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七、三千八、三千八百五。”清点完所有大面额的整钞，舒冉冉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零票和几枚硬币，“还有二十六块一，才只过了两周。”
央城的物价实在太高，茶米油盐都比菀顺昂贵。
再加上舒冉冉背井离乡、初来乍到，有很多东西必须添置。
即使她尽可能节省，资金仍旧以可怕的速度消减。
按照公司规定，每个月十五号会发上个月工资。舒冉冉上个月未入职，领薪水起码得再等一个月。
况且就算工资发下来，实习期那点微薄的薪水，还要用于偿还之前的助学贷款，很难有什么富余。
偏偏她目前要学的技能太多，想搞副业却没有足够的可支配时间。舒冉冉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环抱思考人生。
‘吱零零零零——’聒噪的铃声响起。
绿油油闪着荧光的屏幕上，是一串未保存的号码。
舒冉冉被迫中止思考，瞅了眼来电显示的号码，认命的接起。
“姐，你今天放假吧，怎么又半天不接电话？”舒林林散漫扁平的公鸭嗓传过来，带着粗粝嘈杂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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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冉冉并不想听他的声音，惜字如金的问，“有事？”
“也没啥大事，只是我想你了，来开个视频呗。”舒林林吊儿郎当的说，完全忘记舒林林的翻盖老人机没有视频的功能。
“不。”舒冉冉右眼皮跳了下，冷冰冰的拒绝，直接要挂断电话。
无事献殷勤，肯定有什么阴谋。
“你敢挂我家给咱爸说，你要想回家挨打，尽管试试。”舒林林预感到她接下来的动作，操着变声失败的公鸭嗓威胁，“我要跟你视频，快点！”
弟弟将近二十岁，该是个成年人了，结果性格作风还是小时候一样幼稚刁难，浑身上下充斥着被宠坏了的张扬跋扈。
即使遭受威胁，舒冉冉也没有生气。
她已经在逐渐摆脱那个家庭，没有跟那货计较的必要。
“我没办法视频。”舒冉冉淡漠的回答。
“用电脑呗。别说你们公司那么穷，连电脑都不给配？”舒林林想当然的说完，等了会没听到回答，发出惊天动地的嘲笑，“天呐，你们公司真那么穷啊？还好意思说什么央城的大公司，你还是回菀顺吧，咱家多养两头猪出去摆个摊，大小都能当个老板呢！”
“我挂了。”舒冉冉任凭这祖宗嘲讽完，将听筒挪开。
“别挂！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我要跟你视频，没电脑你到外面找个网吧，我下午必须跟你视频！”舒林林命令式的交代完，耻高气扬的说，“不听话，你就等着吧。”
舒冉冉没有回答，干脆利落的按下挂机键，把散落在旁边的整钞压到褥子底下，将零钞重新揣进口袋。
她换上洗净晾干的衣服，为避免出去沾了灰尘，又在外面套上厚外套，坐在凳子上打开手边的抽屉。
前两天，蓝亦送的东西整整齐齐码在里面。舒冉冉将要用的底妆、眉粉、还有口红拿出来，对着小镜子给自己化个淡妆。
其实休息日完全没必要上妆。
可由于舒冉冉初次接触这些，为了避免技术太差在公司丢人，还糟蹋蓝亦给的化妆品，才要趁私底下多多练手。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妆后效果虽然并没有特别完美，好在大幅度提升气色，让她看起来没有明显的营养不良。
把那些东西重新收进抽屉，舒冉冉意识到，她还欠蓝亦许多。
现在用的钢笔是他的，衣服是他借的，连化妆品都是他送的。
以后必须多赚些钱，把这些全部还回去。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舒冉冉还是决定满足弟弟的要求。虽然她用脚趾想，都能猜出来，小祖宗并不可能想念自己。
她下到一楼，敲开李连的宿舍。虽然家住在本地，可李连嫌上下班太折腾，便住在员工宿舍。下班后偶尔遇到，还会送舒冉冉一些零食，到她那里蹭个饭什么的。
“你找我啊？”李连顶着鸡窝头打开门，里面飘来浓重的泡面味。
“嗯，我想跟你打听下，附近的网吧在哪里？”舒冉冉已经习惯他私下的状态，波澜不惊的问。
“附近网吧…我没逛过不清楚，我给你搜搜。”李连摸出手机，大拇指飞快在屏幕上滑动，“市中心低价挺高的，这片没开网吧，最近的你得坐三站地铁。”
“好的，谢谢你。”舒冉冉凑过去看清线路。
地铁加上网费用，成本又提高了。
“你要去网吧啊？直接用公司电脑不就好了，反正周末有人值班。”李连疑惑的眯起眼，不明白舒冉冉为啥非要大老远折腾。
“我处理私事，占用公司电脑不太合适。”舒冉冉跟他解释，“而且我开视频，会吵到加班的同事。”
“你跑到网吧就为了视频啊？何必那么折腾呢，进来吧，我把电脑借给你。”李连拉开宿舍门，邀请她进来。
舒冉冉犹豫的问，“可以吗？你还要玩游戏吧？”
“我懒得起，没用电脑。”李连挠挠鸡窝头，把床头的泡面盒扔进垃圾桶里，“我昨天刚收拾过宿舍，快进来啊，我拿电脑给你。”
“那真是谢谢你了。”舒冉冉招架不住，谨慎的迈入他的宿舍。
“前几天一直蹭你饭吃，帮点忙是应该的，别跟我客气。”李连翻出光看外表，就相当有质感的电脑，输入密码帮舒冉冉打开，之后便全权交给她，自己坐在床边玩手机。
舒冉冉调整角度背朝墙壁，登录自己的企鹅号跟密码。
她的账号是初中时同学帮忙申请的，但因为没有手机很少用，到现在等级只有两个月亮，比小学生还不如。
刚登录成功，舒林林的对话框立刻跳出来。
老子要让你跪下叫爹：上线了？
冉冉：嗯
消息刚发出去，视频通话请求立刻发送过来，连多一句的寒暄都没有。
舒冉冉又调整了下角度，确定不会拍到李连，才按下接受。
网络连通，视频显示框里，冒出三张陌生的脸，相互挤兑间用菀顺土话骂骂咧咧，发表不堪入耳的低俗言论。
“看到了吧？我可没骗你们，正宗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央城大公司上班，多牛b啊！”舒林林扒开他们几个脑袋，隔着屏幕上下打量舒冉冉，嘬了口烟惬意的吐了个圈，满意的说，“你挺会给我长脸，知道要见人，都打扮上了。”
“真行啊舒林林，你姐贼几吧漂亮！”
“到时候我们跟你去央城，能给哥几个约出来不？”
“对啊，不是说你姐特听你话吗，让我们爽一发呗！”
舒林林叼着烟，不耐烦的骂他们，“滚滚滚，想啥呢！我爸妈琢磨要把她买个大价钱给我娶媳妇呢，你们随随便便就想上？老二镶钻没？”
“又不影响啥，大不了我把车借你开。”
即使隐约预料到这种情况。但真的当面遭受对方密集的言论侮辱，舒冉冉还是难以忍受。
“我可以…”挂断了吗？舒冉冉请示的话还没说完，从后面伸出一双手，干脆直接的扣下笔记本。
李连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表情相当复杂。
“抱歉，影响你了。”舒冉冉十指微微收紧，捏成拳，“别管我，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