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难楼怀着兵败的愤怒与不甘的意志,选择了暂时退撤。
此战之仇,难楼已经深深地铭刻在心上,并且暗暗降下血誓,若他难楼不报此仇,则生不怀欣、死不瞑目。
难楼一路顺着官道快马逃撤,路上慢慢遇上其余大大小小的乌丸骑汇集,这些残骑散兵寻到难楼之后,立即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直到临近傍晚时分,难楼的身旁已经总计有七千多的骑军了,只是难楼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欣慰的神色。
从昨夜追击之初的过万骑军,到现在的八千骑军不到,这样的人数减损简直恐怖。
难楼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短短一日间,他竟然就折损了近五千骑军,而且这些骑军损失的还是如此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领,天色已暗,要下令就地休息吗?”难楼身旁的副将问道。
副将的问话打断了难楼痛苦的思绪,难楼立即回过神来,使劲的摇了摇头,开口断然言道:“不能休息,如今我军虽然人数有七千多了,但是却都是疲劳之躯,若是并州军再突袭而来,如何阻挡?!”
“传令下去,继续沿官道向东行进,若能在今夜撤返回渔阳营寨,则万事无忧了。”
言罢,难楼军继续行军,不敢耽误一刻的时间。
连续行军了一整夜,直到次日凌晨时分,难楼军终于赶到了渔阳城外。
然而回到自军营寨前时,看着营寨前的情况,难楼整个人直接昏倒落马。
此时,渔阳城外的乌丸营寨,已经变得焦黑一片,寨中别说帐篷等物了,连一块完好的草木也找不到,一片狼藉的火烧之景。
原来在丁靖领军走后,袁营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便动全城军民出来搬运物资,如此多的军民一起努力搬运,只用了不到一夜的时间,便将乌丸营寨彻底清扫一空,连个夜壶也不曾放过。
而扫空了营寨中的东西之后还不算,这栅栏、拒马等物拆解搬运不便,袁营便一不做二不休,下令直接引火烧营,将整个营寨群都放上大火,一切都被烈火吞灭。
而在袁营收拾完了乌丸营寨之后,田豫、杨夏却也绕道折返到了渔阳城下,袁营连忙放开城门让二人领军进城。
袁营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的清空乌丸营寨,竟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还是多亏了钟离绪的坚持不懈。
若不是钟离绪领军不停袭扰难楼军的步兵,阻止这帮乌丸步军不得轻易回寨,恐怕在袁营带人清空搬运到一半的时候,乌丸步军就会撤回来,到时候莫说继续搬运,乌丸军甚至可以趁势杀入渔阳城中,一举占领整个渔阳城。
不过好在钟离绪坚决听从了丁靖的军令,整个夜晚都在袭扰乌丸步军,令乌丸军投鼠忌器,难以撤返。
而直到天明时刻,乌丸人视野恢复之后,才彻底看破钟离绪的虚张声势,知道自军被戏耍了一夜之后,乌丸步军立即不再有一丝顾忌,挺军向渔阳城行进而来。
钟离绪知道自己这点人马,已经不可能再阻拦乌丸军的步伐了,只好折军退返,先行撤入渔阳城中。
而当乌丸步军回到渔阳城外后,见到自军营寨一片焦火狼藉,顿时惊骇万分,连忙展开灭火行动。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就算他们及时将大火灭了又怎样,营中早就空荡荡的一片,连一根马草都没有了。
这下子,全体乌丸步军都彻底傻眼了,他们不知道自军营寨生了何事,不知道留守护营的军队又去了哪里!不懂为何会被人烧营!更不懂营中的物资又都哪里去了!
如此场面几乎摧垮了每一个乌丸军的心,他们心中的痛苦甚至比一场兵败更甚,无数人因此直接瘫倒在地哭泣不止。
就在乌丸步军意志消糜之时,渔阳城头上的田豫却是畅快无比,当来到渔阳城后,他田豫才知道这里生了什么,而在见到城中堆积四处的缴获物资之后,他整个人更是差点兴奋的笑掉下巴。
这一刻,田豫对丁靖是真的服了,他终于认清了丁靖的强悍,这股强悍不止是丁靖那武勇统兵的能力,更是这对战局机会的洞悉把握。
一个擅长武勇统兵的人,可以成为一方大将,而一个缠上战局洞悉的人,则可能成为惊世军神。
这一刻,在田豫的眼里,丁靖那对战局机会的洞悉把握能力,甚至已经堪比孙膑、韩信这般的军神人物。
此时田豫立于渔阳城头,看着城外乌丸军溃乱的阵型,以及那瘫地倒兵的消糜情况,田豫顿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立即看向身旁的杨夏,指着城外溃乱的乌丸军,笑问道:“杨司马,乌丸贼如此不堪模样,简直就是天赐战机,我军何不趁此出城突袭!”
杨夏闻言亦是接连点头,十分认同田豫的想法,应道:“此时出击,必可大胜!”
就在乌丸军溃乱消糜之时,渔阳城门突然大开,从中杀出数千军卒,向着乌丸军汹涌杀来,而田豫、杨夏二人更是驱马在前,为大军阵。
乌丸军此刻消沉无比,哪里能组织一丝反抗之力,瞬间就被田豫、杨夏二人杀的打败而逃,溃军散兵四散遍野。
直杀到天夜,杨夏、田豫二人才鸣金收兵,只留下无数乌丸军尸体横野满地。
……
此刻,难楼站在自军营寨前,浑身颤抖不停,他只觉得胸口仿佛滔天巨浪一般翻滚,只听“噗”得一声,难楼吐血一口,随即昏聩倒地。
看着难楼吐血昏倒,周围的众军顿时慌了,人人惊骇颤抖,差点崩溃的就地散逃。
就在此时,难楼的副将探了下难楼的鼻息,顿时大喊道:“大家莫慌!领没死!”
在这名副将的安抚之下,众军这才稳定军心,不至于就此溃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难楼终于清醒了过来,双眼迷离的难楼顿时惊起四顾,待看到身旁一直守护的副将之后,连忙问道:“难风,到底是怎么了!我们的营寨怎么会……”
原来这难楼的副将名为难风,是难楼的亲族晚辈,深受难楼信任喜爱。
难风叹了口气,哀言道:“领,此事一言难尽,我整理了一下溃兵们口中所言的经过,大概在我们伏军田豫的时候,有一支……”
难风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述说完毕,虽然只是不同人的只言片语编织起来的情报,但事情的经过也与真相贴近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一刻,难楼也终于明白了一切,整个人也因为这巨大的打击,而变得无比憔悴。
这一刻的难楼,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领,请振作!”难风有些忧虑的看着难楼说道。
难楼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叹道:“这回是真的栽在丁靖的手里了!一切都是我的疏忽,才让丁靖如此有机可乘,其实我若是早点探明狐奴山的战事,今天的一切都不可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