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韵垂下眼眸,面色平淡:“别做得太过火。”
“行行行,”孔梦云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道:“这事儿你别管。”
柳诗韵见她不耐,便换了话题,和她聊了几句其他事儿后,便去了其他几家,将帖子全部送到,这才折返回来。
上了马车,憋了一天的翠香终于忍不住了:“小姐帮这忙做什么?少爷心里什么打算您不知道吗?老爷都说了,长公主是绝不能进我们柳家大门的。”
“这事儿还需要你多嘴吗?”
柳诗韵抬眼,目光平静无澜:“你对我哥哥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收敛着些!”
听了这话,翠香红了脸,小声道:“奴婢也是帮着小姐……”
她知道柳诗韵不喜秦芃,本来以为是拍马屁,谁知道却是拍在了马蹄上。
柳诗韵瞧她一眼,也不说话,这个丫鬟是个傻的,但一向忠心,指哪儿打哪儿,她也就不惩戒了,解释道:“我哥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做事顺着他些。他让我帮忙,义务我尽到了,剩下的也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至于秦芃能不能进门,”柳诗韵眼中带了冷笑:“那就不是我哥一人说了算了。”
柳诗韵回去,将帖子送到的消息告知了柳书彦,隔日柳书彦就回了秦芃。
秦芃点头,有柳书彦帮忙,柳家的面子,倒也该是给的。
宾客一事上,她也就不操心,转头去准备自己作为长公主第一场春宴了。
春宴最难的一点就是选位置,选的地方确定了整个宴会基本的格调。如今她没有建公主府,皇家园林里空着的都可以被她挑来做公主府,然后成为开宴会的场地。
但她对宣京不熟,一时也不知道开在哪里体面,上朝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秦书淮隔着帘子瞧着,看着里面人似乎是在发呆,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秦芃虽然懒,但是却是个好动的,以前在帘子里,时不时要换个动作,和白芷窃窃私语一番。但今天她却是一动不动许久了。
如今国事初定,也没有了什么大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让下面人扯来扯去,秦书淮瞧着帘子走了神,琢磨着秦芃是不舒服还是在想事情。
他其实也是有些事情想问秦芃的。
昨天他就知道秦芃给大家发帖子了,他属下写了文书过来问,到底要不要去。
他果断回复,去!
她开第一场春宴,要去,必须得去。
想了想,他把自己名下数得出名头的人都通知了一遍,简要表达了一下:“长公主要开宴会了,你们都给我过去。”的核心理念,然后就在家里等着了。
他想,秦芃要开宴会,怎么也不能少了他吧?
毕竟他是摄政王啊。
于是他昨晚等啊等,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秦芃的帖子,他心里就有点不安了,想在今天早朝后问一问。
结果今天早朝上秦芃走着神,他心里更不安了,琢磨着,秦芃是不是打算亲自给他送帖子,但是病了,所以没上门?
其实不需要的啊,她要送帖子,告诉他一声,他自己上门去领也是可以的。
秦书淮心里活动十分复杂,想完了一个早朝之后,秦芃懒洋洋站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叫住了秦芃:“公主留步。”
秦芃回过头来,便看见秦书淮卷起帘子,走了进来。
他面色一如既往冷淡平静,双手笼在袖间,上下打量着她。
她有些疑惑:“王爷?”
“你是不是,”秦书淮皱起眉头:“不舒服?”
“啊?”
秦芃有些没反应过来,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我憔悴了?”
听了这话,秦书淮知道,她不是不舒服,便转头走下台阶,垂眸道:“用过早饭了吗?”
“没呢。”
秦芃有些狐疑,秦书淮点点头——
,淡道:“一起吗?”
秦芃转头看了一眼白芷,两人都得出一个结论。
有诈,一定有诈!
秦书淮这样的,怎么可能主动请你吃饭?
秦芃郑重了神色,直接道:“王爷有事不妨直说。”
秦书淮:“……”
感觉请秦芃吃个饭好难,明明以前当柳书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东门的羊肉馆她都去的!
可是他也不能说出来,垂眸道:“没有,随口一问。”
哦,原来是客气。
秦书淮这么客气了?
秦芃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走出大殿去,秦书淮见秦芃又要去水榭陪秦铭读书,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听闻公主准备举办春宴,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哦,王爷也听说了,”秦芃笑了笑,随口道:“我正找着位置呢。”
秦书淮一听,心里明了,秦芃虽然在齐国呆了这么多年,但其实作为一个寡妇,她很少出门,而且作为一个受人欺负的公主寡妇,她更是很难做出一个合适的地点。
秦书淮心里斟酌了一下,提议道:“郊外有一座园子,我与主人有旧,公主若有需要,不妨买下那园子来。”
这院子,本来是秦书淮准备给赵芃的。
虽然赵芃没了,可是他还是尽心尽力准备了所有赵芃喜欢的东西,他总想着,有一天,如果她回来了呢?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他也该把东西交给她。
他斟酌着用词,面色平淡:“公主可以去那园子看看,就在城郊西南桃花林。”
“好,我去看看。”
秦芃答得漫不经心,她觉得秦书淮不过就是客套着随意说了一个地方。
两人随意又聊了两句,便到了分开的地方,秦芃转身去了水榭,换了衣服进了水榭的时候,便看见柳书彦已经在给秦铭上课了。
她猫着腰进去,仿佛是一个做坏事的学生,柳书彦察觉她到来,抬起头来,眼里带了笑意。
秦芃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这时候秦铭正在练字,柳书彦走到秦芃身后来,看着她批注折子,眼中带了赞赏:“字是好字,但失了几分力道。”
说着,他微微弯腰,手握住秦芃的手,仿佛是将秦芃抱在怀里一般。
秦芃心跳得飞快,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颤,柳书彦转头看她,神色温和:“写字的时候,笔要拿得稳。”
秦芃稳住心神,点头道:“太傅说得是。”
这时候,秦书淮刚刚步入水榭长廊,远远看过去,便正看到柳书彦握着她的手,教着她写字。
她时不时抬头,同他笑着说些什么。
秦书淮止住步子,静静看着那副画面。
他感觉自己几乎能听到她在说什么,因为很多年前,她刚开始学字的时候,他也这么教过她。
那时候他还是少年,她的字太丑,写了好几遍,都歪歪扭扭,老师说要考察她的字,再写不好就打板子。
他有些焦急,就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是这样的。”
“这样吗?”
“对,这里力道要轻一点……”
秦书淮认真告诉她,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
赵芃。
“那你的名字呢?”
她抬头瞧着他,眼里带着作弄般的笑意,他没有明白过来,就握着她的手,继续写下他的名字。
秦书淮。
等写完之后,她突然动了。
其实根本算不上难看的字,规规矩矩,在两个人名字后面写——
永结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