威,那么就该轮到李定国的忠诚部下无处容身,只能找一处山旮旯躲藏起来,整天生活在朝廷算旧账的恐惧中了。
“本王有几句话要私下和邓提督说。”李定国道。
大家都走出去后,李定国认真地观察着邓名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问道:“本王听到过一些传言,说邓提督乃是宗室,不知是真是假?”
在邓名抵达昆明前的几天里,李定国几次把赵天霸找来,非常仔细地询问邓名的身世。赵天霸报告晋王,传言很多,邓名既可能是少唐王也可能是三太子,总之大家都认为邓名是一个尊贵的宗室,至少郑成功和文安之已经认定他是邵武帝之后了。
“我不是。”邓名不假思索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