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手点穴位,缓慢下移,从脖颈到胸膛中央,到肚脐。
樾戈的动作极轻,像是怕令她感到不适。
却没想到的是,在运行功法时点穴比平日敏感许多,运转的真气窜过穴位时如酥酥麻麻的电流,令这种异常的感觉更加明显起来。
宿婉的脸色突然一红,眼神迷蒙,紧绷着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她嘤咛一声,不由自主地呼吸乱了。
宿婉哪见过这阵仗。她虽然无欲无求,但论修道的坚韧,是压根比不过这些经历了成百上千年苦寒修炼的修真之士。
樾戈低低说道:“坚守意志,继续运行功法。”
他并不知宿婉会是这样的反应,功法上并没有提过哪怕只是以穴位双修的方式都会让对方动情。
更没想到宿婉会有这般表现。
想来也是,欢喜宗高阶功法都是修为深厚者使用,哪一个不是稳坐如钟。
是他错估了宿婉的意志力。
宿婉虽然拥有一身的深厚修为,可这身修为并非是她修行所得,她只能做得到无所求,却做不到稳如磐石心如铁般坚硬的意志。
两人都失策了。
宿婉的脸颊泛着诱人的红晕:“唔……”
她柔软的双臂不自觉地想要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绵软的神态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
这样的落差感,就像是圣人沾染上了罪恶的,情不自禁,天真又柔媚,越是无邪,越是动人。
令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揉碎了这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冷淡和矜持,让她彻底堕落与罪恶的深渊。
樾戈无意要冒犯她,他按捺着情绪,哑着嗓音低低说道:“别动。”
他的警告并没有威慑到对方。
樾戈的身体结实而冰凉,她火热的身躯攀附而上,就像是烈火终于找到浇熄的法子,不自觉地勾缠着不愿意松开。
宿婉随自己的心意而为,一心只想着让自己舒服一些。
可对于樾戈来说,却是巨大的煎熬。
感受着柔软的臂膀,鼻息的芬芳,他向来是忍耐力极好的那一个,可一想到怀中的是宿婉,还是满脸娇态投怀送抱的宿婉,就忍不住一阵悸动。
“……”
理智被撕扯,几乎要碎得不成形。
“唔……”宿婉仰起头,不小心亲到他的唇角。她一无所知,还不自觉地唤着他的名字。
像是一直紧绷的一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突然间就断裂了。
樾戈垂下头吻住她的唇,头低下去,散乱的黑发垂落披散在肩头,和宿婉的黑发勾缠交织。
他的冷淡矜持,疏离冷漠沾染上了动人的颜色,让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气息纠缠着,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在帮她疏通紊乱的真气,宿婉十分任性且不理智地打断了他的努力,轻轻咬了咬他的喉结。
宿婉语气还怪委屈的:“帮帮我,樾戈……”
说真的,宿婉馋他身子。
这一下,差点让修仙界曾经出了名疏离冷淡的青琰宗大弟子走火入魔,几乎要死过去。
他清贵的面容再与理智丝毫不沾边了。
自是情难自禁。
红帐翻涌,钗横鬓乱,莺莺声不绝。
……
宿婉醒来时浑身舒泰,懒洋洋像是飘浮在云端,美妙无比。体内真气缓缓流动,溪流汇聚成江河湖海,沉稳无波。
她并非醉酒,也不是凡人记性极差。
相反,修仙之人记忆极好,好到让宿婉几乎可以不差丝毫地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什么姿势,什么神态……
饶是宿婉心态咸鱼又厚脸皮,也忍不住脸红了。
她竟然半强迫半勾引地把樾戈拽入了欲海,看他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第一次,真不知樾戈是什么样的心情。
宿婉有些无颜面对他。
她尴尬地待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
樾戈不知何时离开,衣物,书籍都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理智选择。
两人因为功法而起,彼此都当做心照不宣,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
挺好,挺好。
宿婉挥散心中升起的一丝丝微妙的失落和遗憾。
清晨集会时,宿婉果然看到了樾戈。男人目不斜视地站在台阶下,一身黑衣青纱,面如冠玉,清贵疏离,眼神一如既往淡淡的,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宿婉心神领会,也选择当做无事发生,开始照例谈谈最近的情况。
“……禀教主,最近六峰似乎有异动,我等是否前往查看?”
宿婉在山上待着略显尴尬,还不如出去走走。
她的目光在两个护法身上转了个圈,对余寥锵说道:“右护法,你随我走一趟吧。”
余寥锵眼睛一亮:“属下明白!”
“……”
右护法笔挺地站在原地,垂着头,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他的表情依然淡淡,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今日会就开到这里,散了吧。”
宿婉站起身道。
近些天,明眼人都能看出,教主不如往常一样看重樾戈了,他们虽然是都粗糙的汉子,却能敏感地察觉到略显冷淡的疏离。
一时间什么风刮的都有。
有人说宿婉是准备提拔余寥锵了。
也有人说右护法性子过分冷淡,令人捉摸不透,教主仍然心生忌惮无法重用。
……
当然这些话也只有私底下敢说两句,明面上谁都不敢提,哪怕是察觉到微妙的余寥锵,也会视若无睹地继续进行日常工作。
宿婉叫人挑两本功法赠予的时候,忘记了自己书架上还扔着几本双修功法。
于是,那人惊诧地离开之后,大家便渐渐多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传闻。
教主拿到双修秘籍,想要以此提升修为。
教主意图双修右护法不愿,因此才冷落了。
传着传着,流言也就变得愈发魔幻起来。最终竟变成了——教主最近正在跟左护法双修,两人已经结成道侣,蜜里调油。
再加上余寥锵近日因为六峰的一些动作比平日里频繁地进出宿婉房间,流言也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一派教徒望向余寥锵的目光均成了羡慕嫉妒恨。
右护法真是不知好歹!
若有这样的机会,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拒绝。
想一想两名护法的高深修为,大家顿时来了劲,投入更多的心思去修炼。
这流言不知怎地,传到了几名亲信的耳中。
其他几人都当是开玩笑,唯有樾戈的目光陡然沉沉,望向宿婉所在的方向。
宿婉本人对于他们的流言一无所知。
最近六峰的修仙界终于从麻将中暂且地分神,做出了一些异动。经过几人细细勘察,宿婉总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好像要发生点什么。
她倾听的时候有些分神,以至于半晌才迟钝地回复着樾戈。
樾戈沉默片刻。
宿婉叫他去查看越山附近有没有异动,他并无发现异常回来述职,却只得到宿婉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站在原地,靴子半天都没有移动。
宿婉愣了一下,一手拄下巴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樾戈抿着唇,淡淡地垂下眼。
“无事。”
他承认自己被不应该出现的嫉妒微妙地吞噬着,以至于想要说出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纠缠于儿女情长是修仙之人的大忌。
他那晚的冒犯,在宿婉面前似乎并不重要,她仿佛十分健忘地选择忘记了那件事,甚至因为他的冒犯而心生不满,对他疏离起来。
想想也是,宿婉性子向来要强,尽管现在不同于往日,但骨子里的她依然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弱点。
她那晚的情难自制暴露在樾戈面前,若是按照宿婉以前的性子,怕是不会留他的活口。
他不禁想,宿婉若是以前那副性子,他是绝对不会跟她纠缠在一起的。
她现在越是温和,越是从容,越让他难以忘记这件事。
每个悸动的夜晚,都伴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还有那晚的软玉温香。
樾戈想,这一晚终究还是会成为他的心魔吧。
他转身离开。
宿婉忽然叫住他:“樾戈。”
樾戈的脚步暂停。
“陪我去越山附近走走吧。”
“……”
一场大雪无垠,生机都掩埋在这雪色的银辉下,冰冷又耀眼。
宿婉还是第一回体验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的冬日。她踩在雪上,脚步极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身旁的樾戈一言不发,沉默地走在身旁。
“听齐先生说,你最近拿了一瓶清神丹。”
清神丹对心神不宁有奇效。樾戈和这四个字并不沾边,当宿婉听到的时候也不禁心生忧虑。
难道说,樾戈在双修的时候走火入魔了?
宿婉微微叹气,还有些尴尬:“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你只是听我话行事,我不会因此对你心生芥蒂,你大可放心。”
樾戈听到她的这番说辞,并没有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清冷的眸子折向她,不说话了。
宿婉表情十分坦然。
“……当然你若是有其他不满,也可以说出来让我听听。”
她越坦然,樾戈心中的那团火就被拱得越盛,熊熊燃烧无法停歇。
他侧身,眉目清冷。
“教主这是决定和左护法双修?”
宿婉震惊。
“什么?”
“外界都传你二人双修已久,竟是为了避嫌才远离我么。”他神情淡漠,“若是直说,我也便晓得了。”
宿婉:“?”
她惊讶地问:“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樾戈沉默。
恐怕全教只有宿婉一个人不知道。
男修的八卦程度根本不下于女修,这件事似乎是人的通病,也正是取药的时候,齐先生八卦到他头上,他才知晓。
“我跟他都是谈正事。”宿婉解释,“最近我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发生。六峰那些老贼不知憋着什么阴招。”
想到这,宿婉又继续说道:“我曾经也做过这样的梦,不知是不是天道启示,梦中你们目睹我死在面前,无人救我。”
樾戈还雪上加霜呢。
“……”
他抬眼望向她。
宿婉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如果真有这一天,你就替我收一下尸吧。你看着冰天雪地,怪冷的。”
她本意是开玩笑缓和气氛,樾戈却认真了。
他定定看着她。
茫茫雪色中,一袭黑衣清冷如玉,眉目疏俊,低沉的嗓音令人不自觉地就安心下来。
“不会的。”
他看着她,如誓言般低低说道:“我会护你。”
宿婉望着他,神色不禁怔然。
修仙之人最重承诺,说出的话必会做到,否则就会心生魔障成为修行的磕绊。
他是真心想护着她的。
她安静了片刻,忽然歪着头朝青年笑了。
“好。我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