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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弹过了。”盛愿垂眼看着琴键,自言自语般的说。

盛愿穿着简单干净的衬衫,黑色长裤,腰脊挺直地坐在钢琴前,侧脸轮廓立体深邃,有种“小王子”的优雅感。

楚徊坐在一边不声不响地听,从盛愿指间流泻出的曲调温柔而哀伤,那琴音甚至非常有画面感,楚徊看到在黑夜里浮起一丝微光,一个影子缓缓伸出手,向光源的地方靠近,影子的颜色越来越浅薄,又在即将触碰光亮时戛然而止——是一个没有来得及说完的故事。

一曲终了,楚徊顿时有点端不住了,感觉不能再装作无事发生了:“这是什么曲子?”

盛愿低声说:“夜的钢琴曲十二。”

音乐白痴·楚徊完全没听说过。

“十二远不如四和五那么出名,但是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盛愿抬起眼:“你觉得这首曲子的意蕴是什么?”

“挣扎、希望和含蓄的热烈,”楚徊耳边回荡着方才的琴音,想了想,慢慢斟酌着评价说:“温柔平缓里带着奋不顾身的坚决,好像甘愿为什么付出一切,但是又四处彷徨、找不到理由,听完感觉有点……伤感又意难平吧。”

就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挺适合盛愿的。

“不过我希望你的每一个愿望都能有好的结局。”楚徊又说。

盛愿合上琴盖,转头和他对视:“我的愿望是你能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楚徊真是受不了盛愿这种说话的方式,不鸣则已,一鸣就要“地崩山摧心脏死,然后楚徊盛愿相勾连”……

盛愿一直想给他弹一首曲子听,不过以前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行动也受限制,今天算是终于得偿所愿。

他起身说:“你喜欢就好,我们回去吧。”

楚徊听了一时没回过神——他以为盛愿怎么也会顺路再表个白什么的,怎么就这么无事发生地回去了?

都不争取一下关系进一步发展的吗?

盛愿看到楚徊在原地不动,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楚徊?”

楚徊目光复杂地望了他半晌,然后跟他一起并肩出了琴房。

楚徊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但是也知道追人怎么说也不应该是这个流程,他这个被追的没有什么表示就算了,盛愿怎么也一点都不主动?

回到车上,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这个不明不白的状态……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盛愿思考许久,才格外认真地说:“……可能是因为知道,或许你也喜欢我吧。”

听了这话,楚徊不知道被什么迷惑了心智,感觉前路漫漫都不重要了,低声说:“去掉‘或许’才是正确答案。”

盛愿知道楚徊对他肯定是不一样的,盛愿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对楚徊的了解比他自己都深,这种独一无二的好感和特权让他有恃无恐,他知道点破这层感情,楚徊就会主动走到他身边来。

总有一天。

不过这一天比盛愿想象地早到许多,以至于他愣了几秒钟,才猛地转过头:“你刚刚说……”

楚徊不是矫揉造作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了,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于是大大方方地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但是你在我心里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我就是喜欢你了。”

大概是很喜欢吧,楚徊至今都记得三年前在gen初见,盛愿抬起眼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惊鸿一瞥”也不过如此了。

而这三年的时间,盛愿早就变成了不喜形于色的“小大人”,有一种跟他年纪不符的风度与成熟,请求般的询问:“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楚徊破天荒地耳红了一下,一边吐槽一边把左手搭在盛愿的腿上:“男人的手有什么好拉的。”

盛愿单手扣住他的五指,轻轻摩挲了许久,然后才收回手去开车。

楚徊这时候已经靠在安全带上睡着了。

左手一路都搭在盛愿的腿上。

两人的关系就算是确定下来了,不过平时相处上跟以前没什么太大区别,顶多从形影不离变成如胶似漆。

他们都不是什么“浓情蜜意”的人,肉麻的话也不多说,尤其楚徊“直男”的跟棒槌一样,盛愿多看他两眼都觉得浑身不对劲——还是以日常生活为主。

但是盛愿的生活有了点变化,在gen里他遇见了一个同龄人,也是被坏人强行抓来干活的男生,跟他一边大,都是十九岁,这个人的性格谈吐跟林停都很像,就连五官都有一丝他的好友的影子,所以盛愿平时格外照顾他。

回头盛愿跟楚徊说起这件事,楚徊一开始没往心里去,但是后来发现盛愿好像确实挺在意那个小男生的,就特意留心调查了他一段时间。

那个男生叫溪延,楚徊对溪延动手的时候,恰好被盛愿撞见了。

楚徊解决了这个来者不善的“男生”,一抬头就看到盛愿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

楚徊一向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的,也从来不屑于跟谁解释什么,但是……盛愿一直是他世界里的例外,他不想让盛愿误会什么。

他第一次有了“不想让他误会我”的想法,下意识把沾了血的手往背后藏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愿意听我跟你解释吗?”

盛愿抿起唇角沉默地走过去,握住了楚徊的手,慢慢地用素白的衣袖擦干了他手上的血迹。

他沉静地望着楚徊:“我知道的。”

盛愿不会知道溪延其实是西利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他做出什么举动,盛愿都愿意相信他。

楚徊心头顿时五感交杂,低声解释:“我调查过了,这个溪延是西利派来监视你、打听我的消息的人,我不能让他留在你身边。”

盛愿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反应冷淡地点了点头,镇静道:“怪不得,当时他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巧合。”

楚徊以为盛愿怎么也会难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他是这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反应。

楚徊蓦然发现盛愿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不是他记忆里那个脆弱又明烈的少年,不会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大喜大悲……甚至跟他差不多高了。

这种变化让楚徊感到心疼,他轻声嚅嗫道:“盛愿,我……”

他希望盛愿能跟其他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阳光灿烂,去天高海阔的地方自由闯荡,有一群可以放肆欢笑的朋友,纵情挥霍青春大好的时光。

而不是陪他困在这一隅之地,有家不能回,变得深沉而内敛,强行快速成长。

有时候楚徊简直都要忘了,盛愿其实还是个不到十九岁的少年。

楚徊想:是我拖累了他的脚步吗?

盛愿好像会读心似的,拉着楚徊的手带他离开这里,对他说:“我的家人可以彼此陪伴,但是我只有你了。”

楚徊的心脏变得滚烫。

当天晚上,他们并在一起躺在床上,盛愿问:“你跟西利都是gen的人,他为什么要派人监视你?”

楚徊别有深意地轻笑:“因为他觉得我居心叵测。”

楚徊伸手把盛愿圈到了怀里,把从不离身的蓝色戒指戴到了他的手指上,贴在他耳侧道:“小男朋友,我跟你说个秘密……”

盛愿听了楚徊的话,不由感到连环震惊。

他想到楚徊留在gen或许是有什么计划,但是没料到他的野心居然如此庞大——只要楚徊的计划成功,就能从源头上切断人造腺体的供应,gen的研究部门不能再制造出人造腺体,就不会再有实验受害者出现。

“那份关于人造腺体的机密文档一共分abc三个区存档,现在我对a区的破译进行了一半——我在gen也不过五年而已,时间还远远不够,我只能继续以行动组长的身份留在这里,”楚徊毫无保留地、毫不顾忌地解释说:“源文件只有一份,不可复制,一经破坏无法复原,编写的人也已经死了,只要我能破译三个区域的防护系统,毁了这份罪恶的文件,gen就彻底不复存在。”

不过这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许许多多的五年。

盛愿问:“你为什么要对付gen?”

楚徊的神色暗淡下去,缓缓低声道:“我父母都是三级腺体携带者,非常优秀的alpha和omega,他们都是死于gen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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