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发生的事,隋季儒两个时辰后就知道了,顾晞知则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他之所以会比隋季儒晚知道,是因为秋合不能远离许俏君,她放了个讯号弹召来了同伴,由同伴将此事转告顾晞知。
虽然这件事两人知道的时间不同,但反应差不多。隋季儒一拍桌子,骂道:“该死的顾老六,坏我好事。”
顾晞知则是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骂道:“隋贼无耻,罪不可恕。”
两人都不是家中嫡长子,也不是族里所选中的下任家主,在鹤州城顾隋两家还维持着明面上的和谐,他们屡次在暗中交手,却不是由他们主导。
这一回算是他们俩真正意义上面对面的初次交锋,而顾晞知显然要稍胜隋季儒一筹。当然隋季儒绝不承认他不如顾晞知,这次失败,他认为是他低估了许俏君在顾晞知心中的地位,太过轻敌,“让木一组的人到泉陵城来。”
地菍领命而去。
另一边,顾晞知深知隋季儒已经出手,就不会罢休,为了许俏君的安全,他决定再派一个人去保护她,“永嘉,让秋全去三家村。”
“要把秋合召回吗?”永嘉问道。
“不用。”顾晞知抛开手中的碎瓷片,沉声道。
永嘉明白了,这是要让秋合秋全两人一起保护许俏君。六爷还真是很看重许三姑娘,这位三姑娘,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主母。
许俏君对两人的举动一无所知,她和许光远、许佳儿他们一起去馥园里清除那些被踩坏的花卉。筱苗没有跟着来,她被吓病了,烧了一夜,烧得迷糊时,不是喊娘,就是喊三姑娘快跑。连灌了两次药,早上才退烧清醒过来。
花残叶败,一片狼藉,好在花根埋在土里,受损不是很严重。许俏君把那些被踩进泥土里的枝叶全部剪掉,挖出一些连花根也踩坏的花,然后补种了三色堇和雏菊。忙了一个上午,馥园又恢复到了井然有序的状态。
这天傍晚,顾晞知带着永嘉和许顺成一起回了三家村,虽然他已知道许俏君没事,可是不亲眼看看她,他不放心。
“俏儿,可吓坏了吧?”许顺成关心地问道。
“刚开始是吓坏了,喝了定神汤,已经没事了。”许俏君眸光清亮地看着顾晞知,“多亏了萧大哥早有防范,我才能逃过大难。”
许顺成在城里知道这事时,就已再三向顾晞知表示感谢了,这时也连声附和道:“是啊,这次多亏了小萧,要不是小萧考虑得周全,派了人暗中护着你,爹爹就失去一个乖女儿了。小萧,真是多谢,多谢啊。”
顾晞知觉得许家会被隋季儒找上,是他引来,对许家人的感谢,受之有愧,道:“分内之事,许叔就不要再言谢了。”
许顺成听这话愈加的高兴,“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份情意,我们放在心里。”
顾晞知淡淡地笑了笑。
饭后,顾晞知找了个机会,单独找到许俏君说话,“抱歉,让你受到惊吓了。”
“又不是你害我受惊吓的,说什么抱歉啊。”许俏君经过昨日的事,她对他的不辞而别,对他先前的隐瞒都已释怀,都已谅解。
“若不是我,隋季儒不会在泉陵城出现,就不会有这等祸事发生。”顾晞知沉声道。
许俏君轻笑道:“萧大哥,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事要怪害你的人,如果那人没害你,你就不会受伤从上游漂到三家村来,你不漂到三家村来,我们就没机会救你,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是福是祸都坦然接受。还要感谢上苍,给我们这个机会认识。”
顾晞知眸光闪动,“俏儿,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许俏君真诚地向他道谢,“谢谢你,萧大哥。”
“俏儿,我不说抱歉,你也别谢谢,好吗?”顾晞知声音轻柔地问道。
“好。”许俏君唇角上扬,笑盈盈的眼眸水光熠熠,在朦胧的月光下,透着魅惑。
顾晞知凝视她的双眸,幽深的墨瞳有暗潮涌动。
四目相交,他的眼中有她,她的眼中有他。“哐当”一声,让对视的两人瞬间回过神。
“夜深了,我要睡觉了,萧大哥晚安。”许俏君转身跑走了。
顾晞知看着她的背影,温和的神情褪去,恢复了面无表情,双眉紧锁,眸色微黯,外患好除,内忧难解,他怎么忍心让她过那种算计人、防备人的日子?
顾晞知叹了口气,也回房睡觉去了。
夜渐深,许俏君唇边噙着甜甜的笑,抱着软软的被子,一夜好眠到天明。
次日,顾晞知三人返回泉陵城。顾晞知回到棠院,就看到了孙媛媛。
“六哥。”孙媛媛笑着迎了上来。
顾晞知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孙媛媛对他的冷脸,习以为常,跟在他身边道:“六哥,中午我们出去吃吧,食坊有新鲜的桂花鱼,是时令菜,很好吃的。”
顾晞知沉默以对。
“六哥,我们找一天去虎岩山看桂花吧。”孙媛媛看到他上阶梯的靴子沾有泥土,柳眉微蹙,“六哥,你昨天出城去哪里了?”
“谁告诉你,我昨天出城了?”顾晞知停下了脚步,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孙媛媛一惊,“没人告诉我,是我看到你鞋子上沾了泥,只有去乡下才会有这种泥,就猜你昨天出城了。”
顾晞知嘲讽地道:“你到是观察入微。”
孙媛媛抿了下唇,“六哥,你是不是……”
顾晞知根本不等她把话问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进了门,转身当着她的面,把门关上了。
“六哥。”孙媛媛举手要推门。
永嘉伸手拦住她,“孙姑娘,请回。”
孙媛媛狠狠地瞪了瞪永嘉,银牙一咬,拂袖而去。
“六爷,孙姑娘已走。”
“你去查查,看是谁将我的行踪吐露给外人,查实,将人处置掉。”顾晞知在屋内冷冷地道。
永嘉应声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许佳儿一直陪着许俏君身边,寸步不离,就连她上茅房,许佳儿也要守在门口。许俏君感动之余,也有点负担,半开玩笑地道:“二姐,那些人很厉害的,你打不过他们,还是别跟在我身边的好,我一个被抓走就够了,不能再搭上你。”
“呸呸呸,坏得不灵好的灵。”许佳儿在她的背上拍了一巴掌,“萧大哥派了人保护你,那些坏蛋不会抓走你的。”
“二姐,你也知道有人保护我,所以啊,你就不要这么紧张,去绣嫁妆吧,秦哥急着娶你过门呢。”许俏君笑道。
许佳儿羞红了脸,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瞎说什么呢。”
“我不说了,我去练字了,不出门。”许俏君笑盈盈地跑去了南屋。
风平浪静的过了数日,九月九日,重阳节这天,隋季儒收到了鹤州城的来信,看罢,怒不可遏地把信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蠢货,蠢货,一群蠢货!”
地菍缩了缩身体,努力降低存在感。
隋季儒抓起信又看了一遍,努力压制住怒火,道:“去把文启东找来。”
地菍退了出去,吐了口长气,去客房找文启东。
文启东不像花子荆那么风骚,约了青楼女去登高取乐,早早的出门,他在院子空地上练武,上次输给顾晞知,他深觉丢脸,发誓要打倒顾晞知,一血前耻。
“文少爷,我家少爷有请。”地菍道。
文启东收了势,接过小厮递来的外袍披上,随地菍去见隋季儒,“找我什么事?”
隋季儒把信递给他。
文启东看完信,皱眉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回鹤州,夺家主之位。”隋季儒勾唇一笑,那些蠢货犯了大错,给了他好机会,此时不回,更待何时?
文启东挑挑眉,“需要我做什么?”
“守好集芳斋,盯紧顾晞知,把许俏君送到鹤州城来。”隋季儒道。
“你不怕我把许俏君占为己有吗?”文启东笑问道。
隋季儒看着他,眸光深沉,“你是个聪明人。”
文启东笑,“,我要分一杯羹。”
“可以。”隋季儒爽快地答应了。
“你什么时候走?”文启东问道。
“明天。”
“我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顺利接掌隋家。”文启东提壶,倒了两杯茶,举杯笑道。
“那是一定的。”隋季儒信心十足地道。
次日,隋季儒留下地菍,带着人离开了泉陵城。他刚一出城,顾晞知就得到消息,“路上伏击的人可安排好了?”
“都已安排妥当。”永嘉道。
重阳节过后七日,就到了九月十六,第二天是鲁父鲁母的周年忌日,依习俗儿孙们要上坟祭拜。
清晨,许顺成套上牛车,带着妻儿往小源村去。在路上遇到了鲁春娥一家人,王同方喊了声,“姐夫。”
“是妹夫和小妹啊,快上车。”许顺成勒停了牛,让他们上车。
鲁春娥一爬上车,就对上了鲁春娇满是怒火的双眼,小心地坐在了她的对面,低着头,不敢看她。王巧云姐弟三个也不敢靠近鲁春娇,挤到鲁春娥身旁坐下。许佳儿就去正中和许俏君挤一张凳子。
王同方没进车里来,坐在许顺成身边。许顺成甩了甩鞭子,牛车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