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他是我的猫
来人是个身材干瘦的中年男村民，穿着跟原燎差不多破旧，佝偻着脊背，小眼睛乱转如鼠，眉眼间还有股淫邪之气，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原燎抬眸冷冷看着来人，对方被他眼神瘆地头皮有点发麻，但见原燎孤身一人，身材看着也瘦削，便定了定神吆喝道：“谁啊你！在这儿干嘛！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
原燎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小酒在身后怯怯地“喵”了一声，原燎却像没听见，猫不由得着急了，张开小尖牙去咬原燎腰间的布料，用力向后拉扯，想带着原燎赶紧逃跑。
“咪——”主人打猫的时候可疼了，有时候还会出好多血，这个人这么好看，一看就没挨过打，肯定受不了的，原燎却不为所动。
他轻轻揉了揉苏小酒的脑袋，示意他不要害怕，冷脸站了起来。
“你是这只猫的主人？”原燎低沉声音冷冽如冰。
村民上下打量原燎，见对方穿着同样朴素穷酸，打扮地像个猎户，不由得有些警惕。
他悄悄摸出自己腰间拿来割草的镰刀，一脸防备，“是啊，怎么了？”
“他现在是我的猫了。”原燎淡淡说。
“什么！”村民瞪大了眼，呸了一声，“放屁！我告诉你，这只猫是老子从河边捡回来，好不容易弄活的。你是不是想着这猫有好几条尾巴，是个新奇玩意儿，想养大了卖给城里老爷？做梦吧你，那些银子是我的！”
村民露出猥琐的笑来，却见原燎默不吭声捡了根硬树枝活动筋骨，赶紧把镰刀格在身前。
眼前陌生人一站起来便显出高大身形，村民有点怂，索性咬着牙先下手为强，挥着草镰刀冲向原燎，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冷光。
“喵——”苏小酒尖叫一声挡在了原燎身前，奶凶地炸了毛。
倏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两只鸟，尖锐鸟喙猛地磕在了村民的头顶，在场两个人都怔愣了一瞬间，小鸟趁着这空儿逃之夭夭。
村民捂着被磕出俩血洞的脑袋暴怒，一刀向苏小酒砍来：“反了天了！你个吃里扒外的臭妖怪！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苏小酒条件反射转身要跑，下一瞬间镰刀刀柄却被原燎手中树枝猛地格挡住，苍白手背青筋暴起，苏小酒登时睁大了眼睛。
后面几个瞬息发生的场景，就像做梦一样——他原来的坏蛋主人被给他抓鱼的好人用树枝狂抽乱打，嗷嗷痛叫涕泗横流，满脸都是被抽打的血痕，不多时空气甚至弥漫了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那人终于受不了，转身落荒而逃，临走时还没忘记放句狠话。
“你你你！给老子等着！”
原燎冷着脸不吭声，那阴郁眼神把村民吓得又摔了一跤，忙不迭提着裤子爬起来逃命。
原燎扔掉了手里沾血的树枝，弯腰把小猫给抱了起来。
“喵……”小奶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抬头愣愣地跟他对视，有点难以相信。
他竟然把坏蛋主人打跑了！苏小酒反应过来之后，高兴地喵喵直叫。
原燎轻轻抚摸猫咪脑袋，“以后你就是我的猫了，跟我一起住，我会喂你，知道吗？”
苏小酒听不太懂，但能大概理解原燎的意思，他好像……能一直跟着这个捞鱼的好人一起生活。
“喵……”苏小酒试探着用脸颊去蹭原燎胸口，布料粗糙，但蹭起来很舒服，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刚才那两只鸟，”原燎作出飞鸟的手势，又指了指苏小酒自己，“是因为你吗？”
“喵！”苏小酒骄傲地仰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跟树林里的小动物沟通，但猫猫不太好意思总让他们帮忙，只是会叫他们出来一起玩而已。
原燎撸了把小猫脑袋，垂着眼眸，淡淡声音温和，“嗯，你很厉害。”
“咪咪！”那当然啦。
小猫咪一脸臭屁，仰着脑袋示意原燎给他挠下巴，竟然有几分骄纵。
“……”原燎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跟苏小酒在一起时的时光。
那时小猫无忧无虑，受尽千娇百宠，每天要做的只是撒撒娇，或者跟他闹闹脾气，哪会受这么多磋磨？
如果……从现在开始，他好好宠着护着这只笨猫，是不是就能避过那个所谓与火有关的命劫？也能够救下苏小酒？
“原先生。”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适时响起，似乎叹了口气，“您不能这样来想，小酒的结局并不会因为你的收养和疼爱而改变。”
见原燎不解地皱起眉头，系统只好道：“不如……您来亲自看看吧。”
眼前场景霎时一变，眼前显出一个安静祥和的夏日村落，浓密树叶摇曳，蝉鸣阵阵，然而悠长蝉鸣声下一刻却忽然变调，扭曲成尖叫和哭喊，万里夜幕刹那间铺开，村落不知何时腾起滔天烈火，原燎眼神一变，下意识护着猫咪后退几步。
整个村子陷身火海，有幸逃出来的村民嚎哭着四处溃逃，并没人折返回来救火，能跑多远就是多远，甚至有直接半路推开老母妻儿，只顾着自己逃命的，一个所有人都自私至极的村落。
原燎低头看了眼苏小酒。
猫咪似乎看不到眼前骇人火灾，窝在他怀里舔爪子洗脸，感受到原燎视线，还抬头冲他咪咪撒娇。
看不见也好。
原燎重新抬头，脑袋却被眼前场景刺激到嗡地一声，犹如被箭穿透。
他看到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猫水淋淋地冲进了火场，原燎急忙唤着“小酒”跟上，却被无形屏障猛地挡在剧情之外，目眦欲裂呼唤着那只笨猫。
没多时，小猫咬着一个昏迷小孩子的领口，努力拖他出来，浑身毛发都着了火，苏小酒赶紧跳进旁边水桶里灭火降温，立马又湿漉漉地跳出来，重新冲进火里救人。
烈焰面前，人的力量都是有限，又何况是一只小猫，原燎眼睁睁看着拖出一个又一个小孩子的猫咪被烧地越来越虚弱，只凭一股不知哪儿来的意志力强撑着，直到最后无力跌倒在地。
“……笨死了。”原燎低声说，双目赤红地泛着水光。
他不明白，这些人有什么好救的？
被硬生生烧成这样，肯定没有活路了，原燎心里拧起一阵阵绞痛，恨不得替苏小酒受那皮肉之苦。
难怪小猫会这么害怕火。
软倒在地的小猫很快就被幸存的人类发现，几人沉着脸围在旁边，原燎忽然觉得氛围不太对劲，眉头紧拧。
有一村民快步走来，正是今天原燎揍的那人，苏小酒所谓的“主人”。
他满是黑灰的面容扭曲丑陋，指着苏小酒恶狠狠地大吼：“就是它给我们村子招来了天灾！这个该死的妖怪！死了六次也还活着！当初我就不该从河里捞它上来，而是该再溺死它三次！”
“这只九尾猫的九条命违逆天法，是灾难的象征！”
“我亲眼看到它把小孩扔进了火里！这个恶毒的妖怪！”
“现在它只剩最后一条尾巴了！杀了它！”
“杀了它！杀了它！”
“杀了它！”
“……”
在失去理智的村民滔天骂声中，奄奄一息的苏小酒被人捏着脖子抓了起来，他浑身皮毛已经烧成黑焦，眼睛也被熏瞎，淌着血脓眼缝紧眯。
“咪……”小猫虚弱地喊了声，只剩半截的断尾晃了晃，似乎听不清村民的怒吼到底何意，还以为终于被认可，会被怜爱地摸摸头。
却不想下个瞬间，猫就被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烈焰中，原燎瞳孔猛缩，看到苏小酒在落入火焰前的刹那，惊愕地睁开了眼睛，浑浊血红的眼瞳却什么都看不见，连声呼救也来不及。
“轰——”
以一个纯净无暇的善良灵魂为殉，大火顿时爆裂出更炽热的烈焰，蔓延了整个村落与四周原野，无数火光如天灯般飘散夜空，最终暗淡成细碎灰烬，随风消散。
系统低落声音响起。
“这就是他封存在潜意识中的记忆了。”
“换句话说，现在被困在潜意识的他，正在无限轮回经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