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床上的人很可能不是夜听风,而是其他人假扮的!
念头在脑海里一划而过,慕白雪的心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
这个时候把自己骗来,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夜听风的命,不让自己救他!
是夜大老爷夜显,还是皇宫里的其他人?思来想去,她心中的平衡偏向于后者——皇族。
一是十王爷地位特殊,向来严于律已,尤其这广阳宫,还是刚遇刺过这种特殊时期,更是被护得铜墙铁壁一样,外人很难把手伸进来。
二是当你看不透一件事的本质时,就看谁最后得到的利益最大,很明显,还是皇族。
你想啊,夜显处心积虑想害死儿子,无非贪财,这种事在家里动动手脚争一争可能,若要在宫里搞事情,万一被抓住可就得不偿失了,弄不好还会祸及全家。
二是夜显贪财是家事,小事,可夜听风要是真没了,那可就是皇族和氏族之间的大事了,毕竟氏族和皇族表面上和善,实则是死对头,这是皇族削弱氏族的天赐良机。
因为此时劫持自己,不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夜听风,使第二大氏族痛失嫡长子,继承人,陷入争夺家产的内乱,还能挑起赵家和夜家,夜家和武慕侯府的恩怨,同时打击三个心腹大患。
赵家可就赵合德一个嫡女,如果夜听风死了,赵家会让她守望门寡吗?不会!肯定会毁婚,让她另嫁他人,首选就是其他氏族。这样夜家的地位和势力就会被削弱,两大氏族间更会产生隔阂和矛盾,氏族内乱一起,皇族就可以边喝茶水边看戏了。而夜听风真的没了,自己多少也有责任,夜家本意是不想竖敌,更不想多一个人分羹,可架不住有人背后挑拨啊?皇族毕竟是掌权者,稍微下点猛药制造点矛盾,后果就不堪设想。若真出什么事,父亲又远在边关鞭长莫及,最后几家肯定结下梁子,三方消耗之下,皇族就可以坐收渔利之利了。至于夜听风救十王爷有功?等他没了随便赏个封号就行了!反正人都死了,又没大婚没子嗣,封再大的爵位也没人继承,还不就是徒有虚名?
别看这想的复杂,其实也就是慕白雪转念的功夫,她虽然想通了关键,却更知道现在敌暗我明,已然掉进了圈套,这是皇家的地盘,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螳臂当车,只有先保全了自己,才有机会救夜听风。不过一个垂头抬头间,便做出了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快步走到了黄花梨透雕青金瑞兽绡宝罗帐面前,试图掀开一角窥探究竟,查明里边到底什么人、什么身份再对症下药,做下一步打算。
偏巧这时,麒麟阁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太医匆匆而来,好像早就知道她来了一样,极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一眼就得了,他受伤严重不能见风,去一边候着吧!”
“……”慕白雪很想说我看什么了我看?我这手还没挨上垂幔呢,你就进来训斥我了!就算你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令任道远,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她认出这老太医是太医令任道远,任老太医却认不出她啊?见她小小年纪就敢对自己冷着脸瞪着眼,杵在那比自己官威还大,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什么看?你挡住老夫的路了,耽误治病你承担得起吗?”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直接挑起垂幔走了进去。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慕白雪还是透过缝隙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绡宝罗帐里慵懒地躺着一个体态修长的男子,头戴如玉紫金蟠龙金冠,一袭华服服帖地披在身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光看侧背影的流线,就显得雍容华贵至极,处处彰显着成年男子的魅力。
可她却知道,这位爷实际和自己一般大,甚至还比自己小上几天,正是镇南皇朝最受宠的十王爷皇甫泰,也是镇北皇朝下一任新君。他的相貌虽然生得和九王爷皇甫辞一样龙章凤姿,五官却比他棱角分明得多,尤其斜飞入鬓的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更比皇甫辞多添了几分孤傲和盛气凌人之势,即使只是慵懒地躺在那,浑身上下仍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感。
见她不仅光明正大的窥视,还直接看入迷了,连自己的吩咐都不理,任太医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不就是年轻点长得好看点地位比我高点吗?还不是得告我治病救命?当下胡子都气翘起来了。
“我说你看够了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探完病就赶紧走!别站在那跟个鬼似的,阴影拉那么老长不吓人吗?”
没想到他这么大的脾气,一言不合就怼上了,再看看自己倒映在垂幕上的窈窕身影,慕白雪不由菀尔,竟觉得他还挺有趣的,似水清眸中浮现了挑衅般的姿态:“你这老人家,没听过知人不必言尽,需留三分余地?做人可是要积口德的,不然百年之后若被扔进拔舌地狱受苦可就不好了!再说什么叫非礼勿视?隔着这么厚的垂幕,我能看到什么啊?还让我赶紧说,我就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被您这么一凶全吓忘了!”
她这一番话是又清脆又犀利,瞬间说得任太医哑口无言。这可是天子脚下,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宫中势力盘根错节,你分不清谁是谁的人,谁和谁沾亲带故,谁又有哪些背景,哪怕是行差说错一点,都可能误了卿卿性命,尤其是女子,哪个不是卑微谦恭的点头怪,嘤嘤怪?偏偏慕白雪是个傲骨天成的,硬气得不行,老太医傻眼了,不得不猜测她为何如此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