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背脊发凉,随即猛地战栗一下,立刻将汤药给吐了出来,整个胃部都反射性地反呕。
容时呛的眼角泛着泪光,抬起头质问:“阿雪,这药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过是蛇血罢了,虽说味道是腥臭了些,但对师兄的毒必定是百利而无一害。”司雪衣自知容时会察觉出异样,所以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给拿了出来。
若是其他人恐怕就相信了,但容时比谁都要心知肚明,司雪衣给他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解药,而是陆禹尘的血。
想到这,容时哪里还喝得下去。
脸色本就惨白如纸,这下更是连最后的血色都褪尽了。
他没想到司雪衣竟然这么快就知道天生魔体能压制毒性的事,那陆禹尘恐怕已然凶多吉少。
【宿主,有些事是你避免不了的。】系统突然开口道,就算容时下不去手,司雪衣也会毫不留情地取陆禹尘的心头血。
只要他体内的毒还存在一天,他就必须要依靠陆禹尘活下去。
这是容时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需要迈出的第一道坎。
容时紧紧抿着唇,淡茶色的瞳孔里浮现出挣扎,如果这就是他活下去的代价,未免太过残忍。
他知道陆禹尘是天选之子,不会轻易死亡。
挫折和磨难只会激发他的斗志,让他一步步茁壮成长。
可不会死,不代表不会疼。
活生生地取出心头血是什么滋味,容时连想都不敢想
就算前世的陆禹尘做错了很多事,但至少现在还是一张白纸。
为了自己苟且偷生,而去折磨一个无辜的孩子,和魔鬼又有什么区别?
“真的...只是蛇血吗?”容时直视着司雪衣,一字一句地问道。
白衣男子眼神暗了暗,淡淡回道:“当然,本座怎么会骗师兄...”
容时不由得心中窝火,司雪衣真当他是三岁小孩,随便哄几句就能蒙混过关?
他眼底流露出失望与痛心,随即猛地发力将手中的药碗给砸到了地上,脸色涨红地提高声音怒斥道:“这明明就是人血,你以为我尝不出来吗!”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容时一时提不上气,急促而艰难地咳嗽起来。
司雪衣立刻将容时抱进怀里,掌心传来温热的真气安抚再次躁动的身体,却再次看到那人淡色的嘴唇上涌出刺眼的血迹。
容时生性善良,从未杀生,更未染上血债,要他喝活人的血解毒可谓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才会编造谎言,却未曾想果然师兄天资聪慧,又怎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
换做平时,他什么事都能顺着容时。
但唯独事关师兄的生死,他绝不能这样心软。
不管容时是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这药也必须喝下去。
司雪衣眸子半冷,一只手朝着破碎的汤碗施了个还原咒,那碗混了陆禹尘心头血的汤药便又回到容时的嘴边。
他牢牢地禁锢住容时的身子,语气不再温柔宠溺,而是带着不可违抗的强制:“师兄就当它是一碗普通的药,只要乖乖喝掉身子就不会疼了。”
怀里的容时极其痛苦地紧皱眉头,阴魄散将他折磨地额头被热汗打湿。
他眼眶泛着海棠色的潮红,再次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时瞳孔紧缩,无助地挣扎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喝...”
兴许是容时第一次这样抗拒他,司雪衣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幽深的狭长凤眸里一闪而过阴鹜的神色。
“只要能让师兄好起来,别说是人血,就是把本座的肉割下来又何妨!”他深深地注视着那双哭的水光潋滟的眼瞳,沙哑着嗓音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师兄...”
容时却更加用力地推开他,坚决地回道:“可我宁愿就这样死了,也不想变成喝人血的怪物。”
“阿雪,你明明了解我的...”
司雪衣就是因为太了解容时了,所以才会那么惶恐不安。
他怕容时太倔强也太善良,不愿意用伤害别人的代价来换取苟活,最后会再次离开他。
这一世,他承受不起失去容时的代价了。
司雪衣敛去眼底的柔情,忽而伸出手毫不费力地捏住容时的两颊,用最后一丝耐心道:“师兄,你不要逼本座。”
再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失去理智,对师兄做出一些粗暴的举动...
容时顿时瑟缩着看向司雪衣,仿佛遇到危险的小鹿,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
【好家伙,这师弟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系统一副看戏的表情:【所以你就乖乖听话呗,何必做无谓的挣扎呢?】
就私心来说,虽然任务在身,系统还是更希望容时能好好活下去。
不就是喝点血吗?陆禹尘又死不了。
他下不去手,那就让司雪衣帮他好了。
容时愤愤地怒道:【不是拉屎桶,你到底站哪边的?】
系统:......
合着他有用的时候就是统儿,没用的时候又成了拉屎桶了?
要不要这么现实!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祝你好运。】
说完系统就无情地溜了,剩下容时一人面对突然发狂的师弟。
“阿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容时仿佛被逼进绝境的猎物,一边摇头后退,一边颤抖着声音小声地说道。
司雪衣深吸一口气,神情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不容商榷:“师兄,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唔唔...”
容时还想反抗,纤细如皓雪般的手腕无力地推拒,可还是被有力的手捏住下巴,浓浓的带着血腥味的汤药被迫滑进口腔,再滑进喉管...
他难受地双腿蜷缩起来,几乎整个身子都在战栗,多余的药汁沿着嘴角滑进瘦削的脖颈,仿佛白玉之上落下的暗色花瓣,透着绝望的美。
不知过了多久,一碗汤药就空了。
容时两鬓的长发都被汗水打湿,体内的燥热好转了不少,但却难受地泛起干呕。
他小肚子微微鼓了起来,虚弱无力地倒在司雪衣怀里重重地咳嗽。
下一秒一块手帕伸到他嘴角,体贴地替他擦掉污渍。
容时却狠狠地打在了司雪衣的手背上,抬起眼时眼底不再有过去的依赖与信任:“满意了吗?我现在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