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坐在床头,等待秦朗来做出院前的检查,来的却是另一位医生,等他检查完后我问他:“医生您好,请问秦医生怎么没来查房呢?”
“哦,赵主任有台手术,叫他帮忙去了。好了,你可以出院了,去办手续吧。”
我“哦”了一声,等医生走后,怏怏地在病床上又坐了一阵。
到了护士台,发现护士不是昨天晚上那个,我顿时松了口气。她在办理手续时,时不时抬头看我一下,眼中充满好奇和探究,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偏过脸去。
谁知道她却不罢休,干脆直直地看着我,压低了声音说:“向同学,你千万别介意,我只是太好奇了,请问你是秦医生的什么人呀?我听何姐说昨天是秦医生抱你过来的,亲自给你包扎不说,还亲自抱着你回房间,”她特意加重了“抱着”两个字,继续说:“自从秦医生来这里实习开始,我就没见他对谁这么热心过,这里的小护士们明里暗里不知道给他抛了多少媚眼,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还有一个你们江大的大美女,叫什么菲儿的,来找过他好几次,他也一直淡淡的,你说,你是不是秦医生雪藏多年的正牌女友?”
她的眼睛热切地盯着我,似乎就等我点头了,我心想,这人的八卦之心和莉莉有的一拼,改天让她俩巅峰对决一下。
我摇了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是,我们昨天刚认识,我这脚是因为他才被烫了的,所以他才这么热心吧。”
护士姐姐满脸失望,过了一会儿啧了一下后自言自语道:“嗯,看来秦医生喜欢你这种清纯质朴型的,我得奉劝那些小姐妹们转转型了。”
我表面淡定,实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忍着笑拿着材料继续到楼下出院窗口去办手续。
都办完后我坐在一楼休息区的椅子上,给莉莉打了个电话,莉莉似乎在奔跑,电话里有呼呼的风声。
“啊,小暖呀,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刚准备来接你的时候,我男朋友突然从新校区过来找我了,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先去校门口安顿好他再来接你哈,实在是抱歉抱歉。”
“莉莉不着急,要不你别过来了,你俩难得见一面,你好好陪男朋友吧,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脚不怎么疼了,上个楼没问题的。”
“小暖,你太好了,爱死你了,mua!”
我挂上电话,清点好袋子里的单据药品,起身朝医院门口走去。
突然背后有人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秦朗,他已经脱掉了白大褂,似乎是急匆匆赶来的,略微有些气喘。
他快步走了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袋子,扶住我的右臂,问:“怎么没见你舍友?”
“哦,她和男朋友约会去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嘴里却说:“真是见色轻友,走,我送你回去。”
我赶紧摇头:“不不不,秦医生你忙,我自己慢慢回去就好了。”
“没事儿,我正好要去学校图书馆找几本书。”
我心中窃喜,“那好吧,先谢谢你啦。”
出了医院,他让我在原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他不知从哪骑了一辆白色的小龟电动车过来,停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啦,嫌车太寒碜?这车已经陪了我两年了,往返学校和医院可方便了。”
“不是寒碜,是有点小……”我低声说,这个车一个人骑还挺宽敞,再带一个人的话就有点挤了。
“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这小龟以前还没载过人呢,来,你上来试试,要是坐不下的话咱们就打车吧。”他笑着说。
我挪到车旁,把袋子递给他,右腿一伸就打算从车座上方跨过去。
“哎哎哎。”他惊呼出声,我收回腿停在原地。
他放下脚踏,下车走到我背后,一把把我抱着斜坐在车座上。
“淑女应该这样坐着才对。”他含笑看着我。
我好久才反应过来,嘀咕了一句:“我这么土,哪里是淑女。”
“说你土的人那是嫉妒你。”说完他骑上车,过了好久都没有动,我有些奇怪。
“你真的打算一直把手放在膝盖上?是想把左脚也摔伤了吗?”他终于开口了。
我反应过来,赶紧抓住车座后面的铁把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不紧不慢地启动了电动车。
因为车座小,我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背部,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太阳还不是很烈,清风拂面,路旁碧绿的树在我眼前后退,我沉醉地闭上了眼睛。
秦朗开得很慢很小心,从医院到学校几公里的路竟骑了快二十分钟。
把车停在宿舍楼下后,他在宿管处和宿管阿姨说了一下,就过来扶我上楼。
秦朗一边走一边给我叮嘱伤口恢复的注意事项,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惊呼:“秦朗哥哥。”
我们回头一看,是李菲儿。
她快步跟了上来,狭窄的楼道变得拥挤起来。
“秦朗哥哥,你人真好,还送我们小暖回来。”她眼睛直直看着秦朗,满眼都是爱慕。
“既然你在这,那就麻烦你帮忙把小暖扶回宿舍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秦朗说。
“秦朗哥哥你到我们宿舍坐一会儿,喝杯水再走吧。”李菲儿满眼的殷切,看得我很不是滋味。
“不了,我还有事,小暖就拜托给你了,麻烦你帮她打打饭打打水什么的哈,她现在腿不方便。”
“没问题,我和小暖两年的舍友了,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她的。”李菲儿说得情真意切。
“那我就走了。”他转过头把袋子递给我:“小暖,好好养伤,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嗯。”我点了点头。
李菲儿痴痴地看着他走下楼去,过了好久还愣愣地一动不动。
终于她回过神来,瞥了我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
我笑着摇了摇头,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上挪,宿舍在五楼,等我终于回到宿舍时,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李菲儿坐在凳子上,环抱双臂,冷着一张脸对我说:“好你个向小暖,我看你平时规规矩矩的,以为你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哼,没想到你才是最有心计的呢,看来是在等着钓一条大鱼呀。”
自大一刚入学因为开空调争执后,我和李菲儿一直很少说话,我只想她是大小姐脾气,没想到生起气来说话这么毒。
我也坐下来,平静地说:“什么叫钓大鱼?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哼,不懂什么意思,那你昨天一见到秦朗就往他身上扑是什么意思,嗯?你往日的害羞和矜持呢?看来都是装的呀,你骨子里就是个贱人!”她轻蔑地说。
还在向家村的时候,同村的张二娘经常因为各种事来我家吵闹,要么说她家鸡不见了是我们偷的,要么说她家水田漏水是我们挖洞放的,农村人骂人的话都非常粗鄙,基本能把我家祖宗八代外加鸡鸭鹅猪全部问候一遍,骂得声嘶力竭,面目狰狞,我每每看到都很害怕,躲在里屋不敢出来。我常常以此告诫自己,不管多么生气都不要骂人,这会毁掉你所有的形象和教养。
我静静地看着李菲儿,虽然她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可是我只觉得此时的她和我小时候见到的张二娘一样丑陋。
“我昨天为什么那样对秦朗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秦朗现在一未婚配二未嫁娶,翩翩君子,寤寐求之,我也有追求他的权利。”我回答道。
“哼,你也配追求秦朗,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一个来自农村的穷学生,土了吧唧的,还想攀高枝儿了,你知道秦朗的爷爷是谁吗?你知道秦朗的爸妈是做什么的么?我读初中时就认识秦朗了,去年还专门搬去了他家的小区,我们俩门当户对,他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她的语气咄咄逼人。
“我不关心秦朗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他是秦朗,是那个我找了多年的人。我是穷,穷到交不起学费,我是土,土到天天穿学校的文化衫,可是,我,向小暖,我对秦朗的爱比任何人都多,我也比任何人有资格追求秦朗。”我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你……你……你卑鄙,无耻,下流!”李菲儿气急败坏,指着我破口大骂,骂完后捂着脸哭着向门外跑去。
和她的这顿争吵也耗尽了我的力气,我小心翼翼地换上睡裙,慢慢爬到床上躺下,竟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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