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郑知意很聪明,竟然从这些蛛丝马迹猜出其中的关联。如果连她都能猜到,那自己现在把弟弟飞鸿送走,是不是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更往深里想,如果东窗事发之后,别人很可能就会把这件事当成把柄,不说自己同慕家是一丘之貉,也绝对是知情不报,进一步还会连累十哥和阿言,这是要将自己这些人一网打尽?
而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夜听风和赵合德?毕竟当初是他们忽然深夜造访,而慕家里通外敌的事情,也是他透露的,他现在求而不得,很可能会想拉自己一起下水啊?
郑知意这一番话,让郑知意醍醐灌顶般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差差点着了别人的道儿,没准现在府外就有人等着自己犯这个错误呢,立刻就站了起来。
“此事不太对!知意,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就算要回家探亲,你们也明天光明正大的走,不用带上飞鸿了。至于飞鸿的事情,等国师回来我同他商量过后再说。”
“啊?主子?您误会奴婢了,奴婢之所以把心中的猜测说出,并没有半点推诿的意思,主子您对奴婢的恩情,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是心甘情愿的,您放心,我郑知意在此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定然会把小公子安全带回岳阳,知意在他便在,就算知意不在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慕白雪就笑了:“说什么傻话呢?郑意,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发现这件事很可能是个陷阱,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您是说慕家卖国求荣,里通外敌的事情是假的?”郑知意没想通其中的关键,所以只能猜到这些,慕白雪却再次摇头:“不,恰恰相反,慕家是一定反了,而那个人顺水推舟地把这消息送过来,并不是想卖我这个人情,而是想看我自乱阵角,乱中必然出错,被他抓住了把柄,要么是想要挟我,要么就是想让我万劫不复。总之没安好心就对了。这还得多谢你刚才提醒了我。”
“我?知意虽然不知道主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是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按兵不动了。依奴才之意,奴婢和天河该回家探亲还是要回去的,只是同小公子兵分两路。我们做为吸引力,把那暗中想害您的人钓出来,反将他一军,而另一路,您可以想办法把小主子藏到别处去,这样出其不意,或许也能保小公子安然无恙呢。”
郑知意的话让慕白雪眼睛一亮,一边用手指轻扣着桌面,一边轻笑道:“你这可不仅是将计就计,声东击西,混水摸鱼的功夫也不错,真没看出,我身边还有像你这样女军师一样的聪明人呢。”
得到主子的夸赞,疾郑知意脸一红,一双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隙:“主子谬赞了,我我也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对官场的一些事情耳濡目染,所以才会有这些想法吧,主子觉得可行?”
“行是可行,但是问题就在飞鸿身上,就算这一计成功了,也有个漏洞,那就是飞鸿突然不见了,我们总得有说法吧?这么一个大活人被我们藏起来,外人问起来怎么说?还是得再琢磨琢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慕白雪一声长叹,救也不对,不救还过不去良心那道坎,这次夜听风真是给自己出了个进退两难的大难题,比这就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是因爱生恨了。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从边关到京城的战报,快马加鞭七日差不多就到了,这从您被册封圣皇嫡公主,也就是那个什么南夙旧太子自立为帝,起兵复国到现在,已经五六天了啊,最迟,明后天边关失利的战报就要到了,到时候慕家必然是灭顶之灾,想再送走小公子,一切都晚了。”
这的确是个两难之局,正在慕白雪冥思苦想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弟弟慕飞鸿的声音:“阿姐不要为难!如果边关失利,即是父亲的失职,也是飞鸿该承担的责任。既然我曾以武慕世子的身份享受过慕家的繁华似锦,就该也承受同样的风险,一家人本就该生死与共的。更何况如果边关失利,父亲必然战死,圣上乃一介明君,不会同我们这些家人子女的,姐姐不必惊惶。”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可是李天河突然深夜请自己过来,要带自己去岳去拜师,又刚好听到了郑知意最后那句话,慕飞鸿就想岔了。
看着这样有担当的弟弟,慕白雪心中多少有些酸楚。武慕侯府当初的确繁华似锦,可是那所谓的好日子,是给锦姨娘那一家子过的,自己这弟弟被困宫中为质,在诸多皇亲国戚脚底下讨生活,过得是战战兢兢的日子,所受的都是屈辱和算计。上辈子甚至被算计到死,双腿残废在榻上躺了一世,被锦姨娘和锦哥儿那样的人照顾,可以想象是什么猪狗不如的生活,可他却仍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现在就算知道边关失利,也以为是父亲战事不利,战死了,却没想到那本就是卖主求荣,里通外敌的一家子。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真的是傻,傻到家了。
见自己姐姐只是红着眼尾不说话,慕飞鸿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阿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抛弃我,让我独自去苟活。飞鸿如今只剩下您这么一个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了,求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飞鸿不要离开您,就算死也不愿!”
听到这一番揪心的话,慕白雪一声长叹,上前把这傻弟弟拥入怀中,眼睛都湿润了。虽然这个弟弟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是没有亲情,胜似亲情,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