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哭声渐渐消散,水莲心踱步走了过去,从袖中抽出丝娟轻柔地擦拭着裴珠月的泪痕。
她并未说话,要等裴珠月先开口。
裴珠月任由水莲心擦着她的泪渍,等不再气短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向水莲心,带着一点点哭腔问道:“我有没有哭丑了?”
水莲心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没有,仍旧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裴珠月笑笑:“那就好。”
水莲心扶起裴珠月,正色柔声问道:“想了这么些天,现在可想通了?”
裴珠月点了点头,道:“嗯,想通了,莲心,我要去从军。”
水莲心微怔,登时扶住裴珠月的肩膀晃了晃:“我是让你想清楚你与蔺伯苏并不合适,你想什么去了!从军?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从什么军!”
她又捏了捏裴珠月的脸,道:“你怎么忍心让你这如凝脂般的玉肌经历风吹日晒。”
又道:“还有你是去过军营的,里面那些臭男人都是不洗澡的,一天下来那臭味能把你眼睛熏瞎。”
裴珠月被逗笑了,她推开水莲心的手反手抓住,道:“哪有那么夸张,井州的水域还是挺广阔的,将士们天天都洗澡。”
“这不是他们洗不洗澡的问题,战场上刀剑无眼,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去的。”水莲心赌气地转过了身。
裴珠月撮起水莲心的衣角晃了晃,撒娇道:“莲心姐姐,让人家去嘛~”
水莲心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态度坚定道:“没门!”
裴珠月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走到水莲心的跟前,水莲心见到她头别到了一边。
裴珠月露出一抹淡笑,柔声道:“莲心,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说的愿望吗?”
见水莲心眸光微动,裴珠月继续说道:“你说长大后要成为高阳第一商人,而我则要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如今你用假身份已将蓬莱居开遍高阳二十五州,第一商人指日可待,而我现在只是一个毫无建树的下堂妻。”
“莲心,”裴珠月抓住水莲心的手沉声道:“我不甘。”
不甘被人嘲笑是个下堂妻,不甘余生待在后院与人争风吃醋计较得失,更不甘将学了十余年的武学兵法烂在肚中而无处施展。
她裴珠月不该如此平庸。
水莲心目光一颤,思忖良久,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塞进裴珠月手中:“这是蓬莱居的信物,我不能跟你去边疆,你就将这个带在身边吧,要是缺钱缺吃喝了,就拿着这个去蓬莱居,见木牌如我亲临,那里的人会听你差遣。”
裴珠月握住木牌,抬眸看看水莲心,一把抱了过去:“莲心,谢谢你。”
水莲心闷闷道:“这一次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裴珠月点点头。
水莲心又道:“要是回来我看到你瘦了,我就揪你耳朵,知道了吗?”
裴珠月闷声应道:“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水莲心退开身子,握住裴珠月的手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就明日吧。”
“这么匆忙?”
裴珠月咧嘴笑道:“趁有这劲头赶紧走,不然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舍不得走了。”
水莲心娇嗔道:“舍不得走才好,就留在水府陪我。”
裴珠月睨了她一眼道:“陪你多久,一辈子?到时候睡觉都得扒着你,你未来夫君可得讨厌死我。”
水莲心脸上少见的泛起了两坨红晕,她瞪了裴珠月一眼道:“什么未来夫君,你说话注意点。”
裴珠月挑了下她的下巴揶揄道:“哟哟哟,看这小脸,这是少女怀春了呀,说给爷听听是看上哪家的公子。”
水莲心拍开了她的手,没好气道:“没有。”
裴珠月继续调侃:“那等我到了边疆,让我爹爹给你物色个好夫君。”
水莲心恼羞成怒:“去去去,再说就把木牌还给我。”
裴珠月哼唧一声:“想都别想,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了!”
裴珠月惯用长剑,她师父早前送给过她一柄绝世好剑,换作云岚,她爱不释手,但在嫁入摄政王府时被她母亲扣下了,道“为人妇之后便不能再舞刀弄枪”。
那时候她一门心思都在蔺伯苏身上,只想着当好一个贤妻娘母,母亲是过来人说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她便讲云岚留在了将军府上。
如今她要从军,定然是要去把剑拿回来的。
月黑风高之夜,裴珠月穿着夜行衣摸到了镇西将军府。
毕竟是自己家,府中的布防她特别熟悉,没多久她就摸到了存放云岚剑的库房。
她走了进去,云岚剑就放在库房中央的木架上,它与当初一模一样,裴珠月一阵恍惚,感觉嫁入摄政王府的一年似南柯一梦。