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烈的咳嗽着道:“合着,闹了半天,我成了场子的祭品了?”
李贺呵呵的笑着道,老板,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还真就是祭品。
但是没办法。
既然大哥决定,对班家采取怀柔政策,那,你就得配合大哥的想法。
大哥那个位置上,他做的都是东征西讨,杀伐凌厉的红脸角色,你呢,最好的位置就是做个唱白脸的,替大哥分忧解难和善后嘛。
这样的定位对你和大哥以及场子,都好。
现在不是三国那时候了。
一柄偃月快刀,刀的天下英雄胆寒。
一把羽扇轻摇,摇的樯橹灰飞烟灭。
不是那个时代了……
还是老帅那话,江湖那是人情世故。
因为场子,班家一夜之间,出了两个寡妇,你怎么说,这两个寡妇心里的这口怨气,肯定是憋着的。
这口怨气你要是不让它放出来,那它早晚都是个事儿。
她俩要是能狠狠的骂你一顿打你打一顿,把这口恶气出了,散了,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至少,也能淡化了。
而这口恶气哪怕淡一点点儿,甚至将来都可以决定场子和你,甚至是大哥这边的命运。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其实,以我看来,还真是抵不过最毒妇人心的。
女人这个东西要是决意黑化,那是相当恐怖的……
所以,这会儿,俯下身段,低个头,表达一下善意,相对于将来可能面对的生死危机,这根本不算个什么事儿。
人在江湖,行事当三思,思危思退思变,方能长久。
既然这班家不能彻底铲除,那咱这会儿就得低下点身段,求个以后平安。
这不是熊,这是生存的智慧!
此番去班家,不怕她们娘俩打你骂你,最怕的是她们对你,以礼相待,客气周到,那,这事儿可能就真的要坏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们娘俩,估计就是憋着这口气,以后要整你和场子的。
所以,老板,你现在,祈求祈求老天,让她们娘俩挠你个满脸花吧……
我闻言,顿时一头的黑线……
我看向老孩儿:“老孩儿,你怎么看?”
正在开车的老孩儿闻言一愣:“啊?老大你问我啊?那你还不如问自个的波楞盖儿了……”
我瞥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说话的功夫,我的电话响了。
我一看,生号。
我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边,话没说,先嘎嘎的笑起来:“哈哈哈,高老大,过年好哇哈哈哈……”
我听着这笑声有点耳熟,但是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对不上号,于是我道:“谁啊你?”
电话里继续哈哈的笑着:“哈哈哈,高老大,你可真行啊,连我的声儿都听不出来啦,我啊,亮子啊……”
随即,电话里又传来第二个人的声音:“还有我,猴子,哈哈哈,高老大,过年好哇!”
我闻言大喜:“卧槽,你两个货,出来啦?”
亮子哈哈的笑着:“出来啦出来啦,这不刚出来嘛,大哥让我们联系你,说你们来桃南了办事儿了对吧,说让我俩护送护送你,哈哈哈,咋高老大,听说,你差点被一个娘们给射死,哈哈哈……”
我闻言翻了翻白眼儿:“他妈的,我差点死了,瞅把你高兴的,你个王八犊子,行啦,你俩哪呢,
正好,跟我去办点事儿……”
亮子笑道:“高老大我俩在济州岛呢,在这整俩老娘们捏捏脚,搓搓澡,去去晦气……”
我道:“你俩倒是会享受,行,赶紧下来吧,我这进城了,马上就到,三五分钟吧。”
亮子哈哈笑道:“妥嘞高老大,我俩这就出来。”
几分钟之后,亮子和猴子,嘻嘻哈哈的上了我的车。
我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李贺,老孩儿他们都熟。
说笑了一会儿,就来到了班家……
班家是在桃白线郊区的一个独栋别墅。
独栋别墅对于一二线城市来说,可能是一个昂贵的东西。
但是对于桃南和白山这样的城市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东西。
早个二十来年,几十万就可以住进去一栋小二层的别墅。
别墅院子里,已经搭起了灵棚。
但是看起来,稀稀落落的,并没有几个人的样子。
我们几个人下了车。
老孩儿他们几个把事先准备好的花圈和纸元宝等物开始往下搬。
在院子的门口。
穿着孝衫的王一苒和他的小儿子就在门口站着。
我们几个来到院门口。
王一苒看到是我,先是愣了一下。
但是,依然是没有表情捅了一下他儿子。
然后两人一起跪下,朝我们几个磕了头……
我们受了礼,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院子里的露天灵棚里。
灵棚里,只有关雪一个人坐在那儿。
背对着门口,在不断往前面的火盆里丢纸钱烧着……
灵棚里头,两个高大的棺材,并排放着。
旁边是班勇和班立明的遗像和香案。
周围,都摆满了花圈。
两个大棺材和香案被簇拥在黄白花的花海之中……
我们几个来到香案跟前,给两个人分别上了香,然后,跪在地上给两人分别磕了几个头。
粗略的程序,就算是走完了……
然后,我朝李贺老孩儿他们挥挥手。
他们几个知趣儿的退了出去。
关雪坐在小凳子上,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不断的往盆子里丢纸钱,翻纸钱,丢纸钱,翻纸钱……
始终在重复那样的动作。
整个人魂儿,似乎已经被抽走了……
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没有看我们任何人任何一眼……
她根本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就更别提什么要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了。
这跟我们之前预料的情况,决然不同……
我左右看了一下,寻来一个木头椅子放倒,坐在了关雪的身边。
然后,跟着她一起往盆里丢纸钱烧……
她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
就这么烧着。
冬天的天很短。
很快就黑了……
我跟她一起就这么烧,烧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样子。
关雪终于扭头看我了……
但是,也就是看了一眼而已。
然后,继续坐在那,跟一个机器人一样,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烧纸,填纸,翻纸……
天黑下来的时候。
李贺抱着两个军大衣进来,看看我,然后冲关雪点了点下巴。
我会意,把军大衣接过来,自己披上一件,然后来到她的后面,给穿着单薄的白孝衫的关雪也披上了一件……
关雪在我披上军大衣的一刹那,停下了手里烧火的棍子。
但是,也就是停了一下而已。
然后继续她那机械的动作……
李贺在后面朝我挥了挥手。
我于是赶紧出了灵棚。
李贺道:“老大,我跟那个主事的家伙唠了一会儿,他是关雪的大哥,也就是班勇的娘舅。
“他说了,这爷俩明儿个出,因为没有男人主事,他这个娘舅又是乡下来的,根本也主不了啥事儿。
“这娘俩又什么都不懂。
“所以,这棺材其实,根本就没地儿下葬,明儿直接就送火葬场就火化了……”
我闻言大惊:“怎么是这么个情况?
“班家怎么着也算个豪门,到这啃劲儿的时候,就没个人出头?”
李贺道:“树倒狐猴散,班家能主事的男人没了。
“班家倒了,人这个玩意儿多现实啊。肯定有多远跑多远啊,谁愿意参合她们家这再也没有任何回报,出力不讨好的破事儿,
“她俩女的,平时大多娇生惯养的,这本来好好的一家子,两根房梁一起被抽掉,她们哪见过这等世面?
“所以,她们哪能主的了这个事儿,另外,估计精神已经崩溃了,还能主个屁的事儿?
“女人嘛,平时的时候你看她们咋咋呼呼的,真格的,到了扛事儿的时候,大都只会哭。
“家里要是没个男人,大多是抗不起来的……
“心力憔悴的关雪和王一苒,自然也不能免俗……”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行啦,我事儿我来办,幸好还有点时间……”
我赶紧拨通了李四儿的电话。
李四儿接了电话。
我道,哎四哥,我现在命令你啊,赶紧的,在青山镇那块的坟茔地,找个宽裕的地方,给我抠出两个墓穴来。
碑也刻出来,你那玩意儿激光刻的,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你那不是有钩机嘛,现在就去挖!
至于风水不风水的,就那么回事儿吧。
坟茔地能有什么风水,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
另外,你那不是有班子嘛,什么吹拉弹唱的,都齐活了就是。
反正,就中规中矩的按着妥善的规格来就行了……
今儿你就别睡觉了……
李四儿忙道:“妥嘞宝子,那啥,用棺材不?”
我道:“棺材不用了,人都装里头了。”
李四儿道:“那行,带班子五万块的档,保证让你满意。”
我道:“抓紧去办,明儿早出……”
李四儿当即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李贺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盒盒饭来给我:“老板,先对付一口吧,然后,看看,你能不能给关雪也劝进去吃几口,听那娘舅说,她好像熬了好几天,水米未进了,这么闹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
我闻言点头,风卷残云的把一盒盒饭灭掉。
然后,拎着一瓶水和一个盒饭,走到关雪的旁边:“姐,我知道你吃不下,可你这么熬不是办法,要不,还是对付整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