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的府邸离皇宫不远,大概就隔着一条街,宴南絮下车时粗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不过很快被侍从请入府中。
“世子这几天就暂住在西苑吧,那里僻静,平时不要出去的好。”
“林将军做主便好。”
林城一心想着研究玉玺,随口吩咐下人带着宴南絮去西苑,自己则抱着木盒快步走开。
西苑僻静是不假,但与其说是僻静不如说是荒凉,处在府邸最里面,似乎常年无人居住也无人打扫,庭院里甚至长了不少的杂草。
那引路的侍从打开门,宴南絮第一眼看见里面的场景稍微愣了一下,但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径自走了进去。
还没等宴南絮说什么,那引路侍从直接表示自己还有事,让世子自便,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宴南絮对那人的态度并不意外,看了看这杂草丛生的院子,接着走到里屋前打开门──
屋内几乎没多少家具,东西看着也十分陈旧,靠窗的桌子上有一面铜镜,似乎是个简单的梳妆台,大概这里很久以前是一个女人的屋子。
宴南絮走进屋子,一踏入便扬起一阵灰尘,实在不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不过说实话,比宴南絮之前想象中好多了,至少还能落脚,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要说这林城还真是心急啊,一刻都装不下去……
方才那侍从折回去后就到了林城这边,林城正在满心欢喜的研究玉玺,余光瞥见侍从回来了,随口道:“怎么样?他见到那边场景什么表情?有说什么吗?”
“回将军,那人好像不是特别意外的样子,也没说什么。”
“哼,我谅他也不敢有意见,”林城冷笑了一声,“川南王全家都被杀,他现在是丧家之犬,敢说什么?”
在林城看来,川南王世子又如何?三皇子相托又如何?如今获得领导权的是自己,他不必再向任何人示好。
侍从惯会看人脸色,谄媚道:“将军说的是。那接下来,我们还需要管那人吗?”
“是死是活不用管了,把门关好不要让他出去就行……”说着林城又顿了一下,考量了一番,重新说道:“还是暂时尽量不要让他死吧,万一以后有什么用处。”
侍从领命退下。
林城心满意足的将玉玺放好,他如今基本是高枕无忧了,就等宴泽发来情报,待到宴泽和宴津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就是自己称王之日!
然而此时的宴泽却没有如同林城预想中那样四处奔波招兵买马,而只是坐在书房中写着什么书信。
“京城那边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宴泽边写字边问一旁的沈林夕。
“回殿下,已经找到了,那人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小太监,名叫高桐,不过好在贴身服侍宴津,能说上几句话。”
“先前高桐在永和宫当事的时候与那里的一个侍卫颇为交好,后来他不小心犯了事,是那侍卫给他求情保下性命的,侍卫不久后得流感死了,正好方便我们伪装。”
宴泽点点头,提醒道:“去联系的人记得小心一点。”
“殿下放心,那侍卫家乡在临州,我们专门找了临州的人,前因后果都天衣无缝,不会暴露的。”
“行,明天是宴津不在京城的最后一天,我们必须尽快,等他回来就有点束手束脚了。”
说着宴泽拿起写好的信纸看了看,眸光微动,忽然笑道:“林城那家伙胃口极大,想把我们一口吞了,奈何,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噎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黑夜幽深,天未明,局未定。
高桐感觉近日走了大运,前几天在街边找人算卦的时候那人就告诉自己将遇贵人,财源滚滚,果不其然,“贵人”今天便联系来了。
按理说高桐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这权势应该不小,怎么着也能捞点油水,但宴津是个脾气古怪的,他太过喜怒无常,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小偷小摸的事。
如果想要奖赏,那你必须表现出足够的用处,比如之前无意间说出“木心公子”的少监就得了好大一笔封赏。
高桐眼馋的不行,奈何他没有什么本事,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腰缠万贯,自己却可怜巴巴的等着每月一次的例钱,实在是不甘心。
不过就在一天前,之前救过自己的侍卫家人忽然托人找到宫里,说家乡闹饥荒希望他帮衬一下,高桐本来不想理的,所谓恩情嘛,人都死了就不在了,谁还想管那些沾亲带故的人?
然而那边的人同时向自己透露了一个消息──他们在客栈中无意听见了有人密谋造反,那人还是个大官!
听到这儿高桐可就来兴趣了,要知道如今的皇上宴津最是关注那些乱党,他如果能给出相关线索,那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
于是在第二天中午他就会见了侍卫的家人。
那人穿着又脏又乱,看着确实像个逃荒的,他说自己是侍卫的兄长,一提起自己那早死的弟弟就哭的不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弟弟与高桐当年多么要好。
高桐有点感觉恶心了,不想再听这些废话,直接问道:“你说的消息,可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那人激动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高桐眯了眯眼睛,“这么重要的事,如何被你轻易听到的?”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这个……我当时在路上已经没钱住客栈了,就偷偷溜进了客栈的一个小隔间准备过夜,没人知道我在那里,刚好他们谈话的客房就在隔壁,我贴着木板听到的。”
这个理由倒是挺合理的,然而高桐似乎还是有点迟疑,那人压低声音又道:“高大人,其实我不仅听见他们说要谋反,我还听见他们讨论传国玉玺,那个大官最后似乎还把玉玺带走了。”
“你说真的?!”高桐立即站起身,随即发觉不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坐下来低声追问道:“你确定你听见了,没听错?”
“我确定,”那人笃定道:“而且我还看见了呢,最后那个大官就抱着盒子走了。”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具体大小。
高桐此刻心中愈发激动,乱党加上玉玺,这两条无比重要的线索此刻就在自己眼前,只要知道了那个“大官”是谁……
“说吧,开个价。”高桐也不想再磨蹭了,反正这人就是求财,直接开门见山。
那人顿了一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高桐微微皱眉,“这个意思是?”
“一百两黄金。”
“你疯了!狮子大开口啊?!”高桐怒斥道。
那人当即哭了出来,求道:“高大人,我们家闹饥荒啊,人都死了不少了,实在是没办法啊!”
“那你这也太多了!这样,五十两黄金,不能再多了!”
“高大人,高大人……你想想,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那人的姓名,你只需要去提醒皇上,皇上肯定会派人下去查,那些人谋反定然有大动作,还怕查不到蛛丝马迹吗?到时候将乱党和玉玺都一网打尽,你就是大功臣啊,别说黄金百两,就是千两万两也不在话下啊!”
这话很明显说动了高桐,高桐神色纠结,老实说,一百两黄金他也不是不能凑出来……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确定,高大人若不信,我会一直留在京城直到你们抓到乱党再走。”
高桐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那百两黄金确实不算什么,如果是假的,只要处理得当,皇上也只会骂他太过多疑,到时候找打手把钱抢回来就行,横竖是对自己百利无一害……
“好,”高桐深吸一口气道:“我答应你,黄金百两换那人的名字。”
而在京城外的别院中,宴泽难得有闲情逸致的正在钓鱼,他是垂钓的高手,时不时就会有鱼上钩。
“殿下,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布置妥当了。”沈林夕走来汇报情况。
“嗯,之后暂时就没我们的事了,等待时机便可。”
宴泽凝视着水面,又有一条鱼儿咬钩。
沈林夕看着这场景忍不住道:“殿下你说我明明天天都会来喂这池子里的鱼,它们应该不饿啊,怎么还是会咬钩?”
宴泽笑了笑,缓声道:“因为它们蠢啊,不饿但还是要吃,永远不知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