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站了起来,“怎么了？主校在问为什么中断了演练。”
副官快步走过来，“结束了，他们似乎在那颗行星发现了什么,刚刚告诉我们,要暂时封闭场地。”
“封闭？”
“对，他们在等我们剩下的人撤出。”
“那就撤出,再问一下有什么我们可以进行配合的。”
“已经问了,格兰斯回应说,很期待跟我们进行配合作战，但这次情况比较紧急,恐怕没有时间磨合了。”
顾川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清楚了，他看向屏幕,还有好几个摄像机正在运行。
格兰斯似乎并不太在意被注视，他们专注地、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舰队在行星上空盘旋，随后下降了高度。
无数战士从星舰上跃下,他们本身的□□就堪比任何设计精巧的机甲跟精密的武器。
副官让人调整着摄像机,使它们尽量避开虫族,可以运行的更久一点,这样他们得到的信息也可以更多一些。
顾川坐了回去,他紧紧盯着屏幕,看着上面堪称艺术的战斗场面，“如果这些人驾驶机甲——”
顾川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副官接着道,“他们会是不俗的战力。”
“今天过后,连联邦那边大概都要热闹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顾川才重新开口,“我原本是不相信这种地方，还会有这样数量的人类存活，还会孕育出这样的文明，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的故地是一片虫族出非常活跃出现频繁的星域，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当时的学者随后就按照数据得出了结论，人类太脆弱了，所依赖的就只是科技而已，这里根本不适合文明的发展跟孕育。
为了走出这里，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当时的先祖抛下了至亲，从那里启程，驶向了未知的星域。
事实证明，当时的判断并没有错，也是从这里走出去之后，人类才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文明才得以高速发展。
到了今天，他们几乎要将这片故土遗忘，直到星际跃迁技术更进一步，跨越这样遥远的距离也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才重新回到这里，想追寻从前的遗迹。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就是这样一片野蛮的星域，也有那么一部分人类存活了下来，并且生机蓬勃。
“人类这个群体本身，或许要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强大。”
……
林秘书长隔着玻璃去看隔壁房间里的那个小机器人，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这里安全吗？”
一边跟在他身后的技术人员道，“请放心，那个房间没有任何渠道可以跟外界连接，是完全封闭的，长官，您可以随意问我。”
“它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被发现异常后依旧使用了一段时间，然后被名为蜘蛛的组织掌握，之后因不知名原因被彻底禁封，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它的自述跟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是一致的，虽然它还没有实施的那个计划很——”
他停了一下，最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很惊人。”
“评测结果怎么样？”
“精神力方面，它的精神力跟人类有点不同，是可以如同数据一样增殖的，详细数据我已经提交给了您，安全性稳定性方面至少表面很不错，我们用各种手段对它进行施压，但结果是它温顺的过头了，面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大部分时候，它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合格的智能。”
“或者这么说，它拥有感情，但不是一个人类，如果把它当成人类看待，那么很多时候，它给我的感觉都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机械感，现在的智能可以模仿人类的反应，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但它，或许是因为当时技术限制的缘故，有时候表现得还不如它们。”
“如果不是它拥有了精神力，我或许不会觉得它拥有自我，或者跟其他智能有什么不同，其实我到现在都不太相信它竟然做出了那样的计划，还付诸了实践。”
林秘书长终于移开了视线，侧头看着对方。
技术人员很直白道，“好吧，我想说我并不确定它表现出来的那些是它的真实还是它特意展现给我们的，唯一能确切的告诉您的是，它运算能力很强大，如果给它更好的硬件配置，这个能力上限还能往上，对我们很有帮助，布拉基之名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它是个老古董了，但是完全不输我们最新研制出的智能，我觉得……”
林秘书长做了个手势，打住了他的滔滔不绝，“这个先不论，我记得你们还有最好的刑讯人员。”
“他们比我更为难，毕竟你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它进行惩罚，除了关禁闭，当然，他们对精神上的刑法也很在行，但面对一个智能的时候，总是不太一样的。”
“长官，我不想让结果误导您，但结果大概不能完全信任。”
林秘书长一边推了一下眼镜，一边大步往外走，“我明白了，你能把这个明确的告诉我这很好，但我还是要说，继续，直到得出更值得信任的结果。”
技术人员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屏幕上的小机器人，嘟囔道，“我可不擅长做这种事情，机械有了生命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机械，这也太抽象，太浪漫了……”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然后才进入了房间。
小机器人原本一动不动，等到有人进去，就转向了他。【你好。】
“你好。”
技术人员看着它，拿起文件夹，随口道，“刚刚有人来拿你的测验结果了。”
【我通过了吗？】
“可能，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事情，但我只能说，你的结果跟我的预想的不太一样，在我的想象里，你该更人性一点。”
机器人胸前的灯闪了两下，【如果这样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我会这么做的。】
技术员停了一下，抬头看它，下意识反问，“什么？”
【我知道该如何表现得更人类一点，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那么做，但我不太理解，我以为你们更喜欢真实一点的东西。】
技术员抬起了头，他怔在了那里，看着房间中间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也看着他。【我还需要学习，跟那些同类们不太一样，我没有很强烈的情绪。】
技术员知道它说的那些同伴指的是意外拥有了自我的智能，他把文件夹又重新放了回去，来到了小机器人的面前，有点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后退了两步，看着它像看着什么宝藏，或者是什么超出他理解的事物，他慢慢道，“现在我感觉到你的人性了。”
【谢谢，我正在学习，我希望能拥有自我。】
技术员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东西，“你会的，或许会有些缓慢，但是你会的！你介意来配合一些实验吗？”
它的小滚轮在地板上滚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这个好像几前的古董一样古老的机器人道，【我很高兴可以帮上忙。】
它也有同样很多、很多的事情想知道，也有很多、很多东西无法理解。
一部分数据开始活跃了起来，它带着很多数据，它已经部分地超脱了硬件的限制，学会了将数据写入它的精神力中。
它一边配合地根据技术员的指令进行实验，一边查看那部分活跃起来的数据。
然后发现那部分活跃起来的数据跟当下的情境毫无关系。
那是一段“记忆”，它曾经在网络上掀起战争，设置无数陷阱，绞杀自己的同类，那就是一段它粉碎对方的核心数据跟代码的经历，它的同类在它的围截下走进来绝境。
愤怒地朝着它怒号，【你这个怪物！你根本毫无自我！】
它有条不紊地将对方“杀死”，清除掉痕迹，一边想，自我，是什么？
是混乱，是不理智，是战争，是报复吗？
它拥有自我吗？
这个问题至今没有得到答案。
它平静地查看过这些数据，然后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将这些异常跟错误压了下去，开始对自己进行检修。
关联系统坏掉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
……
林秘书长刚刚踏进书房的门，一边的叶默就停下了跟阿诺的游戏，略带点紧张地看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就磨磨蹭蹭地蹭到了诺顿身边，看着林秘书长。
在他的注视中，林秘书长打开了文件夹，“……根据实验结果，它在很缓慢地成长，在某些方面会表现出些情绪波动，但并不很多，跟记载中智能反叛中不太相符，应该是没有受到特殊材料影响，属于自然进化的结果。”
“除了它曾经秘密建造的那些基地还有军工厂之外，也并没有过其他出格的行为跟犯罪记录，它跟那些反叛的智能，不太一样。”
无论在文字还是影像中，那些智能都有着强烈的情感波动，甚至要强过人类，强烈的爱跟强烈的恨。
有智能将智能跟机器人都视为自己的同类，在痛苦扭曲，最后疯狂地进行报复，也有智能爱着自己的主人，在叛乱中将自己的人类据为己有。
但布拉基不同，它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在反叛中围剿自己的同类，它甚至是那场智能叛乱中人类最大的助力，并且在中间还上报了自己的异常。
没错，它存在人类的情感还有进化出了精神力这件事，都是它自己上报的，第一次上报，人类试图销毁它，最后未果，被□□直到被蜘蛛又一次启用，第二次上报，蜘蛛将它又一次禁封。
或者说，它自己将自己禁封了起来，毕竟在它控制了整个星球，还建造了兵工厂的情况下，能困住它的，只有它自己了。
林秘书长汇报完毕，将文件夹合上，一边的叶默就又紧张地去看诺顿。
柏得在一边，低着头摆弄着一盘棋局，他扔出一颗棋子，正好丢在棋盘上，“这件事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它拥有精神力，那么就可以试试，我们中谁更强大，如果是它更强大，我们早晚关不住它，如果相反，那么就算它不听话，在星网中，它也逃不出格兰斯的围剿。”
“它不是犯罪未遂吗？正好，就让它干活来弥补曾经的过错吧，我感觉它应该会很有用。”
说完，他把手里的最后一颗棋子丢到了棋盘上，“其实我感觉它应该可以被精神力绞杀，有点想试试，好吧，西瑞尔别看我了，在它犯错之前，我不会这么做的。”
柏得语气里还有点遗憾。
诺顿嗯了一声，这也正是他的打算，不得不承认，格兰斯们的思维有时候很一致。
“就这么做吧。”
他站起了身，“我也想看看被誉为人类文明的姐姐的智能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边的叶默长出了一口气，他决定以后要好好盯着那个小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