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打开房门,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向夏逍扑面而去,呛得他忍不住皱眉。
“你在制药?”
夏逍进了房间,看见那摆放没有章法的药材,也不坐,也没有地方让他坐。
伊然不应,独独是安静地给夏逍收拾出了一块地方,她好些天没有睡过好觉。
她还记得李深的眼神,像是抓住了希望,却又生生不舍得将希望推出去。
“伊儿,夙寐他会招大夫,圣上也派了御医,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夏逍不希望自家宝贝疙瘩这样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却也不阻止她,毕竟这是一城百姓的命。
自己从她幼时便教诲她百姓为本,生为夏家人,该是将百姓之命看的比自己重要。
扫过这满屋的药材,夏逍难得自责,不该让自己唯一的孩子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这疫病来得蹊跷,只是靠着御医和大夫,要几时才能解决?”
伊然说着,又将一味草药放在石钵里,用捣药杵捣着,笃笃笃地声音让人莫名心烦。
夏逍看着伊然的背影,那黑鸦色的发披在身后,跪坐的少女腰身纤细,身姿清瘦,带着清冷孤傲。
他们的孩子啊,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锦儿,我有些撑不住了。
十五年,我已经十五年没有真实地触摸到你了,伊儿成长到这样,已经不需要我为她开路了。
你看啊,我们的孩子如今坚韧矜贵,已经不需要我再为她铺路了。
锦儿,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与你相见,与你同衾眠。
“爹爹莫要忧心,这雨江城念儿定能救回来。”
伊然怕夏逍忧心,也就坚定开口,她能救回这雨江城。她要和这天道斗一斗,那是人命,亦是苍生。
天下苍生是天下,伊然不知道该如何守护,可她想先护住眼前这些人,就像当初一样,护住她心中想护之人。
“好,爹爹信你。”
夏逍还是没把诚王在来雨江城路上的消息告知伊然,怕她分心,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一张能够缓解疫病的方子。
自家女儿自己知道,打小就涉猎广泛,对医术也是有了一定心得,她即是心怀百姓,又为何不让她一试?
心境通达,夏逍也就出了伊然的房间,想着去城南再看看御医和大夫们研究得如何。
只是这刚到客栈门就碰上了夙寐和清眠,主仆俩一前一后,撑着伞进了客栈。
“夏将军。”
“丞相大人这是来找我家伊儿?”
夏逍平日里没见夙寐往这边跑,难得来找一次自家女儿,就碰上了夙寐。
只见夙寐抿了抿唇,垂了垂眸就浅笑着开口,温润如玉,
“听闻姑娘在研制药方,想寻姑娘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这么一说,夙寐也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并不是想着儿女私情,而是心系百姓。
夏逍也是见过文官舌灿莲花得人,对夙寐也是了解,毕竟当年夙寐能快速晋升丞相一位,也有自己的功劳。
说着好听,文官心思千千绕,自己不屑于打嘴仗,也不代表不明白,当即也就皮笑肉不笑,
“劳丞相跑一趟,本将军刚从小女房中出来,小女还未有进展。”
不轻不重拦了人上楼的心思,夏逍目光坦荡,他自是没有说谎,伊然没有寻到有效的方子。
可夙寐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便是找其他借口也上不去。
终是夙寐和夏逍的无声对峙,夙寐败下阵来,只见朗朗如月的公子垂眸微叹,脸上带了些忧虑,
“如此也罢。看夏将军是要出客栈,若是去城南,可介意与本相一同前往?”
夙寐转眼就收敛了情绪,脸上得神色让人跳不出错,淡漠中带着无形的凝重,让人也为之正色。
夏逍不介意,毕竟朝堂事与家事不同,可面对夙寐还是有些不痛快。
可人都自称本相,他也拒绝不了,颔首应下,心中依旧免不了说一声晦气。
夏逍拿了搁在客栈门边的伞撑开,微微冲夙寐颔首后就步入雨幕中大刀阔斧地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鞋和衣摆会不会被雨水打湿。
而且,他丝毫没有表现出,要等夙寐一同前往城南的意愿,而是越走越快。
“主子,这……”
“无事。”
夙寐不在意夏逍的这些举动,毕竟自己是和人家捧在手心的宝贝有了婚约,而且自己的那些举动定是瞒不过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