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晞知进屋后,直到吃晚饭时,才出来。吃了晚饭,他又回了房。不像以前,会和大家说会话。因为他头上有伤,大家也没有多想。
第二天下午,兰花移盆超过十二个时辰了,顾晞知将整盆浸泡进水中,点燃了一根香,等香燃烬,将兰花从水盆里拿出,放在阴凉的地方。
许俏君知道这是兰花分株繁殖的方法,可是这个法子,能让一株叶子已经全部枯萎,只剩下根须的兰花起死回生吗?许俏君很怀疑,但是没有说出来。只因顾晞知实在是太在意这株兰花,这几日,他除了吃饭和睡觉,就常看着那盆兰花发呆,对那盆兰花寄于了很大的希望,许俏君实在不忍打破他的希望。
但是怎么能够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株濒临死掉的兰花上呢?失去了记忆,寄居在别人家中数月,没有任何收入,凡是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会受不了。所以他才会那样精心的照料那两盆兰花,想要卖些银子出来,可惜因为国孝,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花从含苞到凋谢。
许俏君看着顾晞知的背影,目光担忧,这株兰花要是没有活过来,他会受到更大的打击的,要去百卉园买株好的兰花苗来替换吗?
许俏君皱了皱眉,替换的话,肯定会被他发现的。而且兰花就算是珍品,卖出来的价格也不区区数百两,不如送他一颗金莲种子,让他去种,一下就能赚数千两银子。
许俏君拿定了主意,转身去了灶房熬药。她一走开,那个被她盯了许久的男人,放松僵直的身体,轻轻叹了口气,强忍着回头看她的欲望。
许俏君把熬好的药,端过来给顾晞知喝。
顾晞知看着药,微皱了下眉,“我伤已好。”
“你怎么知道好了?伤在后脑,你又看不到。”许俏君端起药碗,直接送到他嘴边。
顾晞知看到她眼中的坚持,认命地接过碗,一饮而尽,把碗放在托盘上,皱着眉端起杯子,连喝两口水,冲淡嘴里苦涩的味道。
许俏君把碗和杯子送回灶房,走出来,道:“走吧,我们去宝和堂。”
“没有这必要。”顾晞知坐着没动。
“去请老大夫确诊一下,你的伤口要是痊愈了,就不用继续喝苦药了。”许俏君明眸流转,带着狡黠的笑意,“还是你觉得再多喝几天也无所谓?”
“去宝和堂。”顾晞知起身往外走。
许俏君跟在他后面,抿嘴偷笑。
两人穿过几条巷子,就到了宝和堂外,不过那天给顾晞知扎针的老大夫不在店里。
“大夫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许俏君问道。
伙计笑道:“大夫去榆叶巷的唐家了,去了有半个多时辰,就快回来了,你们坐着等一下吧。”
顾晞知听到唐家两字,眸光微闪,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了,许俏君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老大夫回来。
“叮叮当,叮叮当”门外传来卖丁丁糖的声响,顾晞知掏出六个铜板,递给许俏君。
“你不是说糖吃多了不好。”许俏君斜睨一改常态的男人。
“偶尔一次没关系。”顾晞知淡淡地道。
许俏君拿着铜板,高兴地出去买丁丁糖。顾晞知看她出门,眼中浅浅的笑意沉入眼底,走到伙计面前,低声问道:“请问唐家是谁病了?”
伙计笑了笑,“这个嘛。”
顾晞知了然地勾了下唇角,在柜台上放下一块碎银子。
“应该是唐家的那位表姑娘。”伙计收起那块银子,“那位表姑娘因为思虑过重,病了好几天了。”
“那位表姑娘姓什么?”顾晞知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伙计抱歉地笑道。
顾晞知眯了眯眼,唐家的表姑娘有十几个,心思重的不止一两个,到是不好猜是谁思虑过重生病了。不过只要不是姑母生病就好,其他女人与他无关。
顾晞知刚走回原处坐下,许俏君咬着丁丁糖进来了。
“你要不要吃一块?”许俏君把小纸包打开,递到顾晞知面前。
“不要。”顾晞知皱眉拒绝。
“甜食吃多是不好,但偶尔吃点,会缓解压力。”许俏君捏出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就吃这么一小块,好不好?”
顾晞知再次屈服在她坚持的目光里,接过那一小块丁丁糖,放进了嘴里。丁丁糖,甜滋滋的,味道不错。
许俏君弯眉一笑,又捏了块丁丁糖吃。
糖吃完了,那位老大夫也回来了。
老大夫给顾晞知检查了伤口,又诊了脉,“伤全好了,不用再喝药了。”
许俏君道了谢,数了一两银子的诊金,和顾晞知从药店里出来。
“多此一举。”顾晞知轻声道。
许俏君耳聪目明,听到了,回头瞪他,“是很有必要。”
“天阴下来了。”顾晞知分散她的注意力。
“要下雨了,我们快走。”许俏君道。
两人急匆匆穿过巷子,赶回家去。刚一进门,雨哗哗地落了下来。
“你们这是去哪了?”陈三妹听到声响,从灶房里探头出来,笑问道。
“去宝和堂去找老大夫给他复诊。”许俏君道。
“老大夫怎么说?”陈三妹问道。
“伤好了,不用再喝药,可以回三家村了。”许俏君笑道。
“多在这里陪二伯娘几天不行啊?就那么急着回家啊?”陈三妹嗔怪地道。
“我也想留在这里陪二伯娘啊,可是家里的花等着我回去伺候呢。”许俏君娇声道。
陈三妹伸指虚空点了她几下,道:“得得得,知道你喜欢花,爱花如命,一会我托人去三家村给你爹带个信,让他来接你们。”
“谢谢二伯娘。”许俏君笑道。
过了一会,雨势减小,陈三妹去了前街托人给许顺成带话。次日,许顺成和许光远叔侄俩,就进城来接两人回村。
“爹,前天小雷满月,我没有去,大姐夫和大姐没生气吧?”许俏君笑问道。
“你二伯娘回来没跟你说啊?”许顺成笑问道。
“说了,我再确认一下嘛,万一二伯娘是说好话哄我的怎么办?”许俏君笑道。
“你二伯娘哄你做什么,你大姐夫和大姐没生你的气的,知道小萧受了伤,你在城里照顾他。”许顺成笑道。
许俏君拍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
“三妹,我就没看出来你哪担心了。”许光远啃着一根大骨头,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那是你眼神不好,三哥,你未老先衰啊,小心有人嫌弃你哟。”许俏君得意跑进屋里去了。
“三妹,你别跑。”许光远高叫。
“光远啊,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欺负妹妹呢。”陈三妹在灶房里道。
“二婶,是三妹欺负我好吧。”许光远委屈地道。
“你是哥哥,得让着妹妹。”陈三妹道。
许光远没话好说了,大口地啃骨头上的肉。
许顺成走进灶房,坐在许志成旁边,问道:“二哥,老四出去有半个月了吧?”
许志成盘算了一下,道:“快二十天了,他说临县有笔生意要谈。”
“什么生意要谈这么久?”许顺成皱眉道。
“我问了,他没说。”许志成道。
“照我说,还是得给他再找个人管着,他这样东跑西跑,整天不着家,太让人担心。”陈三妹面露忧色地道。
“是该给他再一个。”许顺成赞同地道。
“这回找,可得仔细挑了,可不能再找个像唐氏那种。”许志成道。
“唐氏为什么会嫁给老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这话,让爹晓得了,仔细拿棍子打你一顿。”陈三妹道。
子不言父过,许家兄弟抿嘴不语了。
吃过午饭,收拾好东西,顾晞知捧着那盆的兰花,小心翼翼地上了牛车。许俏君跟着爬了上去,瞄了眼那兰花,泥土间似乎一点绿色,想凑近一点看清楚。
“坐稳,别摔着。”顾晞知伸手扶住她,亦拦住了她的视线。
许俏君顺势在长条凳坐下,许顺成和许光远上了牛车,赶着牛缓缓而行,她没有机会继续凑近观察那盆兰花。
回到三家村,已是酉时初,天阴沉沉的,又下起了雨。许光远留在山下,没有回去。
次日,许顺成和许光远去田里看庄稼,许佳儿和刘秀云去了菜地,鲁春娇送许宝儿去私塾,许俏君从抽屉拿出她手抄的那本《顾氏兰谱》,以及从九宫格里拿出来的一颗金莲种子,去敲顾晞知的门。
“进来。”
许俏君推门进去,见顾晞知端坐在桌边,面前放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给你。”许俏君把书放在桌上。
“这是……”顾晞知看着书页上的四个字,惊讶不已。
“北有郑余,南有顾乔。你听过吧?”许俏君问道。
“听过。”顾晞知垂下眼睑,掩藏起眸中复杂的神色。
“顾家的种兰闻名于世,这本书是顾家的一位后人,赠送给凤九哥的。凤九哥很珍惜这本书,怕我弄坏了,就让我自己手抄了一本。”许俏君笑,“你想种兰花,可以看看这本书,也许有点用。”
“我……谢谢。”顾晞知想拒绝,但是这本书,让他不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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