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这长街之上,回想起刚才那杂耍。
江不觉不禁扭头问道:“你说,刚才那杂耍究竟是真的,还是幻术?”
梁衡秋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瞥了眼江不觉,冷哼道:“喂,你当真以为我会看不穿那是幻术的把戏?”
“不过这也并非纯粹是幻术,还有失传已久的摄心术。其实这个幻术有个很明显的缺点,便是脸上的血祭。”
说着,她顿了顿,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没发现你那点小动作?”
“远走魔羯?当年我跟师父踏江湖时,见到的幻术、摄心术比这更为天衣无缝。”
看着梁衡秋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他顿时后悔提出这个问题,当真是说你胖,还拽起来了。
不过一想起刚才那少年,他心中就略微有些不舒服,道:“你明知道那人不简单,还与那人攀谈?”
听到这话,梁衡秋心中顿时一片美丽,喜上眉梢得道:“怎么,你不愿意?”
这话,让江不觉面色通红,一时间该不知如何作答。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副表情落在梁衡秋眼中,却是让后者高兴不已。
不过江不觉也并非是真的讨厌,否则的话,按照他的性格当即转身离去。
梁衡秋依旧浅笑,浅笑吟吟,小的越发的温柔与平静,这是落在别人身上绝对看不到的。
这一幕落在跟在身后的林昭眼中,当即让林昭怒从心生,咬牙切齿恨得不行,自此将江不觉拉入黑名单内。
两人这般走在长街之上,忽然一队人马冲了上来,八抬大轿,排场气势无与伦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是?江不觉心中正计较着,在这长安能光明正大的有这排场的人不超过巴掌之数,且一位比一位地位尊崇。
就在他沉思时,只见一声尖利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汪直缓缓走出马车,身材修长,头戴顶冠,面若冠玉,眉宇间自有一股儒雅之气,只是相较于那些翩跹公子少了两撮胡子罢了。
有的人就是天生贵胄,身上的贵气与不凡,就算是穿的是村衣粗布也掩盖不住,而汪直便是这样的人,能让你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相中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汪直来到梁衡秋和江不觉两人面前,温雅的道:“这位可是江公子?”
江不觉皱了皱眉头,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并非像表面上这般儒雅,淡淡说道:“是我,阁下是?”
他并不喜欢修仙,也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他隐约觉得,自今天以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他江不觉的名字。
路人见此,纷纷恭敬的退至两侧,眼睛里闪烁着尊敬,以及那一抹敬畏的神色。
得到回答,汪直脸上笑意更甚,比之刚才更落了一丝谄媚之感,“江少侠少年英雄,明日圣上将觐见公主殿下,圣上邀请江公子喝身这位姑娘一同前去。”
始终面无表情的梁衡秋,在听到这里的时候,黛眉颦蹙拧作一团,狐媚的双眸浮现一抹怒意。
但她隐藏的很好,转瞬即逝,只有身位当事人的汪直以及梁衡秋察觉到。
江不觉神色平静,做了一个类似的作揖礼,不咸不淡道:“小人自小游遍江湖,不知宫中礼数。明日又是圣上觐见公主之日,小人这一去只怕不好。”
周围的人神色皆是一惊,望向江不觉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普通人若是得到圣皇的召见,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推三阻四。
汪直并没有气恼,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笑意,只不过那笑意渐冷,“江公子,圣上亲口言明,必须请到江公子。”
如此咄咄逼人,让江不觉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时,他却不以为人。
这圣上觐见公主本是皇宫内门之事,为何还要请他这一介外人?还有圣上又怎会记住自己?这一切的背后绝对有着蹊跷。
但无论如何,圣上这样做,都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那时只怕全身而退都是妄想,更别提明哲保身。
如此被拒绝两次,汪直仍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圣上不会无缘无故邀请一个外人前去参加明日的宴会,这才是他一直强忍着怒气的原因。
“江公子,有再一再二,却没有再一再三。圣上钦点您去,希望公子您不让我为难。”
汪直看着江不觉,神色平静,眼睛里泛着异样的神色。
此时,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心的提着,想要知道江不觉如何作答。
正所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连带着被拒绝三次,就算是泥人也只怕会爆出那三分火气,更何况这个邀请你的人是这方天地最有权势之人。
江不觉心中也满是凛然,他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现如今骑虎难下,一方面是高居庙堂、权势彪炳的圣上,另一方则是明天那未知的修罗场。
倘若,他当场拂了圣上三次面子,只怕他就会成为这长安夜色下又一个无名无姓的死尸;但去了,便是一朝天下知,无穷无尽的麻烦便会席卷而来。
知道江不觉此刻心中满怀纠结,梁衡秋看了一眼汪直,目光泛着异样的神色,心中一狠便想上前。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封住了她的嘴巴一般,她却是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纵使她在怎么挤眉弄眼,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良久,江不觉眉头微颦,终是开口:“好,我明日去便是。”
听此回答,汪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道:“如此便好,那我明日派人去接你,请告您所住之地。”
他心中此刻早已烦闷,摆了摆手道:“明月天桥底下,说书人便是我。”
“很好,明日再见。”汪直脸上重现挂起了那谄媚的笑意。
这群人来的也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一旁路人因为惊惧,倒是没敢贸然上千搭话。
他扭头一看,发觉梁衡秋神色呆滞,以为其在发愣,也没多想便将她拍醒。
梁衡秋瞬间惊醒,看了眼周围,狐疑道:“你答应那人了?明日要入宫?”
他无奈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不去只怕是不行。
此刻倒是轮到梁衡秋心中开始纠结,望着江不觉,她想了想,道:“我明日便不去了,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入宫。”
说完,便简单的告别了几声,身影便在此隐入夜色中。
思绪烦乱的江不觉来到了这明月天桥底下,看着那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摆设,倒是让他烦乱的心有了一丝宁静。
他来到岸边,立刻便有一条渔舟撑了过来。
那渔夫撑岸,在船头轻车熟路的拿出一张桌椅以及那醒木摆列整齐。
看到这一幕,让他不由回想起了五年前刚入长安时,那过的是穷困潦倒的日子,若非是老董收留自己,只怕他也会饿死在那街头之上。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虽然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烦恼,每天想到的便是说书,听人说书。
看出江不觉心中有事,老董拍了拍江不觉的肩膀,道:“小江啊,怎么来次,不是为了说书?董老头我可是许久没听你说书了。”
江不觉微微一笑,随即踏上渔舟,正襟危坐了起来。
醒木拍案,少了手舞折扇,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的不同。
他讲的是老赵头痴心等待的故事,明明讲得他心中愤懑难抑,堂下却是一片叫好,哄堂大笑。
看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哀,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们这些人只是来凑热闹之人,并非是真的听自己说书,正如自己明明是说书来的,心中却想的是别的事情,心身在曹营心在汉。
一切都回不去了,有的只是难以弥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