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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替皇帝办一件事情的动作有多快?
席向晚第二天就知道了答案。
这日席府原本还算平静,可天还没亮,一群官兵便敲开了席府的大门。
门房开门时见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恭恭敬敬行礼,“各位大人,请问是找我们家老爷吗?”
席明德正换了朝服要出门上朝,便在门口见了这许多人,他微微一愣认出了为首的官员,一礼道,“大理寺卿,这是为了何事?”
“左宗人,失礼了。”大理寺卿回礼,对席明德态度不冷不热,“府中有人犯案,今日就得带走。圣上口谕,左宗人今日可留在府中处理家事,不必上朝。”
席明德听到后半句顿时就紧张起来皇帝怎么会为一点小事关心他今日上不上朝,又有谁犯了什么能捅到皇帝那里的大事?
他谨慎地道,“若是嫡子一家,如今已经不住在此处……”
“并非户部员外郎席大人。”大理寺卿打断了席明德话,一抬手,身后官兵便涌入了席府之中,他也不管席明德面色有多难看,严肃道,“左宗人的三儿媳在何处,劳烦派人带个路。”
包氏?
听到不是自己的又一个儿子,席明德稍稍松了口气,让门房带着人去祠堂。
见到官兵整齐离开,席明德思忖片刻便上前和大理寺卿套近乎,“什么事惊动了圣上?”
大理寺卿看了席明德一眼,义正言辞,“不止一桩命案,不仅一条人命,等大理寺审完,席大人便会知道了。”
席明德听得心惊肉跳,“一届妇人,哪有能耐做出那么大的事来?”
“席大人太小看女子了。”大理寺卿目不斜视道,“席大人,一句忠告若我是你,我便立刻想尽办法让嫡子回来住,否则……下次我来席府,带走的可未必是你的儿媳。”
席明德倒抽了口冷气,等官兵压着挣扎尖叫的包氏出来又离开都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在原地呆了好一会才匆匆提着朝服往回跑,看见席远便劈头盖脸地骂道,“让所有人都到厅堂来!把老三给我叫起来!”
席远忙不迭地去了,心里叫苦怎么这席府,最近事情就这么多呢?
席府的祠堂地处偏远,可包氏被从里面押出来时一路都在大喊冤枉,小半个席府早就被她给惊动,只是没几个下人有胆子出来看,等席远这一挨个通知,主子们倒是聚得挺快。
席明德如坐针毡,根本等不及人到齐,见到席存学匆匆进门,也顾不得思考他明明就住在厅堂旁边最近的院子,却为什么这会儿才衣衫不整地过来,便迎头开骂,“你娶的好媳妇,做了什么好事,一大早让大理寺的人给带走了?!”
席存学也是一愣,他边手忙脚乱地系着衣服的系带,边道,“我才刚回汴京,我怎么知道?”
席明德气得肝疼,抓起茶盏就往席存学头上扔去,“真是一个个都娶了惹祸精回来!你可知道大理寺的大理寺卿对我说了什么?‘命案不止一桩,人命不仅一条’!这个毒妇暗中做的事,要将我们全府都拉下水了!”
席存学一愣,这才想起了前日包氏和他提起的事情,顿觉不妙他没去打听席向晚究竟有没有毁容抑或丢了清白,难道是包氏将这件事情办砸了?
“这……”他想了想,一口咬死,“儿子实在不知,许是她自己在暗中做的。”
“休书,现在就给我写休书!”席明德跺脚,“这等谋财害命的儿媳妇,我们席府要不起,让她娘家自己收回去!”
“父亲!”席存学立刻道,“包氏尚且还是儿子三个儿女的母亲,泽成和平胜还小,若是没了嫡母,以后想要娶亲就麻烦大了。”
“是没有嫡母的好,还是有个杀人犯的嫡母好?”席明德险些倒仰过去,“还有没有分寸了!”
唐新月是最后一个到的,席明德吼完这一句,她才匆匆跨过门槛,见席明德已经是一幅要晕厥的样子,赶紧上前拍着他的背顺气,又对席存学使了个颜色。
席存学只好低头应道,“是,儿子这就去写。”
席明德这一通火发得没头没脑,二房和四房都没敢说话,只看着往日里席明德百般看好的席存学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暗爽不已。
席明德好一会儿子才将气喘匀,坐在椅子上慢慢道,“族老们今日能到,但老大的名字不能从族谱上削去,我让族老们去劝他回来,想必是有用的。等老大回来之后,你们三个都注意着些,不要让他不高兴,听见没有?”
厅堂中传来低低的几声是,听起来都不太情愿。
“不孝子,不孝子啊!”席明德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也不知道骂的是谁,又指桑骂槐地对众人喷了好一顿之后,才气呼呼地穿着朝服走了。
席存学立刻跟着唐新月走了,二房和来时一样走得悄无声息,四房却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青容,如今三房出了杀人犯,是不能好了。二房是个窝囊废,只要大房来不及回来,侯爵的位置就是咱们的了!”四夫人回了院子,忍不住对席青容道,“你想,要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此以后,你母亲我是侯夫人,而你,就能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出嫁到平崇王府,这不是很好吗?”
席青容轻蹙着眉,“若是能成自然很好,可祖父明摆着要帮扶大房,这是极难的。”
席存彰在旁深沉道,“我想过了,族老们不是今日就到吗?削族谱时,只要有族老在,不必本人也不必家主在场,我们只要说服了几位族老,想办法先一步将大哥的名字从族谱中挖去,木已成舟,等他们搬回来时,族谱早就不认他们,自然也就不能承爵了!”
席青容睁大了眼睛,“……父亲打算如何说服几位族老做这种欺骗祖宗的事情?”
“来的几名族老我都打听过了,钱权酒色总归是沾一点的,只要投其所好,一定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席存彰洋洋得意道,“再者,父亲在位太久,常常不听族老们的意见,我还可以对他们许诺日后我成了家主的好处,不怕他们不动心。”
席青容只觉得太过儿戏,“父亲,母亲,祖父身体健康,还能活上许多年,大房回来也没什么,如果三房有了污点不景气了,咱们只需等等,女儿在平崇王府站稳了脚跟之后,正好也能帮得上忙……”
“那时候,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席存彰根本听不进去席青容的意见,他一扬手便道,“错过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个店了。咱们这儿还有什么好东西,和银子,都先拿给我,我这就去接族老们!”
四夫人忙不迭地应了,匆匆算着连自己的嫁妆都压上一半的话能拿出多少钱,险些连早些年给席青容备好的部分嫁妆都动了,气得席青容又哭了一场,为了避免她动胎气才罢休。
这厢四房蠢蠢欲动,三房暗波诡谲,大理寺的动静不小,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汴京城。
——席府又出了幺蛾子。听说尖叫求饶的声音连三条街外的老百姓都听得到,是席府的三夫人被大理寺人给带走啦!
席存林听闻时还诧异了一会儿,“三弟妹做了什么事?”
王氏在旁轻哼,“做了那么多坏事,迟早会得报应,这不就来了?”
席向晚笑而不语,拈了块蜜饯放进口里,轻轻一抿便在舌尖化开,一路甜到心里。
“这对席府都不是好事……”席存林叹道,“也罢,如今咱们和席府也没什么关系了。”
几人正说着话,席元坤突然大步走了进来,他俊秀的面色微沉,视线直接落在了席向晚的身上,“阿晚,你昨日出去,遇见了强盗?”
席向晚顿时想明白了今日的一切——看来樊子期早有准备,将锅往三房头上一丢,做得仔细些,死无对证的话,倒也没人能将他们怎么样。
樊家养那么多死士,是有原因的。
包氏或许是在其中掺了一脚,又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找强盗暗害席向晚的这口锅,是稳稳地扣在了她的头上。
“嗯,见着了。”席向晚遂笑着应道,“不过被人救了,有惊无险,我便没告诉你们。”
“被人救了?”席元坤面上笑意极冷,“你说的人,是宁端吧?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自己会遇上意外,可却对我们谁也没说?昨日宁端突然从都察院中夺门而出,我就知道不对,今日才知道原是去救你的!”
“阿晚,你三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席存林闻言也沉下了脸,“难道你遇见那些强盗不是意外?”
“包氏今日被带走,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席向晚轻描淡写,没将樊家牵扯进去,“她雇了些人,原来也没打算杀我,大概是想在我脸上划个两刀,这样樊子期自然不会娶我,祖父也不会急着让咱们一家回席府了。”
王氏听完吓得不轻,险些又掉了眼泪,还是席存林低声哄住了。
席向晚借着机会起身告退,拉着席元坤往外走了一段,才叹道,“你又气什么?这些事不必告诉给父亲母亲知道的,他们二人又不擅长处理这些。”
“看来你倒是很擅长了。”席元坤皮笑肉不笑,“明知道路上有埋伏,你还特地孤身前去,以为自己是什么武艺过人的女侠,能一个打十个?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让我们一家人如何自处?”
“三哥……”席向晚叹气,又不能将樊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说出来,再者她也知道昨日的自己是过于冒险了,因此也没有辩驳什么,道,“这不是安然无恙么?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席元坤吸了口气,“阿晚,我们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累赘。”
“你们自然不是。”席向晚诧异道,“你们是我最看重的家人,怎么会是我的累赘?我只是……不愿你们担忧,总想着,将一切都处理好了,再轻描淡写地告诉你们。”
“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席元坤并不赞成,“你没见昨日宁端被你吓成什么模样——我还从来没见他用跑的从都察院出去过,哪怕圣上急召,他也都是稳稳地走出去,可昨日,都察院大大小小这么多人,没一个能追得上他。”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我那时就该猜到了,一定是你出事了,他才这般焦急。”
席元坤说的明明是正事,席向晚听着听着,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丝久违的忸怩来。
宁端昨日竟那样担忧她的安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