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城内粮价涨的极快,他们也要撑不住了。”
白芷也打听完回来了,她亦是感到悲哀,这雨江城富绅极多,却只有三家布施赈灾,还被其余打压。
这世道不是好人就有好报的,活得长久的,往往是那些可怕的心毒之人。
女子则是微微垂眸,思绪万千面上却是淡然,雨江城的灾民不多,想必是被招去修堤坝。
若是如此也不能说这官员一事无成,倒是多了个节约国库的名头,只是未曾布施……
寒意在眸底聚集,掀起一阵涟漪,正是午时,吃食的香气透过那敞开的窗飘出,一丝一丝地,像极了让人心生恶念的蛊。
“此时可是在施粥了?”
见一些灾民缓慢向城南去,她们进的城门是东门,现在是午时,他们过去该是在施粥了。
白芷也看向楼下,她回来时确实看见有人在搬运什么,想来是在施粥了。
“姑娘,我们去瞧瞧吧。”
“不必了,分两路。你与阿易带着银钱去城南城东施粥的人家,我去南边。”
女子起身离开,不给白芷和阿易反应的机会。白芷神色无奈,只好和阿易去完成自家姑娘交代的事,随后等着她回来。
女子穿着一身粗布衣从城南出,脸上已是换了一副普通的模样,半分没有以前的惑人。
只余一双过于招人的眼眸,眼型也被修饰,半分不出彩,走在路上也无人多看她一眼。
“婆婆,雨江城布施,您为何不去?”
看见那饿得靠在光秃秃树干的老婆婆,这里的树都只余树干,没了叶和皮。
女子过去抬手为她理顺已是凌乱的白发,眸色担忧。
老婆婆看见自己眼前并不打眼的姑娘,心下叹息。这小娘子容貌也算周正,尤其是那算眼睛,含了光一眼。
想来也不是跟他们一样逃难来到这雨江城的,不知道他们为何在这路上不去布施处。
“小姑娘,我们这些老的,何必去抢那年轻幼童的吃食,让他们少了那份活下去的希冀?”
……
沉默,女子陷入良久的沉默。她明白老妇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已许久不曾直面这份残酷了。
在这里不会所有人都保持善意,勾心斗角是常事,在富绅贵胄眼中,死奴仆百姓是常有的事,他们的命本就如草芥一般。
“姑娘也不必伤怀,难得相遇,老妇邱诗,父亲是教书先生,也懂些东西。”
懂什么自然是富绅贵胄的手段心术,懂得家国大事。
女子张了张嘴,看着那双柔和的眼眸,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半响才从口中吐出两字:
“……伊然。”
“伊啊,是个好字。”邱诗眼中浮现几缕回忆的色彩,可转眼又是麻木。
她似乎连回忆都觉得是痛的,以至于眼中是惯常的麻木死气,伊然不想探寻。
这里都是老人,没有稚子,亦没有青年中年男子妇人。一片颓败绝望之境,没有丝毫生气。
这便是……
这便是那奏折上的升平景!便是那一张口中的太平世!!
“邱老夫人,这雨是何时停的?”
南方多雨,近来暴雨大雨频繁,才会出现水灾。这土路依旧泥泞,树下亦是有水,却躺着坐着几十老者。
“……前日傍晚,如今能裹腹的,也只剩水了……”
“树叶吃了,树皮吃了,只剩水了……”
“邱家姐姐,莫要在多说了,省些力气。”
一旁的老妇人见邱诗一一答伊然的话,忍不住插嘴,他们都是没了办法,想让儿孙们活下去,自愿留在这儿等死的。
可若是能活,能撑到朝廷的赈灾官员粮食,那就是好的,儿孙福儿孙福。
她们啊,希望自己活不到,儿孙也有福能捱到那个时候。
“无事……伊然姑娘她,也是担忧。若,若姑娘已是成婚,老妇想托着姑娘帮,帮我顾着那半大的孙儿……”
“他,他叫林宥……字,字还未取,若有福气,姑娘为他取一个吧……”
邱诗眼里的死气越来越多,脸色开始灰白,仿若一开始的健谈是伊然的错觉,她已到了弥留之际。
旁边的老妇人老爷子也发觉了她的变化,眼角有水,却分不清是是什么,也哭不出。
伊然的手被紧紧握着,如今力道也是渐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