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如死了一般寂静。
“你与我佛无缘。”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全殿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金光佛影。
罗习璋也是缓了一会,心中冒出无数想法,但他最终坚定道:“大师,我生于佛门,长也要长在里面,我既在此地,便是缘!求大师收我!”
过了一会,东门上的金光佛影微微点头。
罗习璋对着那金光佛影深深拜下,在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时,他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尉迟香罗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真狠啊,竟然修了佛。
罗习璋眼中释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被同伴拉扯,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去的。
他从佛庙里诞生,生来就是佛门弟子。
站在迟清禅身边的江明鹊对他招招手,示意他上来。
接连三个资质极好的弟子入了乘秋宗后,殿内气氛都开始着急起来,高高在上的长老也放下了自己的高姿态,一个个承诺不要钱一样向新弟子们丢去。
甚至还有人看上了一个弟子,不惜大打出手,生怕慢一步就被东门截去,在叶裘兰不动声色地操纵下,他们丑态毕露。
新弟子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这一边三门峰主和长老热火朝天恨不得马上将他们刨进菜地,那一边东门淡定从容,就好像不在这个局里。
这也给了不少新弟子错觉。
东门都不需要吆喝,而且那位于新弟子顶尖水平的都进了同一门——聪明人都选东门!
在场弟子频频侧目,东门人仅仅站在那,就是活招牌。
第一轮拔尖的弟子共三十人,东门占了十八人,其他竞争力不足的,汤都没得喝。
第二轮去了六成,第三轮第四轮被东门的附属小宗搜刮四成,江明鹊将大柱和二丫分在了东门的附属小宗。
一场拜师大会举行下来,东门占去了大半新弟子。
最可气的是,东门人根本都没有做什么,反倒他们费尽口舌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也因为东门什么都没做,一个个弟子上赶着拜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人家凑上去的。
而这个“各凭本事,互不干扰”的提议也是他们出的,他们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拜师大会结束后,才有人回过神来。
他们这个新制度,完全就是便宜了东门人啊!
有人阴阳怪气道:“吞下这么多,也不怕撑着。”
叶裘兰素手将黑发挽在耳后。
“谁叫我们好为人师呢,二师弟你说是不是?”
太史王措含笑不语。
叶裘兰特意点名太史王措,一是因为太史王措是儒修,好为人师用在他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后面有之前被他们荒谬计划气走的人直说大快人心。
其实原话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只不过掌门不敢转达太直白。
江明鹊掐断掌门地通讯,看着一众小白菜。
“辛苦师兄姐了。”
叶裘兰:“要谢谢你师兄吧,等二师弟将他们养起来了,就不辛苦了。”
叶裘兰在外面行走不方便,三师姐和四师兄还在外历练,于是教弟子的任务都落在了二师兄身上。
毕竟现在是入门打基础,这样做还能加强集体意识。
太史王措欣然应允。
他以前在外历练时教过不下上万的学生,这点难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
最主要的是,修真是一件返璞归真的事情,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他也受益良多。
所以这四十位弟子中,他的徒弟占去了八成。
他将小白菜们领到了叶裘兰的船中。
豪华大船在空中以龟速缓缓移动。
“这里日后便是尔等暂时的屋舍,船每日都会移动,原意是想叫你们每日都能领略各处不同的风景,这大船十分安全,足以抵挡元婴攻击。”
众位不到他腰高的小白菜开始把头埋在一起细声细气地讨论。
如果不是有太史王措在,众人已经闹开了。
“如有晕船的,或者不想住在船里的都可以向我提。”
虽说身在船内,但船只运动他们根本感觉不到,比地面还平稳。
在确定诸位小弟子都没有问题后,他就叫他们自己去选房间了。
小萝卜们兴奋地向着房间里跑去。
第一次进修士房间的罗习璋被深深地震惊到了。
“怎么我的是个破庙?还结网了!”
尉迟香罗原本在后面选房间,听见这话后她探出头去:“这里面设置了最让你安心的幻境,幻阵场景是可以自己想象的,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个破庙啊。”
罗习璋一时间愣住了,他伸手往蛛丝一伸,蛛网中心还伏着一个小蜘蛛,他惊叹周围的构造。
“好像真的一样。”
尉迟香罗点头:“对,只要你认为是真的,这个幻境也会越加真实。”
“这里面设置了扩容阵法,还有幻阵,这些都是可以被调节的。”
罗习璋想了想,周围从昏暗窄小的破庙变得明亮华丽起来,房间色彩以明黄打底,许多织物上还绣着龙纹,其中还有黄金筑成的黄金塌,夜明珠做灯。
尉迟香罗:“不是吧,这颜色好土啊,也太亮了,你眼睛看着不会难受吗?”
罗习璋咧嘴一笑:“你说得对,但这颜色在我们那可是除了最尊贵的人以外,谁也不许用的,这段时间我就俗气一把,等我师父回来,我就把这里整成禅房。”
尉迟香罗手指在夜明珠上面点了点。
“是真的。”
这其中的家具为了配合幻阵,都是摆放着可变形的家具,但这种家具材料奇贵无比。
罗习璋瞪大眼,没见识地拿下一颗夜明珠,双手有些颤抖:“这是真的?”
当初在破庙里,环境昏暗,母亲便是靠着一颗夜明珠在深夜织物去卖。
尉迟香罗点头。
罗习璋揉了把脸:“这东西放在凡人界去卖估计能换几个城吧?”
尉迟香罗:“你想少了,把城改成国。”
“发财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将夜明珠放回了原地,“这地方连个井也没有,去哪喝水?”
他话音刚落,一只琉璃玉盏朝他飞来。
罗习璋反射性接住,低头一看里面是清凉的水。
这下连家中底蕴深厚的尉迟香罗也坐不住了,赶忙选了个房间进去,想看看是罗习璋走运还是每个房间家具都有这种功能。
实验过后,尉迟香罗陷入了呆滞。
这一个房间放在外面算得上一个五内俱全的小院子,其中的东西无一不精致,考虑到他们还年幼,这些家具都有自己的灵性。
例如你要喝茶只要说一声口渴了,它就会自行给你倒水,站在原地都不必动,水杯会自动飞来喂你嘴里。
类似功能数不胜数。
这些东西放在她家里也没有这么齐全,因为可变形的,有灵性的东西实在是太贵了。
哪怕策雨楼以豪著称的门庭,也只会给金丹期弟子这种配置。
她手微微颤抖:“这是我们能用的吗?”
新晋的东门小萝卜在船上玩了一天都没有腻味,直到被人催着入睡才歇下了玩闹的心。
等第二日,他们教学才正式提上日程。
天还未明,江明鹊的院门就被敲响。
“师父。”
是太史王措。
江明鹊后知后觉太史王措叫的是迟清禅。
她昨天突发奇想,想试试迟清禅的床软不软,结果睡着了。
还是难得的一个好觉,以至于她现在才回过神。
这几日她太累了,她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每件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她安排好弟子,这才有喘息的空间。
掌门那边压力不小,索性就跟南北门门主一起玩失踪,美名其曰去找失踪的门主。
掌门不在,江明鹊就顶了不少压力。
她威逼利诱一番,终于让那群老家伙死心。
她完成好任务就来找迟清禅了。
这几日她忙,连找迟清禅的时间都没有,混蛋的是迟清禅也不来找她。
不过她多多少少也知道原因,迟清禅虽接受她的亲近,但一直不曾答应双修。
她现在就像是看得见骨头却吃不着的饿狗!
迟清禅和太史王措隔着一门在对话,大多是在说新弟子的事情,哪怕迟清禅不介意,但迟清禅仍旧是东门的主,他很多事情都主动过问迟清禅。
江明鹊抱着迟清禅的腰。
迟清禅见她醒来,无声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指骨如玉,偏白玉骨节上多了粉,这才多了人气。
江明鹊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在他皮上咬了个记号。
她看着迟清禅思考的模样,趁他不注意,手指往下走。
迟清禅猛的睁大眼,握住江明鹊的手,江明鹊手指动了动。
道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得放开她。
被人掐准命门,就算是清禅道君也不自然起来。
太史王措在门外听到了迟清禅声音逐渐低沉下来,他关心地问了一声。
“师父,你没事吧?”
迟清禅:“无事。”
太史王措听着他这声音就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也不确定有没有事。
有小师妹的帮助,按道理来说,师父现在不应该恢复得很好了吗?
他耳尖地听到了衣服跌落到地上的声音,还有喝水声,不过就一瞬,快到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师父?”
“你退下吧,不是乘秋宗要毁灭的大事就不用来告知我了。”
迟清禅苍白的手指搭在眼上,青筋暴起,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太史王措作揖,从师父的院子里退了出去。
江明鹊干完坏事就想溜,想让迟清禅也尝尝什么叫欲罢不能的滋味。
可还没开始动身,就被清禅道君察觉到,被人反手扣在了塌上。
她清冷白皙的脸颊多了一丝急促的红,平白多了几分妩媚。
迟清禅:“我念在你年幼,不愿伤你,可你态度不端正,该罚。”
“罚什么?”她被擒住也不慌,用带笑的眼看着迟清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明鹊裙子被撩开。
清禅道君仙风道骨,一本正经得不得了。
太史王措左思右想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正巧南边来了个大师姐,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师父今日心情似是极不好。”
“你与他说了什么?”
平日迟清禅吊儿郎当万事不过心的时候居多,极少见心情不好的时候,叶裘兰只怕二师弟做了什么迟清禅忌讳事。
太史王措将今日与迟清禅汇报的事情告诉了叶裘兰。
叶裘兰听完后面色古怪。
该不会是小师妹在那吧?
“你有没有感觉到其他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不寻常?我倒是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叶裘兰听到太史王措说的奇怪声音,脸上笑容加深了些。
“欸,都是男人,不明白清早是什么情况?”
太史王措却黑的眉头皱起:“师父不会有起床气吧?”
见太史王措一副直男的模样,叶裘兰放弃给太史王措暗示了。
“这点小事也值得和师父念?师父是叫你独立自主,帮小师妹分担些任务,走了,该去给小徒弟们授课了。”
太史王措摇头,没走几步,他忽的问叶裘兰。
“小师妹在师父那?”
叶裘兰投去一个欣慰地眼神。
太史王措感慨:“小师妹果真我辈楷模,在这么早就去了师父那汇报任务,不知道小师妹又有什么新点子。”
叶裘兰:“……”
太史王措和叶裘兰一前一后走进了船中。
苏瑶心睁开眼,睡了满足的一觉,她精神满满。
她拉开房间的小窗户,被眼前的景色镇住了。
外面金乌伏在云朵上展翅欲飞,金云层层叠叠,往船上的窗户飞梭而来。
法阵开启阻挡住大风,飘到苏瑶心房间的只有带着阳光味道的和煦微风。
苏瑶心心情很好地张开双臂拥抱了风。
“苏瑶心?”
苏瑶心探出头去,罗习璋浑身一僵,中毒一般猛的掐住自己脖子,吐出舌头往地下倒去。
苏瑶心被吓了一大跳,就要翻下窗户看他怎么回事。
苏瑶心的楼上尉迟香罗打开了窗户,往下泼了一盆水。
罗习璋就地一滚躲开了。
尉迟香罗:“吓唬女孩子,羞羞脸!”
三人互相看了看,笑出了声。
叶裘兰见他们精神这么好,笑着对太史王措道:“这群孩子真有活力,多练练他们。”
太史王措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东门小白菜茁壮成长的时候,黑风阵阵的山崖中有了动静。
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修双指鲜血淋漓,将血抹在了石壁上。
她周身躺着一位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女修,像是在举行什么献祭仪式。
女修身下亮起传送阵,没一会就消失不见。
在乘秋宗最深的地方传来了细小地回音。
“说出,你的愿望。”
她侧耳听去,满意地笑了。
“我要杀一个人……”
杀那个造成她如此境地的女人!
“不够——”那苍老的声音道。
蓬头垢面的女修疯狂的笑容一顿,脸上多了无措:“我只能献上这么多东西。”
“你可以画下乘秋宗防护大阵的阵眼……”
女修不太懂阵眼是什么,那声音还费力解释了一番。
“我现在出不去。”
“你可以的,我不会叫你做超出能力的事情。”
“那你得先答应我的愿望。”
“我可以先允你半个愿望,作为报酬。”
“现在告诉我,她叫什么?”
“江明鹊。”
同一时间,乘秋宗每个剔了妖骨隐姓埋名的弟子皆为止一震。
“杀——”
有人在他们脑中下了命令。
二丫揉了揉眼睛,大柱看她。
二丫两条墨点一样的眉毛拧在一起。
大柱有些不安,二丫笑了笑:“哥哥。”
二丫一喊,大柱就平静了些许。
三门经过几日兵荒马乱,乘秋宗还是步入了正轨。
最值得说到的大事,还是弟子宫开宫第一日,除了东门来了人,其他门的弟子都没有过来。
这是乘秋宗弟子宫开宫以来,首次出现集体罢课的事情。
那些藏在阴影中的人都知道弟子宫现在是谁在授课,企图以这件事回击东门。
有的人好歹做个样子说愚徒还没有入门,在身边多带几日,也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还有的人直接闭门闭户。
弟子宫宫主楚朝也觉得他们很过分。
江明鹊表示理解。
不做点什么反抗一下,她还当他们死了呢,这种小手段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反正他们最后都要送他们来的。
她就当他们死前的挣扎了。
江明鹊第一天照常教课,经过太史王措手把手教导,那四十个在东门的弟子中有十人开了眼。
外加一个野路子大柱,来听课的共有十一人。
江明鹊心情有种微妙的感觉,倒不是因为那些堵心事,而是她又一次回到了弟子宫。
甲字班还是原来的位置,而她的身份变了。
罗习璋倒奇怪为什么大柱不和他们一起。
“内外门之分吧。”苏瑶心答。
“你看到传我们上来的光了吧,那是检验我们的,我哥哥说过看到金光的是第一批资质很好的弟子,第二批算是中上的,大柱应该排在第三或者第四轮。”
“以大柱的资质,要进来内门的话,好像还需要考察什么的,总之我也只知道皮毛。”
江明鹊在一边听着笑了笑。
他们只说对了一半。
他资质绝对不算差,毕竟大柱是能背着人上那楼梯还开眼的人,只是被她暗箱操作放在了外门。
因为她对这个孩子很好奇,但他身边也有个不得不考量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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